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深夜厕所里的动静
早上八点一刻，慕汐在饭堂买了杯豆浆、春卷还有流沙包，这个搭配她能连续吃两周都不腻。
校道上三三两两的同学聚在一起讨论，慕汐走过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她们好像在说……昨晚教学楼闹鬼了？
“慕老师。”
这声音听着很熟悉，慕汐转头一看：“陈小明？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帮我女朋友拿点衣服和生活用品，还有交检讨书。”
慕汐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老师，我们决定把孩子打掉。医生说我女朋友贫血还有点营养不良，你那天晚上也说得对，要怀我们就怀个高质量的孩子。她这几天要住院，我回来帮她请假。”
“啧，你们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老师，我们19啦，不是小孩子了。”
“女生的父母呢？在医院陪着吗？”
“没有，回老家了。她以后就跟定我了，她爸妈眼里只有她弟弟。她上完这个学期的课，就可以出去实习了，到时候能自己赚学费。老师，有什么好的实习单位介绍吗？”
慕汐算是看明白这学校对实习生的运作，她也不能承诺什么，更不想浇他一头冷水，便跟陈小明说：“等到那时候学校会安排的，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陈小明顺势把手搭在慕汐的肩膀上半搂着：“老师你知道吗，这次住院的花费姬主任全部付了，他还说，让我女朋友放心在医院休养，后面实习给她安排一个又轻松又能赚钱的岗位。”
“手拿开！”慕汐一吼，陈小明吓得两手举起来。
“嘿嘿！姬主任还说，他会帮我跟电梯公司说好话，毕业后让我能继续留在公司。我说，要留我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留，我们可是在学校交了很多报考费的。你猜怎么着，他停顿了一下，那双眼睛啊，半眯着眼看我，下眼皮一直在抽搐，好像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似的，那样子很可怕的。”
慕汐忍不住笑了一下，陈小明继续说：“但是我也不怕，我有底气，我就瞪眼看着他，电光火石之间，他说：行！老师，你看，我抓住他软肋了。哈哈！只要我们能留下来，毕业就不愁找工作了，我和女朋友也能早点安定下来。”
慕汐想了一想，或许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吧。就是姬主任心里肯定不爽，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又白白花出去了！
看着陈小明还跟着她，慕汐都想开口赶他走。
“欸，老师，还有一件事，你不要去二楼的女厕所哦！”
慕汐想起刚才听到学生讨论闹鬼的事情，好奇地问：“为什么？”
“我刚八卦的，昨晚有学弟听到教学楼有女鬼在叫。他们好奇，顺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走到厕所门口，那声音就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像鬼哭一样，好瘆人啊，那两个男生说，还听到啃水管的声音！”
“哇，好刺激啊！老师，你说那女鬼是不是饿了！”
慕汐给了陈小明一个眼神：“你饿的时候啃根水管给我看看。”
慕汐上到二楼，在二楼的女厕所门口，挤了一堆学生，杨老师正在维持秩序。
“散了，散了，不用上课啊，谁再乱说话，来我办公室抄《学生手册》。”
有个女同学好奇问：“杨老师，你进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里面没人。”
另外一个男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接着说：“现在白天，女鬼怕光，晚上才出来。她会不会是水管鬼，白天躲水管里啦！”
这一讨论，现场一阵尖叫，慕汐看着杨老师白眼翻过去就没打算把眼球调回来。
慕汐走到那群学生身后：“咳咳，我刚看到教务处的邱校正往这边走，被他抓到上课迟到的学生要罚跑操场十圈的喔！”
一听邱校要来，那些学生转身就往课室跑。
慕汐看着杨老师：“怎么啦？我刚在操场听到学生讨论说昨晚见鬼了？”
杨老师叹了一口气，“唉，见鬼事小，后面学生家长过来了事大。”
“什么事啊，你这说一半留一半的。”
