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想-要-你
氤氲的水雾漫上楚岸的脸颊，他闭着眼，将身体沉到了浴桶之中。
热水将脏污洗去，露出了他身上那些零零碎碎一直没有好的伤口。由于他的皮肤很白，因此那些伤口格外的明显。
“嘶……”楚岸轻轻碰了碰大腿内侧因为骑马而被磨破皮的伤口，发出小声的痛呼。
【你不该洗澡的。】屏风前面守着的狼王说，【你脸色白的……我都怕你在里面晕过去。】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他们现在的距离一旦超过两米以外，那就无法交流，因此系统化身的狼王只能待在屏风后等着。
“闭上你的嘴吧。”楚岸艰难的说，他的脸色上泛着一阵疼痛难耐的潮红，微微喘息道：“万一等会真的晕过去了，那就是你的乌鸦嘴害的。”
系统没说话了。
楚岸再次埋进了水中，这使得他将身上的伤口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也几乎要将他生生疼晕过去。
他已经找不到不疼的地方了。
但他却不能让系统知道自己也许快要死了的这件事，更不能让它看到这些伤口。
否则它可能会问为什么不在系统里换点现代药品促进恢复，也有可能把这事告诉萧夜舟。
——事实上是，他已经试过了用系统的药物，但没有见效，伤口恢复的还是很缓慢。
楚岸皱紧眉，没动作了，不知又过了多久……
“小岸？”
门忽然被推开了，是萧夜舟回来了。
楚岸睁开眼睛，从水里钻了出来，动作迅速的拉过一旁的衣服披了上去。
“你在里面吗？”萧夜舟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他似乎对狼王的存在感到诧异，“你怎么在这？”
狼王面无表情站起来。
迟迟没有听到楚岸的答复，萧夜舟心里一紧，绕过了屏风，“你在里……”
“在！”
楚岸刚拴好系带，萧夜舟就已经进来了。
面前的楚岸浑身都带着湿气，眼神还有些不自觉的紧张。
萧夜舟喉间一动，“……刚才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没听到。”楚岸看上去十分勉强的笑了笑，“不是说要和他们商讨战术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已经一个时辰了，天都黑了，也不早了。”萧夜舟摸了摸那浴桶里的人，入手是冰凉的触感，他蹙眉，担忧的看向楚岸，“怎么用冷水泡澡？”
楚岸一愣，根本就没注意到水都已经变冷了。
……他这是泡了多久？
“啊，没有，”楚岸支支吾吾道，“刚刚不小心睡过去了……没注意到水已经变冷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黑影一闪，萧夜舟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俊秀的脸上满是担忧，“你真的没事吗？”
他感觉楚岸最近反应都变慢了。
“……真没事。”楚岸掐了掐他的脸，“你也累了吧，快叫人帮你换水沐浴。”
他说完转身出去了。
萧夜舟蹙眉看着他的背影。
……
楚岸吃过药以后就缩在了榻上，等着药效发作止疼。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的时候，萧夜舟带着一身冷气钻进了被窝。
秋天的深夜已经很冷了。
楚岸被惊醒了，眯着半只眼睛看他的动作。
“小岸？”萧夜舟轻声开口，“睡着了？”
楚岸蹭了过去，钻进了他的怀中。
——他不知道这样的机会还能有几次，只能尽量的珍惜每一次。
“抱住我。”他小声的说，“抱紧一点，好冷。”
或许这样就可以减缓我离开的时间……
萧夜舟向来很听他的话，闻言抱紧了他，温暖的气息涌向了楚岸，然后他把被角又掖了掖。
“怎么了？”他轻声问，“还冷吗？”
胸膛处传来的心跳声轻缓而富有生命力，楚岸听着他的心跳，摇了摇头，“不冷了。”
床榻很软，怀里的人很滚烫。
“哥哥……”楚岸忽然开口问，“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萧夜舟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们来的路上看见好多死人……战争，很残酷，对吗？”楚岸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有一天你死了……”
