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泒水大战（三）
不过片刻的功夫，张艾率军追击燕军至泒水河岸。
一员燕军大将眼看魏军杀到，前面是泒水河，后面还有追兵，反倒激起了他的凶性，缰绳一勒，立马调转马头，眼神狠厉的看着张艾。
燕将拉起马头，马前蹄高高扬起，大喝一声：“死！”
一柄重约百斤的狼牙棒朝张艾兜头直下，张艾双手持长枪，用力荡去，燕将手中的狼牙棒立马脱手而出。
一切都是电光火石之间，战斗激发的本能反应。
张艾握着手中还在震动着的长枪，心惊不已，这无名燕将果然力大，眼见燕将兵器掉落，果断的刺出长枪，燕将殒命。
张艾率部与燕军展开混战，泒水的另一边，封奕正焦急的催促着手下将士搭浮桥，让对面的燕军过河。
此时节的泒河水流湍急，这些燕军已经让魏军给打怕了，为了逃命，也顾不上许多，争抢着往泒河里跳。
很多燕军一跳下去后，就再也没有浮上来，有的则是脱光了衣服和甲胄，光着身子向对岸游去，更多的则是不管会不会游泳，慌乱的往河里跳。
很快，魏军其他各部也先后率军赶到，加入混战，一时间杀声震天，血水顺着坡势，直往泒水河里淌，血流成河！
慕容恪坐立马上，双目无神的盯着战场，眼看着燕军被魏军像收麦子似的，不停地挥起手中的屠刀。
此时，一直存在感很低的燕国辅义将军阳鹜，突然大喝一声：“燕军将士们，过河无望了，魏军不会放过我们的，大家不要怕，魏军人少，我军人多，与其窝囊的死去，不如跟魏军拼了，尚有一线生机。”
“燕军将士们，向我靠拢，杀！”
阳鹜的嗓门很大，燕军正是慌乱之际，他的话引起了很多燕军共鸣，很快就有一些清醒过来的燕军靠近他。
魏军杀得很爽，慢慢地也发现不对劲了，燕军慢慢开始变得有组织地抵抗他们了，渐渐的魏军的伤亡人数开始在增加。
阳鹜率领着向他靠近的残军与魏军杀得旗鼓相当，逐渐越杀越勇，越来越多的燕军以他为中心，向他聚拢，一时间心中喜色渐浓，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轻松。
‘这魏军也不过尔尔’
“呔！贼胡儿，休得猖狂！某陈焕来取尔狗命。”
一声怒喝打断了阳鹜的幻想，定睛看去，只见一员魏军骑兵，高举着长枪，气势汹汹的直奔自己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阳鹜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陈焕全力一击，枪出如龙，眼见就要刺到阳鹜。
“呯……”
一员燕军突起，劈出长刀，与长枪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闪出一丝火花，双方兵器彼此分开。
阳鹜醒转过来，心下暗暗吃惊，此人竟勇猛如斯，惊讶的同时，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自己好歹也是一名燕国将军，竟然被一魏卒欺负至此。
暴喝道：“围上去，杀了他。”
“哈哈哈，来得好，胡贼们，记住阿爷名号，陈焕是也！”
陈焕说完，挽了个枪花，杀了过去。
冉闵并没有加入战场，一直在外围看着，对着陈焕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好一员猛将，一身孤胆热血，乱世方显英雄啊！”
混战一直持续，泒水对岸的封奕终于将一座浮桥搭好了，河里的燕军也在搭浮桥的时候，救上来不少。
好在张温和苏彦带人摧毁了浮桥后，第一时间便向大营撤离了。
要不是冉闵此前严令二人，魏军精锐所余不多，万不可鲁莽行事，封奕想在泒水河上搭桥，就没那么舒服了。
封奕一面命人过河护送慕容恪过河，一面催促，加快其他浮桥的搭建速度。
高开拉着失神的慕容恪，在侍卫的护送下，抢先一步上了浮桥，待到对岸，高开猛的往地上一坐，使劲用袖子擦着额头，显然吓得不轻。
封奕快速来到慕容恪身边，看着他双目失神，焦急对高开说道：“高开，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高开不待气息喘匀，便道：“吾军中了魏军埋伏，冉闵狡诈，提前在泒水南岸设有地沟，吾军近万人陷入，葬身地陷火海，魏军追击至泒水河边时，大将军就这样了。”
说完就猛吸几口空气，这才变得好受一些。
封奕听完，看向泒水对岸还在与魏军厮杀混战在一起的燕军，双目泛红，一时间心里犹豫不定。
倏然间，慕容恪扭转过头，死死盯着对岸，冉闵也心有灵犀的对视过去，双方彼此看向对方，虽看不清全貌，但还是认出了对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陡然，一阵恶寒从慕容恪心底升起，忍不住张开，吐出了一口鲜血。
“哇……”
“大将军……”
边上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扶住慕容恪，让他不至于倒下去。
封奕发话了：“扶大将军退到后军休息。”
“走开！”
慕容恪一把推开想要过来扶他的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强忍着站立，眼神一直不离对岸的冉闵。
深呼吸一口，抬头闭上双眼，扬起右手，指向浮桥，虚弱的声音传出：“烧桥。”
“啊……这……”
“大将军，你这是何意？”
“是啊，大将军，将士们还在过河，对岸还有很多将士在厮杀……”
慕容恪长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没用了，魏军士气正旺，虽兵马少于吾军，但这都是一直跟着冉闵征战的百战精锐，吾军将士再多，可一群吓破胆的狼群，面对一群猛虎，只会被撕碎。”
“而且冉闵手中还有那能引天雷的大凶之物，冉闵刚才一直没用。”
“军心士气已尽，倘若再不烧桥，一旦冉闵杀过泒水，将无人可挡。”
“烧！”
最后这一个字，是慕容恪从嗓子里吼出来的。
众人见状，纷纷低下头去，封奕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恪，转头向对岸望去。
很快，就有一队燕军来到河岸边，抬起手中的弓箭，点燃前端浸满油脂的布头。
不顾还在浮桥上的燕军，在他们惊恐的眼神下。
一阵箭雨落下，浮桥还没燃起来，这些火箭基本都落在了浮桥上的燕军身上。
“不要……吾……”
“卟通……卟通……”
“老子过来杀……了你……啊……”
“别射我，老子是燕军，咱们是一起……”
无论浮桥上的燕军如何求饶或是辱骂，依然逃不过被杀的命运，只不过不是被魏军杀，而是被自己人给射死的。
紧接着又是一片火箭雨，浮桥上的燕军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往河里跳，那些已经跑上岸了的燕军则是一脸的心有余悸，呆坐在地上，望着河里的燕军，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幸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