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荒野里的风可不是开玩笑的，而且这风里，还有些别的东西，完全不是裘家这些人所能应付。这时候李晔已经带人在柳下村不远处背风区安营扎寨，让人准备东西以便他下去采摘幽冥花。
听到米素说裘家的境遇，李晔无语至极。这到底是什么狗屁运气，而且就这三板斧还敢来摘幽冥花，陆法衣是不是以为梦痴是男主角？有没有搞错，他才是男主好不好！
“纸鹤能找到人吗？”
米素摇头，“因为空中全是风沙，只能根据之前的纸鹤画像测算他们活动位置，而且，这风里，大伙儿都说有些别的东西。”
李晔立即道：“无论如何，你们把陆小八给我平安找到。”
“是。”米素看出李晔不容置疑的意思，亲自带了一队人穿上李晔所赐的真正法衣去找人。
索性运气不错，在找到马车后，风沙似乎渐渐小了很多，米素带着人四处搜索，很快就在一个土丘旁边的深沟底部找到了人。只是，里面没有陆小八。
见到米素这些人出现，裘虎他们也大吃一惊。一群从头裹到尾，连眼睛都看不见的高壮男人，就那么站在风沙里，不知什么原因，狂风对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影响，连沙土都诡异的只在他们身边缠绕打转，却沾不到他们身上。
那场景诡异无比，裘虎不敢出来，唯恐一下就被吹走，压住手下人想要抄家伙的举动，用手抠住沟渠里一节枯木大声问：“你们是谁。”
他一说话，就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消散在风沙中，满嘴都是沙土，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米素朝身后跟来的人歪头示意，跟来的人立即取下背后背着的类似盾牌一样的东西，这盾牌散发出模糊的银光，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只是沙子在离着四五厘米的地方就被隔绝。十几个人持着十几面这样的盾牌，像军队一样组成了一个盾牌阵，牢牢将所有风沙声响都阻绝在外，形成一块安全地带。
米素摘下面具看着裘虎，“裘老大。”
“是你们。”裘虎原本已经有拼命打算，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米素。他没有放下戒备，狐疑的问，“您有什么事？”
米素对他握在手里蓄势待发的匕首视而不见，只问，“我想知道陆八公子在哪儿。”怕裘虎不明白，他解释道：“就是陆小八，你们是否和陆八公子失散，如果真的失散了，请你告诉我们失散地点。”
这话一听起来，就是很在乎陆小八的安全。在这短暂的时间，裘虎做过许多设想，却万万没想到米素他们顶着风沙来找的，居然是无亲无故，从来独行侠一个的陆小八。
他先是以为米素他们也要利用陆小八的武功。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
雍国公府的人假若想利用陆小八，裘虎以为自己的总把子绝没有机会雇陆小八帮忙。而且，在营地的时候，雍国公府的人就可以动手。不管是威胁还是利诱，裘虎相信陆小八都只能妥协。毕竟就算是江湖侠客，面对真正的权贵，其实也只能低头，除非陆小八想到开封府去做客。
何况面前雍国公府的人，一看就对陆小八很尊重，他们在乎的，似乎是陆小八的安全！
对，安全。
这世上除了裘英，居然有人在乎陆小八是不是安全……
裘虎莫名觉得有点可笑，不过他旋即意识到，在乎陆小八安全的，绝不可能是米素，那就应该是……
脑子中产生一个联想后，不知道为什么，裘虎竟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米素不知裘虎在想什么，眼见风沙又起，他不耐的又问了一次，“你们谁知道陆八公子在哪儿？”
裘虎的手下们面面相觑，因为之前马半坡跟米菇的冲突，这些乌合之众一见到米素他们腿就发软，何况这时候被人堵住出路，随时可能被人给做掉。他们生怕说错话，干脆一个个闭紧嘴巴。
米素很不耐烦，正想施展手段的时候，坐在最里面的孙四娘子道：“你要找的人去找他们其余的同伴了。”
“谢谢。”米素看了孙四娘子和旁边依旧伪装成吴老太公仆妇的云姬一眼，折身带人离开。
不过他们才转身，土丘上方就滑下两个身影，紧接着又滚了一个人下来。
米素定神一看，大为兴奋，“陆八公子！”
见陆小八躲到沟渠的时候身手利落，除了因为消耗而气息略显急促外身上并没有其它伤痕，米素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忙将已经撤去的盾牌重新立起来。
裘英拍着身上的土，好奇的问哨子胡，“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在这儿？”
哨子胡摇头，表示不知道。
裘虎道：“他们是来找陆小八的。”
“找陆小八？”裘英差点没把刚灌到嘴里的水给吐出来，他擦擦嘴追问裘虎，“真是找陆小八？”
裘虎朝面无表情的陆小八看了一眼，没有发现端倪，只好道：“是，他们说是要确保陆八公子安全。”
“确保陆八公子安全？”裘英这一回真被噎住，他咳嗽几声，走到米素面前，“你们，你们真是来找陆小八的？”
米素看了一眼从始至终没说过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的陆小八，点头承认，“是，公子派我们来确保陆八公子的安全。”
“公子？”裘英这一次更懵逼，抱着胳膊看看陆小八，跟舌头被咬一样。见陆小八还是没有反应，周围的人更是各顾各的，裘虎则是肃着一张脸，看不出在想什么，唯有哨子胡，呵呵的把那一副风沙都没吹掉的面具朝脸上使劲按了两下，明显想看戏。
