第38章 第38章
“姑母不可!”赵官家大急,这要真让魏国在这儿死了,别说修仙,怕是李晔要和自己成仇!再者,前朝都不会放过自己,逼死姑母的名声好听么,他的皇位,原本还坐的不够稳当呢。
就是八贤王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魏国大长公主性烈如此,好在见李晔眼疾手快将魏国大长公主拦住了,方才松了一口气。
李晔把魏国大长公主拉住,小声安慰道:“婆婆,您放心,李家忠心可昭日月,官家自会为您做主。”
魏国大长公主拉着李晔的手,哭诉道:“晔儿啊,婆婆是为你,是为我李家不值呀!”
“姑母啊!”赵官家回过神儿,跺脚道:“姑母,您看着我长大,我与三郎情同兄弟,莫非您还信不过我!”赵官家说罢,不敢再让魏国大长公主说下去,摆起官家的架子喝斥八贤王,“八贤王,你还不与魏国大长公主赔罪。”
八贤王被吓了一回,这时已经明白过来。有李晔这真仙弟子在,只怕魏国大长公主就是想死都死不了。人家这分明就是要先堵住他的嘴。这魏国,还真不愧是太宗当年最疼爱的女儿。也罢,被人占了先手,他之前的打算,不得不暂时放下。眼下他变成理亏的人,只能认了,先好好安抚安抚李家人。
八贤王想明白,很果断的就给魏国大长公主低头赔罪,“魏国,方才是八哥糊涂,情急之下一时失言,你可千万别与我计较。李家的忠心,自是人人清楚,否则当年太宗和先帝,也不会一眼就相中李家,让你嫁到李家为妇。那如今,晔儿身上,也不会留着咱们赵家的血了。”
这最后一句颇为厉害,先前还哭的瑟瑟凄凉的魏国大长公主声量陡然降低,最后收与无声,喃喃念了一声阿爹。
魏国大长公主明知八贤王是刻意提起太宗,仍是不得不得心软了。她是太宗的女儿,是赵家的出嫁女,这是不争的事实。她幼时还在宫廷,因生的肖似阿爹,人人称呼她时,就赞她一声贤惠有才德。她知晓那是因她长的实在没甚么好夸的。她每尝为此垂泪,也时常担忧日后出嫁寻不到良人。阿爹知道了,就将当时和她年纪相仿的汴京贵胄公子屡屡召入宫廷,要她暗中选婿,言她看中谁,谁就是驸马。后来她相中驸马,阿爹果然就下旨赐婚,驾崩前还谆谆叮嘱先帝,要先帝好好照拂她。
说起来,阿爹,先帝,还有如今的官家,对她实在不薄,对她的儿孙,也很是偏爱。
罢了!
魏国大长公主收敛容色,背过身打理了一番仪容,福身请罪,“臣妇失仪,还请官家恕罪。”
赵官家松了口气,立即道:“姑母何必如此,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最好。”
李老驸马暗自哼了一声,朝八贤王看了一眼,倒没多说甚么。
李晔拉住想要说话的雍国公,对赵官家道:“表叔,这武经之事,我早有安排。师父之前已答应我,开山门后会布道天下,以此对抗应天地之变而起的妖邪。”
“真的!”赵官家大喜过望,身子微微往前倾,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李晔,唯恐方才是自己听错了。毕竟之前他和八贤王商量许久,也问过陆法衣,得出的结论都是这能修仙得道的仙术定是世间一等一珍惜之物,且仙人超然物外,眼界极高,怕是未必肯答应将之传授出来。谁想事情竟如此顺利!
李晔点头道:“自然。”
“好,好,好啊,五郎,你是个好孩子,表叔定要重重赏赐于你。”赵官家搓着手喜形于色,虽说不是仙法,但这武经,可以武入道,更可降魔除妖,这也是他们大宋眼下最缺的东西。赵官家欢喜过后,就朝八贤王看了一眼,目中颇有几分责备之意。
他之前就说不如直接和五郎说就是,八王叔非要试一试,唉,李家是亲戚又不是朝臣,何必如此,倒是弄得姑母伤了心。
八贤王见到赵官家的神色,心里十分不以为然。有些事情,官家不说,他却是必然要多思多想的。若不是他逼了这么一回,这李晔,未必肯如此痛快松口。官家有些时候,着实天真。
陆法衣这时候哪有心思去关注赵官家跟八贤王的眉眼官司,直直看着李晔问道:“请问李五公子,您说的布道天下,可是包括我道家祖上流传下来的经典?”