“我会为你铺好一切后路。”萧夜舟说。
他没有说不会有那一天。
因为人生本就无常，他少年时在军中见过太多人的死亡了，他们有的定了亲，有的刚娶亲，有的是家里孩子刚出生……就被夺去了生命。
没有人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安全的回到家，只能把每一次的见面都当作最后一面，每一次都为亲人铺好后路。
楚岸一顿。
“暗卫们认死令，不认血脉。”萧夜舟又说，“我早就和他们说过，若我有什么闪失，他们会拼命保护你……你也是萧王府的主人，从此以后他们听你号令，王府剩下的一切都可任由你差遣……不论是人还是物，就算你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乖乖去死。”
楚岸闭了闭眼，在他的衣服上悄无声息的擦去泪水。
“那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呢？”他突然又问，“如果只留下我一个人……”
萧夜舟蹙眉，不可思议的：“我为什么要把你带走？那样太自私了！”
……是啊，太自私了。楚岸想。
“我爱你，当然是希望你更好……就算没了我，你也要更好。”萧夜舟又对他说，声音十分的温柔，“听到没？”
“……嗯。”楚岸点了点头，换了话题，“你们的战术商讨出来了吗？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提起这个，萧夜舟太阳穴突突的疼，叹了一口气：“是那些毒蛇猛兽，新继任的戈桑族长可以驭兽，利用那些猛兽进攻，还有毒蛇，据说被那些蛇咬了的人立即就会毒发……不过他的眼睛这段时间受了伤，短期内应该不会接着攻打第七城了，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防御。”
“那么，杀了那个族长……”楚岸脑海中思绪翻转，“是不是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了？”
都道擒贼先擒王，再加上这王这么厉害，那杀了他岂不是就万事大吉了？
“……差不多吧，”萧夜舟无奈道，“但他身边层层防御，他自己也不是个善茬，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杀掉的。”
“也是……”楚岸眼眸一沉，“那朝廷那边怎么样了？没派人来么？”
萧夜舟浑身的气质顿时变得很恐怖。
“怎么了？”楚岸抬手摸上了他的脸，道，“突然好凶哦。”
“……没有，”萧夜舟咬了咬牙，“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们会打的这么快吗？我到了这边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饿了很久了，朝廷的粮草每次送来的份额都不够……我竟然……”
他声音一顿，有点艰涩，“我竟然都不知道……竟然现在才知道。”
饿着肚子打仗怎么打？
怎么会有力气？
楚岸一怔。
“不过，我已经快马加鞭传书让沈泉安从庄子里放粮了……边关不能再退了。”
萧夜舟咬紧牙，眼眸深处带着阴狠，“等这次回京……我必定要杀进宫里，问问我那好弟弟到底都把粮食用去何处了！”
扬州也不够，边关也不够。
可今年秋收的数额他是知道的，不该只有这么点——如果数额造假了，那能让上上下下都瞒报不言、甚至瞒过他的，只有萧淮。
不论如何，此事过去后，他一定会回去亲自问罪。
“……好。”楚岸点了点头，喃喃道，“至少你这边还没有到最难的地步。”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很小声，萧夜舟没听清，低头，“你刚才说什么？”
烛火幽微。
楚岸眨了眨眼，十分突然的抬头吻住了萧夜舟的唇。
指尖朝上，轻轻拥住了他的脖颈，楚岸近乎呢喃的说，“我想要你……”
彼此灼热的气息仿佛深深刻入骨骼，唇舌交缠间，衣物被褪去了，冷白的皮肤上被印上一个个青紫的吻痕，如同绽开的花，花结出了饱满挺立的红果……
清瘦的手指用力的抓紧了被褥，身体在温柔的攻势下逐渐沦陷，好似化成了没骨头的柔软事物。
床帷被一只大手拉上了，碰倒了蜡烛，烛火滚在地上灭了。
屋内没了最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