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东宫之主
夜色已深,皇帝依旧在案前批阅奏折。
“万岁爷,该睡了。”
“长生,你说,朕该选谁呢?”
皇帝身边的长生公公听了这话,连忙下跪。
宦官不可参政议政,更何况是立储一事,搞不好被当成是以权谋私为哪位皇子说情,几个脑袋都不够掉。
皇帝长叹一声。
“长生啊,手心手背都是肉,朕是国君,也是父亲。
我如何不知,无论选谁,都免不了一场明争暗斗,真不想看着自己亲如骨肉的儿子刀剑相向。
可朕,也是这么过来的啊。
我是怎么了呢,长生,我是不是老了?”
长生从小便陪伴在皇上左右,一直陪着皇帝长大,看着他一路从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龙椅,现在轮到了他的儿子。
他眼中的小皇帝已慢慢长大,这几日为了立储一事,苍老了许多,烛光下的他,竟显得那样疲惫和脆弱。
他突然变得那样沧桑,就和他眼前的烛火一样,灯芯马上到达烛底,还在坚持燃烧着,摇曳着微弱又顽强的光。
长生跪在地上,听着皇帝在榻上的喃喃自语。
大冕式微,国力并不似周边几国那样强盛,如今的江山都是景仁皇帝一刀一枪拼下的,他有着严重的头疾,一到晚上夜深时就会发作。
为了隐瞒自己的病,景仁帝寻来一民间术士为自己医治,头疾有所控制住,但换来的是时常出现幻觉。
“皇后啊,你怎么来啦,你好久没有来看看朕了。
朕老了,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啊,你莫要,莫要嫌弃朕,再有几年,等到他们都长大了,我就去找你。”
长生慢慢起身,皇帝现在正处在幻觉中,全然无视周围发生什么,他端来安神茶给皇帝。
“爷,吃盏茶吧,吃了好睡觉。”
“朕不吃,朕要和皇后呆在一起,好久没见了,朕不要睡。”
“万岁爷,皇后娘娘说了,爷吃了茶她就去寝宫等着你。”
“当真?”
长生撒这样的谎已经习惯,有时候是先帝,玉皇后去世那几天,皇帝天天都能看到玉皇后他变着法地哄皇帝,今天又是先皇后。
“不行,朕要……朕要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朕要现在就立,现在!”
说着,皇帝像几岁的孩童摆弄玩具一般展开圣旨,写上了立槿厉为太子,用尽亲身力气在末尾用玉玺重重地盖上。
拟完圣旨,皇帝像被抽空了一般,佝偻着脊背走到寝宫,嘴里一直念叨着皇后的名字。
第二日,长生带着圣旨来到学堂,此刻的楚子离正带着四人读书。
“圣旨到!”
听到太监宣旨,众人齐齐跪下。
“奉天承运 皇帝昭曰: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
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
朕登基至今已过十几春秋,可感上苍。惜年事渐高,于国事,有心无力,恐不多时。为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故特立储君,以固国本。
皇长子槿厉,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事国君,甚恭;事手足,甚亲;事臣仆,甚威。大有乃夫之风范,朕之夕影。
皇子槿安,承重勤勉,聪慧有加,视长兄有临山之恭敬,有辅君治世之才。
今册封皇长子,槿厉为监国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众必视之如朕,五宫辅之,诸亲王、长辈佐之,以固朝纲。
另封皇次子,槿安为北巽王,加封辅国公,全力辅佐太子。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大冕三十九年十月”
待到圣旨宣完,众人还齐齐跪在地上没有回过神来,太子就在刚刚一瞬间册封完成了。
“两位爷?接旨了,赶紧领旨谢恩呐!”
听了长生催促,槿厉和槿安才领旨谢恩站起身来,长生公公向着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恭喜了,太子殿下,王爷,大冕有福了。”
“赏!”
槿厉一声吩咐下去,长生恭敬请安便回了承乾殿。
槿厉沉浸在册封的震惊中久久不能平静,槿安倒是显得很淡定,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从他儿时就听母亲时常教导自己,槿厉是以后的天子,而他要做天子的臂膀,事事以天子为重。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皇帝头疾的事很快传到了北宸王耳朵里。
就算表面上兄友弟恭,内里包藏祸心都是一样的。
“老不死的真的封了太子?”
“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时机还未到。”
“王爷!”
“急什么!我心里不明白吗?再着急也得等我那废物哥哥彻底无力掌权,到时寻一个合适的由头把摄政权拿过来,皇位就由不得他了。”
“王爷英明!那……菡郡主怎么办?”
“死丫头看上那槿厉小儿了,不可!想来要先解决那个无用的小毛贼,当时答应也是别无他法,皇帝老儿为防我把女儿连同夫人接到宫里,如今便也由不得他了。
我亲征西南,为大冕守江山,是民心所向,这皇位早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