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河里的沉尸
抓到赵黍材后,刑侦大队把他带到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
除了身体里都是寄生虫,语言系统出现轻微退化外,身体主要器官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当初他潜逃进来村寨躲在废弃的屋子里,原先住在那儿的村民留了一些大米、干玉米和坛子菜没带走,吃了一段时间五谷杂粮他正想偷只鸡来吃,村里的狼狗发现了他,一气之下他把狗杀了。
他就是做贼心虚,怕当地村民把事情闹大,万一把警察引过来,就彻底逃不掉了。
思前想后,多留一日都是危险。
赵黍材在废弃的屋子里捡了一些锅碗瓢盆,扯下来一块红白蓝编织布,再顺手拿了几件衣服,就往山里跑。走的时候还自作聪明,把狼狗的毛粘在脸上,装成“野人”。
怕什么来什么,在山上他真的碰到当地的村民。
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人,让大家不敢再往深山里走,没想到村民们竟然以为他是狼狗成精,把他供奉起来。
除了初一、十五和逢年过节能吃到村民们放在供台上的“供品”,其余时间赵黍材多数靠山上的野果充饥。
一开始他还挑三拣四,只挑熟的吃。野果不是人工种植,生长速度慢,后面没得吃的时候连腐烂发臭的他都能往嘴里塞。
为了活下去,他学着打野味。可是事情哪有他想的这么简单,尝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没成功,他只能打起吃野菜的主意。
他从来没学过如何分辨野菜,看着样子差不多就挖起来,拿带上山的铁锅装了些山沟里的水,一开始还能用打火机点燃枯枝,学着煮野菜吃。
吃进去的东西有没有毒,只能靠自己的肚子来分辨。
拉肚子对他来说算是小事,食物中毒头晕呕吐、四肢发麻、昏睡过去他都试过。时间久了,他的身体对细菌和病毒的耐受性越来越强,不再拉肚子,也不再生病了。
慢慢地他习惯了喝生水、吃生野菜,习惯了深山里孤独的生活,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翻越到前面那座山去拿“供品”成了他最开心的事。
要不是被同伙出卖,估计他能在深山里待完下半辈子,什么时候死在山沟沟里也没人知道。
刘冉飞正好有一篇关于“野人”的研究论文要发表,这次的经历能帮他不少。
其实在八十年代就有医学院法医教研室的前辈发表过《鄂西川东湘西“野人”毛发的初步研究》的论文,结论认为:存在野人。
可能就是由于这种先占观念,平常人在山里遇到“野人”更多是害怕和惊喜,不会去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扮演的,再说,谁会闲着没事干跑进深山里演“野人”。
赵队和刘冉飞一直留在刑侦大队里“研究”赵黍材,拜托章慕来回来村寨收拾行李,再替他们给蚩阿姨道个别,感谢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章慕来之所以跟着过来,是因为十五年前赵黍材在逃到村寨前曾经联系过他表弟赵黍森,就是章慕来侦办的“校园尸骨案”的真凶。
一来因为“校园尸骨案”的受害人是章慕来曾经认识的女孩,二来出于私心,赵黍材就是当年拐走慕汐亲哥哥的团伙首领,章慕来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信息,看能不能找出相关的线索。
只可惜事隔这么多年,所谓的线索已经毫无价值。
章慕来一早就开车回来,刚进门就看到熟悉的那张杉木桌上放着一碟碟的野菜豆腐、擂茶糍粑还有炒酸菜,正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唉,大帅哥,就你一个人回来吗?他们两个呢?”蚩阿姨一边说一边拿起围裙擦擦手。
“他们有公务在身,不回来了。我们麻烦了您这么久,人抓到了,也是时候该走了!”章慕来客气地说。
蚩阿姨有点依依不舍,她招呼章慕来赶紧坐下,吃完东西再走。
“村里的人都很感激你们,我们准备了一些土特产,带回去吃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别嫌弃啊!”
“不不不!”章慕来连忙招手,“我们不能拿你们的东西,这是规矩!还有这些钱您收下,就当作是餐费和住宿费。不能不收啊,我们回去要被处分的!”
蚩阿姨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你,你就当我收了,你自己拿着吧!”
“不行!”章慕来突然变得一脸严肃起来,“蚩阿姨,收下吧!你一个人待在这儿,总有要用到钱的地方。”
蚩阿姨只好把钱收下,随即她立刻说:“要不吃完午饭再走吧!这些是早饭,你先垫垫肚子。我那天特意带了新鲜的鱼回来,结果你们又没回来吃。今天有人下河捕鱼,我再去弄条大的回来!”
