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疏风骤
玉妃出殡这天，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似是要冲刷掉着宫里的不安和愁苦。
玉妃虽是皇贵妃，但死后追封为皇后，所有事务一概按照皇后仪制操办，文武百官均穿丧服，景仁帝甚至为此穿上了丧服，站立在大殿之上。
殿内点燃了烛火，殿前大大的“奠”和棺材刺得人直想流眼泪，槿安跪在棺材边，头抵在棺木上，右手不停抚摸着上面的花纹。
“阿娘，不要忘了安儿。”
皇帝站在棺材边，手扶着棺盖，最后又看了躺在里面的玉妃一眼。
待到皇觉寺的和尚诵经超度结束，景仁皇帝名人盖上棺盖。
“盖上吧，准备启程。”
宫女太监穿着白色的丧服，排成长队，抬着纸人纸马，打着招魂幡，队伍的中间是六个人抬着皇后的棺。
队伍从宫内一直延伸到宫外，他们要从宫里抬着棺一直走到郊外的皇陵。
绵延不绝的送丧的人好像从宫内出逃的白蛇，自入宫之后，玉妃再未踏出这宫门一步，如今她终于自由了。
纸币被高高扬起，在空中纷飞，和半空中的雨混在一起，有些被打湿落在地上，有些落在衣服上，或是黏在地上，任凭后来的人一脚又一脚。
沿途有些不懂的孩子伸出手去接，被身旁的大人一把打掉。
“娘快看，天上下纸钱了。”
“快扔了，晦气东西，不是给你花的。”
槿安走在队伍的首位，捧着玉妃的灵位，身上的衣衫都被打湿，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直走到下葬处，看着土一点点被填上，槿安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死了，在他十几岁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能比亲人的生死更重要，他明白时间都能冲淡一切，但痛苦终归是痛苦，是清晰地刺在每一根神经上的痛楚。
土填平了，只听得一旁的内侍山呼鞠躬，槿安跪在地上，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至此，他真的和母亲永别了。
这边玉妃的葬礼刚结束，宫中一应事务还未打理好，西南就传来了捷报。
“好，好哇！北宸王真乃我大冕神勇，西南告捷，西南告捷啊！”
皇帝听到捷报龙颜大悦，直在地上一声声叫好，手里握着传来的密令翻来覆去看。
“朕要大摆宴席，给北宸王接风！”
皇帝下令给内侍局总管让他着手此事，自己便拿着密令走出大殿。
“太好了！父王答应了。”槿菡拉着沈禾音的手。
“走，我们告诉厉哥哥他们去。”
四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开心起来，槿安看着虽还是闷闷不乐，但和前几日相比还是好了不少。
“陛下说要大摆宴席给爹爹接风，到时我们请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来。”槿菡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好呀！好呀！”沈禾音开心的鼓起掌来。
北宸王回朝那天，皇帝还和送别他那天一样，站在城楼之上招手相望，马背上的北宸王意气风发，少年时的英武不减分毫。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走进城门，街上的百姓蜂拥而上，沿街围得水泄不通，无人不高呼北宸王英武。
待到北宸王走进皇宫，下马前行，宫人们也纷纷侧目，议论着穿着铠甲进宫复命的他。
皇帝早已在大殿之上等着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西南失地收复，蛮邦节节败退，退回到关外几百里了。”
“哈哈哈，朕就等着你这一句，看了密令朕也没有满足，朕要听你亲口说。”皇帝拍拍王爷的肩膀，指了指他说道。
“有你是大冕之福啊，你这一功，朕帮你记下了，朕不记着，天下人也会记着的。
你也累了，多日不见菡儿，想她吗？”
皇帝坐会案前，抬头看着北宸王笑道，“菡儿可喊着想她的父王了。”
北宸王拳头捂着嘴笑了，脸上都是身为老父亲的欣慰和挂念。
“好啦，打了胜仗了，赶紧回去看看妻儿吧，朕赏你这个月可无故不上朝。”
“谢陛下！”听到不上朝，北宸王回宫更衣，直奔槿菡处去。
找到槿菡时，四个小人儿正在花园里踢石子，槿菡踩着石子直往后退，一旁的宫人正要叫住槿菡，北宸王示意她不要出声。
槿菡后退着，突然碰到北宸王的腿，剩下三人也全然不知，抬起头才看见王爷的脸。
槿厉一脸神秘地看着槿菡，“你猜是谁来了？”
“是你的好父王。”
北宸王从后一把抱起槿菡，又亲又搂。
“叔父！”槿厉一众人也跟着一拥而上，抱着王爷的大腿不撒手。
“你们乖了没有啊，有没有好好听玉娘娘的话。”
北宸王刚刚大战告捷班师回朝，并不知道玉妃去世一事。
刚才兴奋欢呼的几人霎时没了声响，一旁的宫人怯生生地吞吐道。
“玉……玉皇后前些日……薨了。”
听到这，北宸王叹了口气，默默把槿菡放下。
他突然就明白皇上看起来高兴但是却比他出征时老了许多，原是后宫除了这么大的事怕他分身便没有同他讲。
“你们玩吧，我去宗祠一趟。”
本是国丧期间，宫内不宜铺张热闹，但打退蛮邦全民皆欢腾，加上下个月就是乞巧节了，便把北宸王的接风宴安排在乞巧节，同七夕灯会一并举行，供众人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