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晋·江
翌日,迟溪接迟嘉嘉去上学时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
清晨这个点儿,附近没什么车。等红绿灯的时候,车厢里格外安静。
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声,蒋聿成诧异地回头,却见她将手机按在耳边,目光侧过去看窗外,不发一言。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迟溪沉默地将电话掐了。
“怎么了?”他想要去握一下她的手。
却见她的手下意识地攥在了一起。
攥一会儿,又松开了。
她沉默地说:“看护那边说,我弟弟不行了,让我准备一下。”
蒋聿成没说话。
准备什么?当然是准备后事。
他回头去看她,想不到要说什么去安慰她,到底只是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掌心,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迟溪笑一笑,药易通说:“没什么,早晚的事情,这样也好,他算是解脱了。”
只是,如果他知道其实害他的不是迟中骏,而是自己父亲授意的呢?迟溪没法去想。
就算中定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也太无情了,毕竟是那么多年的父子。
她和蒋聿成去看了迟中定,他已经陷入昏迷。
心率仪上的曲线跳动很稳定,让迟溪有种它下一秒就要跳停的心惊感。
那个下午,她陪着中定说了很多的话,给他削了苹果,就像小时候一样,虽然心里很清楚他吃不到了。
后来蒋聿成推门进来,手里拎着盒饭:“先吃饭吧,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
她将那只苹果塞给了他:“你吃吧。”
他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接过那只苹果一口一口吃了。
他门坐在楼梯间吃饭,迟溪根本咽不下去,感觉像是在嚼蜡一样。
“算了,不吃就别吃了,我再去给你买瓶酸奶吧。”他把饭从她手里拿下。
“蒋聿成。”迟溪却叫住他。
他停下步子重新坐回来,问她:“怎么了?”
迟溪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抱着他,抱紧她,好像要把自己整个人嵌入他的身体中一样。
他胸口很闷,好像压了一块石头。
她伸手过来拨她的头发,吻他的唇的时候,他微微吁了口气,感觉血液在沸腾,但很快又被一盆凉水浇熄了,更深的是一种锥刺一样的疼,在他心尖上紧紧地绕着。
他本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可她的情绪好像能传染,一直传递到他心里。
他拨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迟溪,你休息一下吧。”
他低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眉眼。
迟溪定定望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自己放空,静静地靠在了他怀里。
蒋聿成就这样抱着她,一直到太阳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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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中定
是第二天凌晨过世的,没有挺过医生说的三天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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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事宜是她亲手操持的,紧锣密鼓,犹如打仗。
好在半年前医生就下了通牒,很多东西早就准备好了。
这事儿和婚礼是一样的,一应事宜都很紧促,还有各种规矩。
有认识的长辈帮忙指导,教导他们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迟溪站在旁边像是一个局外人,在看一出皮影戏。有时候她想,人都没了,还讲究这些有什么用。
晚上她在守灵,也不说什么,只是坐在冰棺旁边烧纸。
过了会儿,迟中齐出来跟她替换,推推她,让她下去。
她摇摇头,不太想起来。
或者说,其实腿脚已经酸软,根本提不起什么力气。
迟中齐叹了口气,去了后面。过了会儿,蒋聿成走过来俯身到她面前:“迟溪,你去休息一下吧。”
他的声音比以往还要温柔些,沉稳有力。
迟溪摇摇头,好像没什么力气似的。
蒋聿成不由分说夺过了她手里的纸钱,将她提溜起来提到了二楼。
迟溪挣扎,被他狠狠按在床褥上,他扒掉了她的外套和裤子,强硬地给她盖上了毯子:“睡觉。”
她瞪着他,他也冷冷望着她。
后来,她泄了气似的倒在了床褥里。
本来就两天没休息,神经高度紧绷,一松懈一沾床,她立刻沉沉睡去。
蒋聿成一直在旁边守着她,她醒了他给她递水,她睡着了他给她盖毯子,后来她撑开眼睛说,你去休息吧。
他和衣在她旁边睡了。
迟溪:“……”她是让他自己找个房间去睡觉啊。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
将迟中定送去殡仪馆火化后,后续又做了两场法事,迟溪回到以往的生活里。
迟嘉嘉最近的成绩下滑了,整个人都恹恹的。
蒋聿成这日提着一尾青鱼上门,找遍了屋子都没看到她,不由去看迟溪。
“考得有点差,被我训了一顿,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迟溪坐在沙发里看资料,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子固定,身上还穿着雾霾蓝丝绸吊带睡裙,勾勒出曼妙曲线,不怎么长的裙摆搭在白皙的大腿上,女人味十足。
蒋聿成看了会儿,移开目光,去阳台上提了个水桶,装满水后将鱼养了进去。
迟溪说:“et的项目你怎么看?我刚刚发你资料了。”
蒋聿成:“什么怎么看?”
