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巡视伤兵营
翌日，魏军大营主帅帐内，睡在简易的行军塌上的冉闵缓缓睁开眼，默默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帅帐门口会侍卫听到动静，连忙唤过仆人，在仆人的服侍下穿戴好甲胄。
正待出帐，侍卫报刘群拜见，冉闵点了点头，示意让人进来。
刘群入得帐内，看了看冉闵，低头拱手辑道：“陛下……”
冉闵心知他定是心忧邺城安危，不待他说明，挥手打断道：“都督可是为邺城安危而来？若是，就打住，且随朕一同巡营。”
刘群怔了怔，点了点头，便退到了一边，跟在冉闵身后，左右护卫着二人出了帐。
“刘都督，可知何为道？”
冉闵放慢一步，拉过刘群，拍了拍这位忠心耿耿的臣子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
“群，不知何意。”刘群心里装着事，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天地载道，道存万物生，道失万物灭。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炎炎之火，天期近矣！”
冉闵说完，扭头看向刘群，接着说道：“刘都督，吾大魏今者已危如累卵，覆灭亦在倾刻间，已然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而燕国正盛，所谓至则反，盛则衰，正如此！”
刘群惊讶的看向冉闵，心中一阵翻涌，他与冉闵共事多年，从未听过似此番言论，只得呆呆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冉闵见状仰天哈哈一笑，豪气干云：“君子之生于世也，为其所可为，不为其所不可为。”
“晋司马无能，诸胡儿乱入中原已有数十载，吾北地中原百姓无不处于水深火热中，无片刻宁日，连年战乱，饿殍遍野，北地百姓十之不存八九。”
“诸胡儿肆意涂杀吾北地百姓，将吾北地百姓妻女当作两脚羊，夕则奸淫,旦则烹食，此恶…人…神…共…愤！”
说到此处，冉闵双拳紧握，脸色涨红，须发皆张，眼睛瞪得溜圆，遥望燕军大营。
听到此话，跟在冉闵身边和周围的人，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情绪，全都红了眼睛，齐齐望向燕军大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好一会儿，冉闵才控制好情绪，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沉沉，平视前方缓缓道：“某…虽不才，亦愿拼尽全力，誓要杀尽乱我华夏之胡儿！若吾身亡，便去了那阎君府，也要力战到底，为吾北地百姓报仇血恨！”
此话一出，周边的气氛顿时压抑而又炽热起来，一个侍卫浑身颤抖，满眼热泪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某种沉重的回忆中，咬牙低诉道：“杀尽胡儿！报仇血恨！”
侍卫愤怒的低诉传入周边众人耳中，侍卫反复地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大，众人见冉闵没有吱声，终于也压不住心中的怒意，跟着一起喊了出来。
慢慢地，喊声连成了一片，整个魏军大营都跟着喊了起来，一边声唭力竭地怒吼着，一边举起手中的各式长矛利槊。
刘群恍惚地望了望周围，转头和冉闵对视了一眼，坚定的向天空挥舞着握紧的拳头，跟着所有人一起吼叫着。
怒吼声中携裹着一股浓烈地杀意，很快就传向燕军大营。
燕军大营还正在准备早饭，能听懂汉语的士卒，一个个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其他听不懂的燕军无所谓地望了望魏军大营，接着又忙了起来。
燕军主帅帐内，一夜无眠的慕容恪正出神地坐大帐主座上，慕容德的死让他心中难过不已。
忽然听到魏军大营传过来的声音，听清楚后，慕容恪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突然爆发了。
‘刷’地站起身来，带着身上的甲片哗哗作响，奋力地一脚踹向面前的帅案，拔出佩刀，随意乱砍一气，发泄心中的怒火。
“冉闵小儿，欺吾太甚！欺吾！吾定将你冉氏一族碎尸万段。”
慕容恪似乎把眼前的一切都当作了冉闵，不一会儿功夫，帐内变得乱七八糟，所幸帐外的侍卫了解主帅，没有进去，要不然就会被剁成几块零散的碎肉。
发泄完了的慕容恪醒过神来，看了看满地狼藉地帅帐，长吐出一口气，唤来左右交待一番，径直走到床边躺下，呼吸之间就睡着了。
魏军大营这边动静慢慢小了，冉闵这才带着刘群和侍卫，重新开始巡营，路过的每个地方，士卒们都崇拜无比的向他行军礼，冉闵一一认真回应。
快到伤兵营的时候，董闰和张艾赶了过来，冉闵看向两人，挥手示意两人跟着。
一路走来，营内的卫生还算可以，有军纪处管着，对冉闵来说，虽然有点脏，但至少没看到有人敢随地大小便。
一行人来到伤兵营，还未入内，里面传来阵阵嘶吼声和各种漫骂声，紧接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夹杂着腐烂气味，让冉闵脚步顿了顿，其他人似乎习惯了，恍然未知。
“陛下……”
离门口最近的伤兵看到冉闵进来，一把掀开正在给他包扎断腿的医者，激动的喊着，接着就要挣扎着要下地。
冉闵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他，脱口而出：“兄弟，别激动！先躺下，伤势要紧。”
说完就强行按下激动不已的士卒，唤来医者重新给他包扎。
这时，其他士卒也看到冉闵来了，激动的喊声此起彼伏，像进了菜市场。
“陛下，我还能杀胡儿……”
“陛下，我也能……”
“陛下，让我出营吧，我还能上战场……”
“陛下……陛下……我要杀光胡儿……”
冉闵忍不住一阵动容，环顾四周，按住心中的激动，咳了两声。
等四周安静下来，这才哽咽着嗓子说道：“诸位，请先治伤，待尔等伤势转好，吾冉闵再带你们一起杀胡。”
话音一落，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伤兵营内沸腾了起来，纷纷嚷着“杀胡……杀胡……”
眼看声音越来越大，冉闵急忙挥手示意停止，带着身后众人挨个查看士卒伤势，逐个安抚。
一个时辰后，冉闵带着一行人出了伤兵营，让董闰和张艾各自回营，和刘群一起径直地回到帅帐，侍卫送来了早饭，匆忙的吃了两口便令左右唤来负责伤兵营的医官。
趁医官赶来的间隙，冉闵取过笔墨，刷刷地开始写了起来。
刘群看着奋笔疾书的冉闵，心中的陌生感越发强烈，越来越看不懂这位熟悉的陛下，只好默默地坐在案下等着。
冉闵写到一半，医官进来了，正待行礼，刘群无声打断，让其安静坐下。
“医官李青朔拜见陛下。”
半个时辰过后，冉闵放下笔，医官看了看刘群，见其点了点头，于是越过食案，赶忙向冉闵拱手作辑行礼。
冉闵打量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刘群：“刘都督，事急从权，还望谅解。”
“陛下严重了，折煞老臣了，万万不可。”
刘群知道陛下说的是越权叫过医官的事，赶紧起身行礼回应着。
“无妨。”冉闵摆了摆手，拿过刚写完的纸张递给医官李青朔，接着说道：“照此料理伤兵营，谨记。”
医官李青朔接过纸张，匆忙扫了一眼，放入怀中，行礼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