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送葬
“带上来。”
“我……我看见他，进了这间屋子，然后……然后……”跪在地上的小厮，头紧紧贴着胸脯，不敢抬眼看沈禾音，向右瞥了一眼醉汉。
“然后什么？！说下去。”沈禾音眼睛又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然后我就听见里面传出来喊叫声，我当时好奇，偷偷看了，就是他……在对那姑娘做……他是我们这的常客，和妈妈的关系又好，草民……草民不敢管。”小厮说完又将头深深埋下去。
沈禾音气得发抖，指甲深深抠进手掌。
阿香当时叫那小厮签了死契，给了他一张银票。
“滚出京城吧，别让我看见你，下次看见你，就让你的命留下。”
小厮拿着银两，连滚带爬地走出了醉仙楼。
沈禾音深吸一口气，“阿香，你知道怎么做。”她握着槿菡的手腕，血液已经在手上凝固了，她手中的人也已经没有了温度，沈禾音闭上眼睛，全是她在花园里的笑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菡儿，再也回不来了。
她将槿菡的尸体包裹好了，随着马车送回宫中。
“菡儿，我们回去了。”沈禾音心中满是自责。
若是她没有去围猎，若是她没有逞能追鹿也不会耽搁那么久，若是她快一点出宫，若是她早一些整治胡修仪，若是……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
之后，名冠京城的醉仙楼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摇身一变变成一家赌坊，醉仙楼的妈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说是妈妈用整座妓院做赌，一夜之间输光了换了主人，也有人说是妈妈惹了不该惹的人，被灭了口。
沈禾音带着槿菡回到宫中，将槿菡的身后事安顿好，棺材就放在她住的寝宫里，她身边的宫女哭得不成样子。
“娘娘……”晴水跪在棺材边，眼睛都哭肿了。
沈禾音本想去承乾殿去找槿厉，阿香告诉她槿厉在来的路上了。
“陛下。”沈禾音用帕子擦了擦脸，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失礼，朝着槿厉福身请安。
槿厉的表情看起来也十分难过，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起来吧，随朕去看看她。”
槿厉知道她夜闯宫门，也知道她微服出宫。
棺材没有完全盖上，露出了槿菡美好的容颜，她安静地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一样，沈禾音为她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是她最喜欢的藕色。
槿厉站在槿菡的边上，静静地看着她，沈禾音一言不发，看着槿厉，有些东西刚刚建起来就崩塌掉了。
“胡修仪呢，陛下怎么处置了？”沈禾音的语气十分冰冷，似乎带着怨气。
“她罔顾后宫规矩，毒害皇妃，罪不可恕，朕将她打入冷宫了。”
“臣妾请求陛下厚葬梅贵人。”沈禾音下来，语气坚决。
槿厉心里也想给槿菡一个封号，但这件事除了毓秀阁和栖凤阁，没有人知道，此时大石的一行人还在宫中，槿菡的葬礼，不能大办。
槿厉叫来福贵：“传朕密诏，封梅贵人为荣嫔，仪制按照妃位办。”
“但是不能大办，今日便下葬。”
沈禾音甚至不能为她守灵，槿厉没有更多的话，看过槿菡后，他回了承乾殿。
盖棺之前，沈禾音两只手抓着棺材边缘，最后仔细看着槿菡的脸，想要记住她此时安静的模样。
“盖上吧。”
晴水自请为槿菡守陵三年，送葬的队伍要趁着天不亮时启程出宫，去往东陵，槿厉亲自写了手谕，所有送葬的宫人都留在东陵守陵。
沈禾音一夜没睡，直到队伍出宫，她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槿菡的棺材被送出宫，她心里替槿菡觉得难过。
她短暂的一生，有如浮萍，北宸王爱她，却不计后果谋反让她失去了父母，槿厉爱她，却没有兑现承诺保护好她，让她落入胡修仪之手，不能走得安宁。
他们都爱她，但都牺牲了她。
沈禾音站在城墙上，眼泪和着北风，眼泪划过的地方，风刮的生疼。
“真冷啊。”
“娘娘，我们回去吧，再待天就要亮了。”阿香看着沈禾音这个样子也十分于心不忍，她为沈禾音披上披风，扶着她走下城墙。
太阳照常升起，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胡修仪对外只称在毓秀阁养病，毓秀阁中的宫人已经换了新的，看起来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接近年关，马上要过春节了，槿厉要留达若在宫里一起过春节，这算是他能给的最高礼待了。
“不知娘娘的伤好些没有。”达真这次没有再直勾勾地盯着沈禾音，许是达若私下教育过达真了。
“王子有心了，皇后的伤没什么大碍。”槿厉抢先一步替沈禾音回答了，接着又当着达若的面问槿安，“王爷的伤倒是很要紧，不知好些了没有。”
“好很多了，还得多谢公主送来的金疮药。”槿安向着达西作揖答谢，达西也点头示意，槿厉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挑着眉毛看向槿安。
“哦？”
达西脸微微泛红，“举手之劳。”也不做过多解释。
沈禾音还想着槿菡的事情不能回神，整个人看起来阴郁虚弱，脸色也苍白无力，槿安在一旁看出了沈禾音有心事。
春节将至，宫里都开始为过节做着准备，尤其今年有大石的贵客在，准备得愈加隆重了，宫内好多地方开始挂起红色的幡和灯笼，屋檐上的雪还未融化，又下了新的，与红色的景物相称，喜庆极了。
沈禾音与槿厉在宫中一同接受各宫和大臣前来拜年请安。
“娘娘！”楚千千迈着轻快步子来给沈禾音请安了。
沈禾音看到她像是看到冬日里的一抹暖阳，心里感觉到安慰。
“娘娘怎么这般憔悴。”楚千千神秘兮兮地凑近沈禾音，“娘娘莫不是，想我了。”
楚千千来了多次，阿香也习惯了她这般样子。许多官眷贵妇，沈禾音独独喜欢楚千千，旁人做了或许觉得无礼，大概是她实在可爱，让人讨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