他不得已，只能再问，“你们公子，为什么要让你们保护陆小八？”
这个问题，米素就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直接说是来保护陆小八，是因为李晔从没特意让他们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可为什么要保护陆小八，李晔却从没告诉过他们。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就不知道，到底这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陆八公子为什么这么重要。
米素沉默，气氛一时很尴尬。裘英怀疑自己问错话，问到对方忌惮的地方了，心里盘算该用什么话圆圆场，然后再套点话出来。
反正风沙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他朝陆小八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对方自己问一问。陆小八不知是没看到，还是不想问，招呼哨子胡继续出去搜寻失散的人员。
“陆八公子！”看他要走，米素急忙拦住，见他面无表情，米素只好道：“陆八公子，现在外面风沙太大，如果您继续出去，发生什么意外，公子那儿……”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担心陆小八出事儿。”因为陆小八自出现在汴京城中一直以来的强悍，裘英听到这话也觉得很新鲜。
陆小八却仍旧没开口，他双脚动作，也不知怎的就从米素身边擦了过去，眨眼就要走出盾牌阵。
米素想了想，打算动手来硬的，就算是打一场拖延时间，也比把人又给放跑的好。这时，他胸前的铜镜传出个人声。
“公子。”
“找到陆小八没有。”
米素看了一眼陆小八，道：“公子，我们已经找到人了，不过陆八公子不肯跟我们走，他想接着去找他的同伴。”
听米素这样说，李晔也没有意外，如果陆小八不去找人，他就不是陆小八，他几个哥哥虽说肆意妄为，这些年害死的无辜人命也不少，但并不是刻意如此，只应该说是牵连无辜。他几个哥哥，毕竟还沾着个义字。这陆小八，更是将义字刻入到骨髓里，平时或许不会管，一起出来的他却一定要保证同行者的安全。
也罢，今后也许用的到他们几兄弟，还是别让人死在这儿了，尤其是他七哥，当是有大用，又和展昭交好。
李晔想了想道：“派几个人去帮他找人，你们现在就把陆小八给我带回来。如果他不肯跟你们走，那就告诉他，他父亲，曾与我有诺言，让他与我为仆十年。”
这次是米素吃了一惊，不过他从来不会质疑，即使满腹疑惑，还是果断应下。挂断电话后，就按照李晔的交待对陆小八道：“陆八公子，我们会派人去把你剩下的同伴找回来，至于您，现在一定要跟我们去见公子。”
这一次陆小八终于开了金口，“为什么？”
米素道：“因为你是我们公子的仆从，你父亲与我公子有约，让你与他为仆十年。”
裘英：“什么！”
哨子胡：“什么！”
裘虎：“什么”
所有人：“什么！”
陆小八有想过可能是自己几个兄长和对方有交集，也许是朋友也许是仇人，却无论如何没想过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他头一次失去平常的镇定，看着米素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他生父虽然是个混蛋，从没教导扶养过他，只知道在外面胡作非为，但却也不会答应让他去给别人做奴仆！何况他，他分明是……他爹就算赌输了银子，也该把他卖给个小娘子啊，卖给个乳臭未干的小公子算怎么回事儿？
米素笑道：“陆八公子，我们只是手下，也不清楚这件事。但我知道，公子从不说谎，手下更不缺奴婢。我想以我们公子身份，也绝不会用这种事儿来跟您开玩笑，所以还是麻烦您跟我走一趟，有什么话，您去问我们公子比较好。”
“对对对，赶紧去问问，去问问。”这一次哨子胡抢了先，他可是真没想到啊。在这荒野里，居然还能吃到陆小八这么脆的瓜，一个江湖大侠，年纪轻轻就在汴京闯出了诺大名号，何等威风潇洒，结果他爹突然冒出来，早就把他卖给人当奴婢了。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陆小八，低声怂恿，“去吧，你怕什么，总不能人家一个公子，还对你骗钱骗色，你又没钱，就是骗色，也不是你吃亏。”
“胡说什么，走开。”裘英终于反应过来，将哨子胡推到一边，很认真的劝陆小八，“陆小八，既然人家说你爹与他有约，你就去一趟，是不是的，当面问清楚。就算不是，万一他知道些你爹的情况呢。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爹么？”
陆小八和裘英对视一眼，立即明白裘英口里说的情况实质是指的他爹的生死，而不是下落。
这些年，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利用过他爹的事儿，也曾经想过用他爹的消息来欺骗他为他们出力。他虽然没有多少江湖经验，感知却是灵敏的，所以每次总能分辨出来这些人所包含的野心。
这么长时间，也只有裘英和王寿，他觉得对自己并没有利用的想法。而现在，虽然没有见到那个公子，他觉得，对方应该也不是要利用自己。或许，他真的有他爹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