听出他语气里的薄凉,迟溪愣了愣,看向他:“你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我哪儿阴阳怪气?”他回头跟她笑,眉眼修长,光风霁雨。
乌黑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如寂夜中的寒星,熠熠生辉。
迟溪不自觉打了个寒噤:“你好
() 好说话。”
她还不了解他吗?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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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鱼养好之后走到她身边,看一眼,从她手里抽过了资料,修长的大手随意翻动,资源跟雪片似的在他掌中飞转。
迟溪不解地望向他。
就听见他说:“和孟元廷合作的项目?”
迟溪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别扭什么,骂了句“神经病”,踹了他一下:“这是之前就定好的合作,我最近没见过他。”
“是吗?”他目不斜视,仍在看资料,语气淡淡。
“好大的酸味啊。”迟溪皱着眉头,故作嫌弃地拧了拧鼻子,“谁家的醋缸打翻了啊?”
他伸手要过来抓她,被她一溜烟从沙发里逃了下去。
不过,她到底是比不过蒋聿成身手敏捷,很快就被他按到了怀里。
他将她双手反剪,紧紧地锁到了怀里。她仰头,冲他笑,他捞起她的脸就狠狠吻了上去。
闹了会儿,他们也不闹了,一块儿去外面找迟嘉嘉。
在小区里找了一圈才发现她在健身区玩,家里的阿姨跟着她。
“嘉嘉小姐,回去吧,跟你妈妈闹别扭也要有个限度,太久不回去妈妈会担心的。”阿姨在旁边劝,“回晚了,我饭都来不及做了。”
“那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她拔了根狗尾巴草在地上划拉,嘴巴撅得老高。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嘴巴撅地都能挂三个油瓶了。”迟溪从远处走来,唇边带笑,在她面前蹲下来。
蒋聿成将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肩上,替她拢好。
迟溪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
虽然这个点儿这边没什么人。
她笑了笑,伸手搡搡他的小腿:“怕你老婆走光啊?”
他奇异地多看了她两眼,噙着笑:“老婆?你什么是我老婆了?领过证了,摆过酒席了?没见过这么自居的?”
“你不想?那算了,我本来想下个月跟你结婚来着的。”她半开玩笑地说。
他惊疑不定地望着她,不确定她是不是又在涮他。
他是个理智的人,有时候过于理智,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无声地告诉他,她就是在涮他,调戏他;可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说这是真的。
他难以言说心里那种澎湃而沸腾的情绪,只是,目光在触及她调侃的神色时,又平静地移开了。
面上,云淡风轻,他还笑了一下:“你敢结,我就敢去。”
自觉被忽略的迟嘉嘉:“你们滚啊!”
她在生气呢!正确的剧本发展不应该是他们一起来找她,然后一起哄不开心的她吗?
怎么只顾着自己讲话?根本就没有人理她?
迟嘉嘉快要气炸了,感觉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难受到极致,她难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使劲揉着眼睛。很快,两只眼睛就肿成了大桃子。
蒋聿成连忙将她从草坪上抱起来,柔声安慰:“嘉嘉不哭,爸爸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今天阿姨做了嘉嘉最喜欢吃的虾饺、肠粉,还有菠萝油。”
“我不爱吃了,我要吃鱼!”迟嘉嘉跟他唱着反调,生气地说,“你们根本就不关心嘉嘉!”
“怎么会?嘉嘉是爸爸妈妈的宝贝。”蒋聿成哄了一阵,将她抱回了家里。
午餐时间,迟嘉嘉板着脸坐在主位上,左右手分别拿着筷子和刀叉,一副翻身做主人的样子:“迟小溪,上菜——”
“来啦——”迟溪将一盘盘的菜利落地端上来。
迟嘉嘉瞟两眼还会点评一下,说这道菜的火候怎么怎么样,这道菜菜色看着还可以,巴拉巴拉。
迟溪在旁边憋着笑,捏一下她脸。
安慰她一下而已,真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尾巴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时,蒋聿成拿着一沓试卷过来了,径直在迟嘉嘉对面坐下,不动声色地戴上了眼镜:“这是嘉嘉的卷子吗?是不是老师批错了?怎么才考89分?”
迟嘉嘉的脸登时就涨红了。刚才的威风和意气,一瞬间如被戳破的皮球一样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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