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陆淼

    黄昏之下，几个孩童奔跑在田坎之上，嬉戏打闹，顾不上水稻锋利的叶边。最前面的小姑娘晒得黑呼呼的，手里拿着只小青蛙，跑得飞快。稻田远处有位大婶呼喊着自家孩子：“陆娃子，回来了。”等到这几个孩子走近之后，大婶牙一紧，扭住其中一人的耳朵：“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泥巴，回去看你爸爸不捶得你乱跳才怪。” 剩下三个孩子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大婶头一转对着那小姑娘说：“白娃子，你别跟着你陆哥哥到处跑，看看你这小黑脸，刚回来时多白净啊。”大婶轻捏白以歌的脸，然后对着那些孩童说道：“大家伙都回家吧。” 一路上陆淼被他妈妈一阵数落，陆淼颇有不服，但也不敢顶嘴，只好撇着嘴踢着路上的石头。

    四岁时，城里不好读幼儿园，白以歌的父母商量着将她送回了老家，也是想着好专心挣钱，读完幼儿园读小学，转眼间，白以歌已经四年级了。今年夏天，她奶奶又要带着她去市里，待家里稻谷丰收的时候，便回来。白爷爷和白奶奶就生了白以歌爸爸这一个儿子，十年前随大流前往广东那边求出路，小挣了一笔钱，带回了白以歌的妈妈。白以歌的妈妈是文化人，当初不顾父母反对，执意与男友前去广东谋发展，后又争争吵吵分了手，心灰意冷时遇见白父，后来两口子回了内地，生下了白以歌，到底是身子弱，白母生产之时，痛苦不堪，白父心疼极了，所以只有白以歌这一胎。

    白以歌回到家，爷爷正在收拾明天进城的东西，听见白以歌推门的声音，头也没抬，直接说到：“又跟陆淼他们去耍了啊。” 我蹦蹦跳跳进来，帮忙收拾那些米壳壳。“哎呀，你莫来帮忙，这些壳壳弄到身上痒得很，你去看看奶奶跟你衣服收拾好了没得。” 爷爷说着抬头望了我一眼：“哎呀，你看看你身上的泥巴，又跑到田头去拱了嘛，快去叫奶奶跟你弄起先把澡洗了。”

    陆家与白家两院只隔一块农田，陆淼的爷爷和爸爸去了外面务工，只留下妈妈和奶奶在家中，两家互相帮扶，关系也很好。吃过晚饭之后，陆淼又来找白以歌，站在院子外朝上吼着：“小白球，小白球，快点出来!”

    白以歌推开二楼的窗户，披散着头发，微燥的夏风带来了稻谷的香气。她边擦头发边回道：“陆淼，你干嘛。” 还未等陆淼回答，她似乎想起什么：“好了，我记得的，给你带城里的玩意。”

    陆淼扣了扣头，笑嘻嘻的说：“我当然知道你记着的，我刚刚看见绒花了，我想着要不然给绒花带些你们女孩子喜欢的，当然我带了钱来的。” 说完他摇了摇手里的铁盒子。“你快点下来吧，我跟你商量商量。”

    绒花是学校老师的女儿，和陆淼他们在一个班上，长得清秀白净，成绩也好，不少男孩子都喜欢跟她一起玩。自从绒花和白以歌成为同桌后，陆淼经常找白以歌帮忙送点什么。白以歌知道，陆淼喜欢绒花。她大手一挥，关上窗户，登登登下了楼。白奶奶正收拾屋里放到的几个口袋，想着要不要用一个背筐一起装走，她看见了急匆匆的白以歌，吼道：“天黑了，你们莫跑远了。” 白以歌头也没回，摆摆手：“知道了，马上就回来。”

    出了院门，陆淼正蹲在门前，数着铁盒里面的钱，“一块、两块、两块五” 他埋着头嘀嘀咕咕的。白以歌走到他面前一把抢光他手里的钱，说着：“全给我吧，我给绒花挑最好看的。” 陆淼错不及防被抢了钱，反应过来便去抢，两者又嬉笑打闹起来，最后白以歌把手一摊：“给你吧，买不到她喜欢的可就不好了。” 陆淼看着白以歌手里的钱，嘴巴一抿，眉头轻皱，将钱推了回去，说道：“你都拿去吧，我后面再存就是，你可要选好看的，要不然你问问她喜欢什么，嗯但是你明天就去了，时间也来不及，哎不管了，你省着点用哈。” 白以歌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你在家等着我。” 说完便转身进屋了，陆淼看了看铁盒子，也转身回了家。

    第二天清晨，田野上雾蒙蒙的，趁着太阳还没有很大的时候，白奶奶背着背筐，牵着白以歌便出发了，先坐大巴到县上，县里才有火车站，再坐火车到市里。从县里到市里要经过几个小站，每个站都会上下人。站里的人有的是坐火车的，有的是卖小吃的，待火车到站时，他们就会顺着火车吆喝，若有人要买，他们就会直接通过车窗交换，火车摇啊摇，白以歌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