蚩阿姨说完转身就去拿竹篓。
章慕来吃了几口野菜豆腐,站起来跟蚩阿姨说:“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沿着黄牛背的山间流淌下来的河流经过村寨,有了水源让这里的土壤不会过度贫瘠,村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祖祖辈辈在河里筑塘养鱼,也够村寨里的人自给自足。
一阵微风掠过水面,泛起丝丝的波纹,阳光洒在上面,水面变得银光闪闪,此时,三个村民正唱着当地的民谣,拦河撒网,河岸边并排放着的竹篓有几个早已经装满了新鲜的鱼。
突然,有一个村民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一边指着上游一边用当地的语言说:“快看!前面那里的是什么东西?”
另外两个村民放下手中的网,也盯着浮在河面上那坨黑色的东西。
渐渐地,黑色的东西浮出水面的部分面积越来越大,一个像人头一样的东西从水里钻出来,接着,半截身子也露出水面。
村民们吓了一跳,赶紧撒开拉网的手,边跑边喊:“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人啊!?”
看着从远处走过来的蚩阿姨和章慕来,村民们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对着章慕来一阵叽叽歪歪,章慕来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他们的表情惊慌失措的,章慕来觉得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蚩阿姨听完后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拉着章慕来,慌慌张张地说:“警官,不好了……他们说,河里好像有,有死人啊!”说完,蚩阿姨和那几个村民一起指着同一个位置。
章慕来借了工具走到河边,有个胆子大一点的村民一起帮他,把那坨黑色的东西拉上岸。
躺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具被反绑双手的尸体!
这村寨民风淳朴,别说杀人放火了,平时就连小偷小摸的行为也少见。这一下山里藏了个人贩子,一下又在河里发现尸体,县里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早已焦头烂额,带着侦查员、技术员、法医火急火燎地赶到村寨。
当地的法医在现场对尸体做了首次勘验:死者男性,双手被反绑,腰间缠了一根青麻绳索,一个塑料编织袋被固定在腰间,编织袋穿了一个洞,里面只剩下几颗石头;另外,死者双腿上还被死死地绑上了四根比手腕还要粗的木头。
尸体高度腐烂,尸僵缓解,颅骨骨折,双侧角膜混浊,模糊不清,不能透视瞳孔。由于一直泡在河里,从目前尸体腐烂程度看,死亡时间在3个月以上。
凶手这么大费周章,目的只有一个:不能让死者重见天日!
尸体被带回去后,县里的法医对尸体做了详细的尸检:死者胃内容物呈稀糊状,依稀可辨食物的类型,推断出死者大概是在进食后不久遇害的。颅骨粉碎性骨折,顶部和颞部都有创口,剖开头部,皮下大量出血。
刑侦大队走访了村里所有住户,通过身上的衣服,他们辨认出死者就是村里的谢阿福。
村里的人说,谢阿福四十岁才结的婚,老来得子,两夫妻很疼他们的儿子。
可是,她老婆生下儿子后没几年就总吵着说要出去,不想在落后的村里待着,而且儿子留在这里以后也不会有出息。谢阿福说不过她,就让她把儿子带走。
大概四个月前,七月初,他儿子考完试放暑假,两母子回来村里陪谢阿福住了一段时间。
蚩阿姨对他儿子的印象很不好,性格专横,争强好胜,爱占便宜。
他儿子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能大概听懂村寨里的语言,但是不会讲。有一天被他发现村民们一直在供奉山里的“狼人”,他吵着一定要进山找“狼人”,还要拍照发朋友圈。
谢阿福不让他去,他就自己跑上山。谢阿福怕他有危险,也跟着上山,从此两个人就没有再回来过。谢阿福的老婆也收拾行李走了,之后村里的人都没见过他们一家三口。
大家都以为,谢阿福跟着老婆孩子到外面生活,不想留在这儿了。
可没想到,现在却在河里发现谢阿福的尸体?
根据尸检,谢阿福的死亡时间和村民描述的他和儿子上山找“狼人”的时间很接近。
谢阿福的儿子现在又在哪儿?是不是也已经遇害了?谢阿福的老婆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收拾行李离开?他老婆去哪里了?
重重的疑团摆在刑警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