杨老师把慕汐拉到一边，接着说：“昨晚两个男生溜出来坐在球场边抽烟，抽着抽着听到一阵阵的哀嚎，叫得很凄惨，他俩胆子大，说上教学楼去探险。哦，你不用上晚自习你不知道，两边楼梯上三楼的铁闸晚自习结束后就上锁的，他们也只能到二楼。”
“我知道，我之前晚上在办公室加过班，我还特意留了保安的电话，加完班让他来教学楼开铁闸，不然我晚上得在办公室过夜了。”
慕汐突然想起之前晚上加班，从厕所出来在走廊另一端的拐角处看到过有一团白雾在半空飘动，她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太累了一时眼花。
杨老师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那两个学生上了教学楼之后，发现叫声就是从二楼女厕所里传来的，其中一个男生说叫声像被折磨透了临死前的哀嚎一样，隐隐约约还有牙齿咬水管的声音，吓到他们全身汗毛竖起来。跑了……”
慕汐若有所思地看着杨老师，她肯定不相信有女鬼，里面怕是个活人吧。
“你进去看到什么？我也进去看看。”
说完慕汐就拉着杨老师进去。
“早上阿姨搞过卫生了。一早的时候进去看，最后面那两格厕所，废纸桶里擦过的纸巾、用过的卫生巾全部倒出来，弄到一地都是。幸好阿姨每天下午下班前都会定期清垃圾，不然还更多。”说完，杨老师指了指厕所的尽头最后那两格。
女厕所经过洗手台后左边是一排长长的厕格，中间一条不到一米宽的过道，右边是一堵墙。
学校的厕所是一层男厕一层女厕，二楼女厕所的灯坏了一直没修，晚上很多女生都不敢进去，要么爬上四楼，要么憋着回宿舍解决。
杨老师掏出手机，“我应该是第一个进来的，给你看看我早上拍到的照片。”
慕汐接过手机，第一眼感觉就像厕所几天没人打扫过一样，又脏又乱，过道上一地都是用过的纸巾和卫生巾，让人无处下脚。
过道后半部分都是积水，尽头的下水道口被泡湿的纸巾堵得死死的。那些用过的卫生巾泡着水，渗出一滩一滩的血迹。靠近门口的位置，地面比较干，能清晰看到鞋底沾了血在地上摩擦出的一道道血痕，墙上、地上还散落了很多头发丝。
“进来看到的时候臭吗？隔着屏幕我都觉得恶心。”慕汐把手机还给杨老师。
“不臭，又不是屎。就是清理的时候我恶心了好几回。”一想到那个画面，杨老师条件反射干呕了一下。
慕汐心里出现一个画面，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事情，但是直觉告诉她，事情应该发生了。想起刚刚照片上的场景，慕汐看着杨老师，“你刚才说有家长要过来，昨晚，是有学生在这里打架吗？”
杨老师看着慕汐，用眼神告诉她：你猜对了。
“我跟你说啊，现在这件事情在调查结束前，学生处还不想公布。不想给学生和家长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一来影响教学进度，二来万一传到社会层面上，对学校声誉会造成很大影响。那三个打人的女生现在在学生处关着，被打的女生在宿舍有老师专门看着，都是一个班的，洪主任正在给她们班开班会。”
“唉，校园霸凌，这个好难处理。”慕汐看着杨老师，“是谁带的班啊？”
“新来的，看她没带班经验，就把新生给她带，她就只带一个班，别说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们现在也是小心翼翼的，待会儿家长过来学校，才让人头大。”
想起现场一片狼藉的情景，也不知道那个被虐待的女生遭受了多难堪的折磨，她被摧残成什么样子？
慕汐看着杨老师：“你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开口啊。”
杨老师一把搂住慕汐：“呜呜呜，要不你调过来学生处吧，我们洪主任也说你挺能干的！”
经过长长的走廊，一边是学生早读课朗诵的声音，另一边是操场上加油鼓劲的吆喝。慕汐喜欢学校这种氛围，朝气蓬勃，让她想起那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读书的时候总羡慕大人，时间自由，钱包自由，没有约束，想做什么做什么；等自己毕业后出了社会才发现，学校的约束其实是一种保护，非亲非故的老师们倾尽自己有限的力量保护所有羽翼未丰的雏鸟，让他们在展翅高飞前可以健康成长、不受到伤害。
跑道上，十几个学生每人费劲地提着一口铸铁大炒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一直喊：“加油啊！加油啊！”
慕汐看着这滑稽的场景觉得有点好笑。
教烹饪的朱老师和校办的陈主任正在二楼走廊边上挂横幅：“热烈庆祝烹饪班学生晋级g市职业（技工）院校烹饪技能大赛”。
“喂，跑快一点，就这点体力，全国赛怎么打！”刚刚在挂横幅的朱老师指着最后落队的两个学生。