是的,陆法衣坚持认为,既然世上有仙,那么绝不可能只有云霞山上那一支脉。他金灵观身为天师道正宗,必然也有修炼仙法传下,只是世间灵气不存,所以他才入门不得法。他身为天师道这一代真传,已经确认有灵根,而今灵气也恢复了,要修炼,也必是要修炼天师道的仙法。至于云霞山仙人,自然要恭敬,却不能改投至其门下。不过求教仙人,指点指点自家仙法如何入门,却是必须的。
李晔一眼看出陆法衣想的甚么,觉得好笑。
还拿架子呢?放心,公子我根本就不想收你,否则全天下都成云霞山道统,到时候本公子混沌珠里面那三千大道,无数小道传给谁去。且我不培养几个将来跟我唱对台戏的,任务还不好完成。
李晔就哦了一声,摆出严肃的面孔,“陆仙师放心的,我师父早已测算天机,该传道的时候,必回传道。不过此时另有要事。”见陆法衣还待要说,李晔根本不理他,肃容看着赵官家道:“官家,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要将那祸乱汴京的女鬼给除掉。”
“对对对。”赵官家闻言,这才从诸多美好幻想里跳出来,想起眼前还有个大患未除。他忙道:“五郎,你且说说,这女鬼,到底是何来头,要如何才能除去?”
陆法衣听要说作乱鬼物的事儿,只得压下心里急迫,重新站到边上。在这事情上,他是亏心的。
见陆法衣识趣,李晔也没再把这位仙师给拎出来,就又将昨晚对李老驸马等人说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道:“表叔,我昨晚不曾除那女鬼,除了因小四娘之故外,就是察觉她身上那一缕凤气。我实是怕斩了她,会影响娘娘凤体。”
赵官家愣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满脸不敢置信之色,“五郎,你说这女鬼竟与皇后有关?”见李晔点头,他更是捂着额头痛道:“怎回是皇后?”
他并没怀疑李晔的话,也不觉得李晔是在污蔑曹皇后。就连八贤王,也只是微愣过后,就选择相信起李晔来。八贤王之前怀疑的,只是李晔是否会仙法,是否有一个师父。在亲自多方试探询问后,八贤王倾向于相信世间有仙,李晔的确身负仙家传承。那么在鬼怪作乱伤人之事上,李晔就可说是唯一的权威了。
至于李晔是不是因雍国公夫人乃庞氏而污蔑曹皇后,八贤王以为这绝不可能。
其一、李晔并不是庞氏所出,也不是庞氏所养,且庞氏这些年都在吃斋念佛,不理俗事,两人并无一丝半点的母子情分。
其二、李晔和庞家没有来往。
其三、庞氏之子已死,李晔又是仙家子弟,若他想要,爵位唾手可得,不需要去讨好庞氏讨好庞家。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雍国公府不仅有庞氏,还有一个曹县君,若曹皇后有罪,曹县君同样难逃罪责,这对雍国公府和李家来说,其实是不利的。李晔即使有心嫁祸隐瞒真凶,也不会选中曹皇后。
故而,李晔毫不犹豫将曹皇后点出来,八贤王见李家诸人虽是面色难看但并没阻拦,显见是早已知情,对李家反而放心了些。
八贤王没有赵官家对曹皇后的夫妻之情,考虑问题十分直接。自来巫蛊之术,凡是涉及者,皆是身死族灭,概莫能外。何况这是直接与鬼怪有关。
他捋了捋胡须,淡淡道:“官家,既然晔儿如此说,想必有十足把握。既如此,不妨将娘娘召来,叫晔儿亲自看一看。”
八贤王说完又看着李晔道:“晔儿,这娘娘若与鬼物勾连,你是否能看出来?”
