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修罗场
“姐姐，我今天好看吗？”梦蝶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她的腿经过医治，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不能独立行走。
“好看。”梦茧同样看着镜中的梦蝶，心情十分复杂，她多希望现在坐在镜子前的人，是自己。
“姐姐，你帮我梳头吧。”梦蝶拿起桌上的桃木梳，递给梦茧，“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新娘子要由母亲梳头，就会得到幸福。”
她们很早便没了母亲，梦茧在梦蝶的世界里，就是她的全部，她唯一的家人，梦茧拿起梳子，一只手轻抚着梦蝶的头发。
“好，阿姐来给你梳头，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蝶儿，到了王府之后，要好好同王妃相处，今日是你大婚，但你是侧妃，不能穿正红，也不能同王爷拜堂。”
说到这里，梦茧心里还是替梦蝶觉得委屈，“蝶儿，你怨我吗？”
梦蝶伸出手握住她，“姐姐，王爷他很好，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我们从来就没什么选择，我不怨你，我还要谢谢你，这么多年，我和姐姐相依为命，都是姐姐，我才能活到现在，长得这样好，倒是姐姐，如果没有我，姐姐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侧王妃还请快些梳妆，王爷要马上启程去接亲了，切勿错过吉时了。”王府的侍女催促着梦蝶。
“好了，阿姐，今天高兴些，我的腿已经好了很多了，马上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姐姐，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梦茧匆忙地擦了擦眼泪，怕梦蝶看到，她飞快地转过脸去，“是，收拾好了，快些上轿吧，别误了吉时。”
梦蝶最后拿起一片口脂，在镜前深深一抿，梦茧为她盖上了盖头。
王府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一路延伸，向着路府的方向行进。
//
“娘娘，该起了。”阿香一早便来叫沈禾音起床，今日是槿安大婚。
隔着帘子，阿香并未看到沈禾音早已醒来，她背对着外面，躺在床上假寐。
不想去，不想面对那个人，祝福的话怎么样都无法说出口。
沈禾音毫无知觉地任凭阿香将自己扯到梳妆台前，从她脸上的疲惫就可以看出，这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阿香知道沈禾音心里难受，她静静地为沈禾音梳洗着，一直沉默不开口，直到最后才忍不住说，“娘娘，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人都要往前看的。”
“我知道。”
穿上一袭鎏金紫袍，戴上凤冠，沈禾音深吸一口气走上台阶，朝着槿厉的承乾殿走去。
“朕还是第二次见你穿这袍子。”第一次是封后大典，同样的第二次出现的还有她头上的那支珠钗。
沈禾音只是欠身行礼，对于槿厉的话并未做任何回应。
“好了，朕也准备好了，去王府吧。”
槿厉穿的倒是极其简单，虽是槿安大婚，但贵为一国之君，完全有理由不出席，圣上赐婚，已经是无上的荣耀，大内送往王府的奇珍异宝已经数不胜数。
但槿厉的心里就像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他想看看娶不到想娶的人，还要在大婚之日看见那个人，槿安能忍到什么程度，或者他想看看，是谁先忍不住。
沈禾音与槿厉同乘，一路上，沈禾音都不主动开口说话，槿厉忍不住先打破这宁静。
“皇后今日不太高兴吗？”
“臣妾昨日夜里吹了风，睡得不踏实。”他简直就是明知故问，沈禾音本以为答应他进宫，也可以这样一直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兴许慢慢地就能够接受，但眼前这个人显然不这么想。
“近日天凉了，皇后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自此，一直到王府，两人没有再说话，沈禾音倒觉得耳边落得清静。
到了王府，正赶上槿安从路府接回路之遥的轿，槿厉与沈禾音的车马紧随槿安的队伍之后，听见外面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就是北巽王啊！”
“不愧是大冕一等一的男子，怪不得那么多女子都想嫁给他。”
“是啊，前些日子他一个人带领队伍平定了西北，可威风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子这么有福气，能嫁给他。”
“听说是皇城司指挥使的女儿。”
“怪不得，啧啧啧。”
阿香在一旁跟着，听着旁人的议论都变了脸色，她确信车里的沈禾音也同样听见了。
沈禾音面上镇静，决定入宫之后，就幻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他终究是会娶别人的，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没见到他，她的心已经开始觉得疼了。
上一次这么撕心裂肺还是封后的那天，只是这次不会再有人深夜冒着危险来看她了。
进了王府，槿厉和沈禾音还在车上，槿安先一步下马，将路之遥从轿子里扶下，在车外对着槿厉和沈禾音的车行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槿厉伸出手示意牵着沈禾音下去，无奈之下沈禾音只得将手递过去。
下了车，她终于看到了，她最不想看见的场景里最想看见的人。
槿安穿着一袭红衣，眉眼间英气十足，眼神还是同以前一样冷峻而坚定，脚踩一双祥云靴，像是话本里的神仙哥儿，阳光下红袍泛着耀眼的光芒，衬得槿安红光满面。
身旁的新娘盖着盖头，一双雪白纤柔的手任由槿安牵着，沈禾音看着那只手刺眼极了，比槿安身上那一袭红衣还要让她觉得眩晕。
“起来吧，朕先恭喜了，等了许久，终于喝到贤弟的喜酒了。”
槿安露出一个羞赧的笑，“陛下快快入座吧。”
槿厉与沈禾音便坐到了平常结婚高堂坐的地方。
“一拜天地，二拜君王，夫妻对拜！礼成！”
待到槿安与路之遥奉完了茶，沈禾音伸出手将头上那支珠钗取下，“这只钗，是我封后时戴过的，现在就把它赠予王妃，希望你们日后能，相濡以沫，开枝散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