朱老师长得白白胖胖的，浓眉大眼，看着就很精神。
为了更好地管理学生，他把原来住的房子卖掉，在学校附近买了套二手房，全家搬过来。周末慕汐出门的时候，偶尔也会碰到他们一家四口。
“欸，慕老师，早啊，哈哈。”
“早，朱老师一早心情不错啊！”
“你看，在跑步的那些学生就是这次晋级市里烹饪比赛的。我们这次两个班派出去30个学生，他们12个赢了初赛。后面市里的比赛只要正常发挥，就能拿到省里的名额晋级全国赛，我十分看好他们。嘿嘿！”
慕汐看着操场上一个个的学生，打球的、跑步的、跳绳的……青春就该这样，向梦而行，恣意奔跑。
操场边上那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开始冒出细嫩的绿芽，枝条在和煦的微风中轻轻摇摆，真是一个让人神清气爽的春日。
“女厕所闹鬼事件”过去了一个多月，学生处下了狠功夫整治，已经没有人再提起，学校的运作一切正常。
慕汐正在办公室整理着毕业生的学生档案，杨老师“啪！”一声破门而入。
“我说你开门轻点行不行，亲！”
“急着拿《处分决定》给你看嘛！来，这份是你们办公室的。”说完，杨老师顺势搬了张椅子坐在慕汐旁边。
《决定》上的处分一栏清晰写着：打人的三个女生，全部勒令退学、开除学籍。
慕汐看着杨老师，“这么严重？直接跳过留校察看啊！”
“本来呢只是主谋开除学籍，另外两个打算留校察看的。可是被打那女生的家长不同意啊，说情节严重，性质恶劣，学校不严惩他们做父母的也不会放过那几个学生，要告到法院去让法官评评理。”
“能跟我说说情节有多严重吗？”慕汐试探性地问。
“跟你说当然没问题。”杨老师拉了拉椅子靠得更近。
“那个主谋就是想维护自己在学校‘大姐大’的形象，被打的女生脾气也比较倔，晚自习在走廊冲撞了她两句，主谋又小气又爱面子，叫上另外两个女生誓要讨回公道。”
杨老师摇摇头，继续说：“唉，就是家庭溺爱纵容和学校教育的失败，我们也有责任。大家都待在宿舍准备入睡的时候，她们仨把那女生叫出来，拉她到之前冲撞的走廊摊牌。”
“那被打的女生也胆子大，就跟她们仨斗嘴，结果被轮流扇了十几巴掌，脸都打肿了。最后她们仨把那女生拖到厕所，一桶一桶的冷水往她身上浇，厕所废纸篓里的东西全往她身上倒，还拿用过的卫生巾往她嘴里塞。脱了她的衣服，三个人轮流用脚不停地踢她的肚子，踹她的胸部！哎哟这画面，我自己形容出来都觉得可怕！”
听到这慕汐心想：这种残酷恶毒的手段没想到能出自花季少女之手！太恶心了！
“那被打的女生学校判定她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她不应该出言挑衅，在对方开始动手的时候要想办法逃离找老师和同学求助，她越是顶撞，对方正在气头上会打得越凶。但她毕竟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不仅是身体上，精神上也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学校就不对她进行处分了，现在还待在家里，我估计她最后会退学。”
“始终是打人者不对，后面的行为已经是报复性的。”杨老师往后靠着椅子后背，叹了一口气。
慕汐问：“那位新来的班主任呢？学校会对她处分吗？”
“开除了。疏于对学生的管理，造成严重后果，予以解聘。你翻翻，在最后一页写着。我们把班主任也开除了，那学生家长才平息了些怒气。”
“啊还有，这打人的过程没多少人知道的，你不要说出去哦！”杨老师特意叮嘱了一句。
慕汐把嘴巴合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杨老师对着慕汐笑了笑。
这时，办公室的林老师开门进来，看到杨老师在就贴过去，又是用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跟杨老师说话：“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八卦啊，说来给我听听啊。”
杨老师正眼都没看她，丢下一句：“我就是来送文件的。”说完起身就走了。
慕汐看林老师游手好闲一样，好心提醒她：“学校实习指导课打算提前开，在阶梯室上，你要提前准备一下教案了。”
林老师瞥了慕汐一眼，说：“我不会讲课的，都是姬主任负责，从来都不用我讲，发资料给学生自己看就行啦。”
“你说什么？”慕汐转身看着她，林老师压根就没打算准备实习指导课的事情，慕汐看她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机又开始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