李晔犹豫片刻,还是道:“与鬼物相交之人,无论男女,定会沾上阴气。”
“那就是说你一眼就能看出。”八贤王唔了一声,吩咐高都知,“你亲自去请娘娘过来,别惊动旁人。”
“这……”高都知就看了看赵官家。
赵官家这时候头痛欲裂,勉强对高都知摆了摆手,依靠在隐囊上道:“照八王叔的话去做。”
高都知只能捏着鼻子亲自去干这一趟苦差事。
在等待的时候,外头内侍来禀,说庞太师和包府尹求见。
八贤王挑了挑眉,心知这定然是外头见官家迟迟没上朝,等不及了。
以前还好,官家身子不好,有头风之症,上朝前突然发作迟半个时辰都是常事。但这些日子汴京实在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之事,加上昨夜那一出大戏。今日上朝的文官武将们,谁不是有七八个本要奏,无数消息要打听。结果官家还迟迟不肯上朝,连他都没有露面,李家人又被截到后宫,朝臣们自是等不得了。眼下只让庞太师和包拯过来,已经算是妥协。
也罢,来了也好,这庞太师来了,自己也在,有些事情,就能直接做主。至于武将们,八贤王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心上。武将是要拉拢,可朝政大事儿,哪有武将说话的份儿!
庞太师跟包拯进来,先行过礼,接着将目光落在李晔身上,神色顿时不一样了。
“这就是雍国公府的小五郎罢,说起来,老夫家里那几个妇道人家,没少在家里提起你。”
这话是真的。李晔虽是庶出,但很可能会继承国公爵位,加上李老驸马青睐有加,本人极为出众,考进士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在汴京,真算的上后宅女眷们眼中顶顶好的金龟婿。就连庞老夫人,都几次提起惋惜嫡长孙女年纪比李晔大了几岁,已早早定了亲事。
不过八贤王可不管庞太师说的真话假话,更不可能让庞太师当着自己面去拉拢李晔,立即淡淡出声道:“庞太师,其余话休要多提,你既然来了,正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与你商议?”
庞太师心下不悦,笑呵呵道:“还请八贤王示下。”
八贤王就将曹皇后之事说了,果然庞太师面色也凝重起来。
庞太师毕竟是太师,只是政见利益和八贤王包拯等人不同而已,不代表他就是一个贪官昏官。
他想了想这事儿,确然棘手,但意外的竟和八贤王想到一处,“可叫人去请娘娘过来让晔小郎瞧瞧?”
八贤王淡淡道:“已是让高内侍去请了。只是这请了人过来,若证实有关,又当如何处置?”
包拯此时道:“按大宋律例,行巫蛊事者,遇赦不赦,夷三族。”
庞太师呵呵。
大宋律例我是没你背的熟,但我堂堂太师,这点事儿还是清楚的,不单是我,就是雍国公这草包和陆法衣这方外之人,怕也很清楚巫蛊事该如何处置,还用你包大人来说。但你见有一个人开口了么?那是皇后,还是曹家的皇后,不是想废就废,想杀就杀,想夷三族就夷三族的。
不过庞太师也没插嘴,包拯既然出头,他何必做恶人?
包拯见无人开口,继续掷地有声道:“这与鬼物勾连,虽未写在我大宋律例当中,但臣以为,若确证此事,当在巫蛊例上加重刑责,如此方能扼制后患。”
赵官家被后患二字说的打了一个激灵,头越发痛了起来,勉强撑着一口气安抚包拯,“包爱卿,此事,且待皇后来了再说,来了再说,先叫五郎瞧瞧。”
他话音才落,高都知连滚带爬的回来了。
“官家,大事不好,娘娘,娘娘她……”
“皇后怎么了?”赵官家蹭的站起,急切追问道。
高都知显然是被吓的不轻,咽了几口唾沫,方才能将话囫囵吐出来,“娘娘她,成了一个冰人。”
“你在胡言乱语些甚么?”赵官家气的一脚踢在高都知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