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荒年
鱼父目光沉沉，看了看来时的方向，甚至心里出现了对二丫的几分厌恶。
老早在家里就不太看得上二丫，现如今看着她一幅阴沉沉，不对弟弟好，更加不喜，现在自己又饿得不行，不如不如在大丫二丫里，就选她算作粮食，养她快七，八，九年，现如今也算不辜负父母养育她的恩德。
鱼羡词坐在地上想，她不能做到事事算无遗策，但还算了解几分人心，当鱼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举动呢，这可实在不好说。
再说，对于其他难民来说，吃自己的亲人，难以抛弃以往做人的底线，可是去吃的是别人的血肉，就简单多了。
这也是她的生路要么趁鱼父鱼母自顾不暇的时候跑路要么逃到圩阳郡城里……不管如何，总要试一试。
要是鱼父想着把她卖掉换些银钱粮食，到还算好，只是想着提前把她下锅鱼羡词不禁看了看不远处的邻居一家，她知道，不能把命寄希望在别人的想法上，这样太不牢靠了。
药效发作的时间大概在十分钟之后，时间却会持续两个小时，鱼羡词拥有一个小时的逃命时间。
这会子，鱼羡词摸摸肚子，她自昨天起也才吃了两个馒头和些水，现下实在是饿了。
破庙里也冒出几朵袅袅青烟，那些镖师在吃早饭。
鱼羡词站起身，看着鱼小宝手里的骨头，他依旧津津有味的啃着那块早就干干净净的骨头，她心里蓦然冒出一个念头，越来越大，越来越让她浑身发冷。
鱼小宝到底在啃食什么骨头，这么好吃？
她实在是想不下去，只能忍着恐惧，忍着身子颤抖，握紧身上破烂的衣角，索性这会子药效发作得很快。
一开始，身体发软，让人以为是自己没吃饱|吃太饱，还有些气力，慢慢的过了十分钟之后，彻底没有力气，任人宰割。
很快，鱼父鱼母就感觉身上有些不听使唤，他们还想不到自己是被下了药，只是以为自己坐久了，身体发麻，就暗自忍耐，试图站起身。
不料，竟然直接软了身子，一着急，话也有些说不清楚。
“大丫，你过来，大丫快过来扶着我。”鱼父脸上不太冷静，心里甚至猜想自己是不是饿的身子软，没力气。
大丫反倒被鱼父的样子吓得后退几步，只是惊奇的睁大眼睛，站在原地问：
“爹，你怎么了？”
“臭丫头，还不快过来扶着我，还想不想吃东西了！”鱼父看见大丫那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么一气之下，反而站起身了，有了几分气力，他想着可能是自己太饿了。
这时候，他看着二丫，一个念头抑制不住的冒出来，破庙里的那些人看起来吃喝不愁的，要不就叫二丫去讨些吃的过来。
“二丫，你去找庙里的人讨点吃的。”鱼父一开口就是命令，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二丫听不听他的话。
不过，鱼羡词正愁没有话去找牙婆，这会子是鱼父亲手给她的机会。
她乖乖的点头，去找破庙的人讨吃的。
多亏了原身的记忆，她记得那个牙婆的样貌，虽然一共有三个妇人，但是鱼羡词知道另外两个估计是那什么大人物的仆妇，还得找牙婆。
鱼羡词走到末尾的一驾马车那里，这些人吃饭很快，现在多数人已经准备离开破庙了。
周围围着一群难民，都是讨饭的，因为刚才这些人做饭弄出来的青烟，这里汇集了许多难民。
有些人手上也都牵着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子。
徐牙婆嘴角的弧度看着很精明，眼角的纹路又有些意外的柔和。
事实上，徐牙婆挑小孩挑的很开心，哈哈哈哈，大丰收，大丰收，趁着现在荒年逃难的人多，买人越发便宜，卖出去又可以大赚一笔。
鱼羡词发现这个徐牙婆并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她那里都是些大概七八岁的清秀的小丫头。有些太小的她不要，太大的太丑的也不要。
她是等着那些卖孩子的人走了些才过去的。
“夫人，你能给我些吃的吗？”鱼羡词道出刚才鱼父交代自己的话。
“我这里不给吃的，你爹要是把你卖给我，我倒是可以给你些吃的。”徐牙婆看了看眼前的小丫头的相貌，如此说到。
既不貌美，也不丑陋，以后长大了最多也就清秀，不错不错，是个做丫鬟的好苗子。
鱼羡词听着徐牙婆的话，点点头，然后登登登跑到鱼父面前，说：
“爹，他们不给吃的，说你要是把我卖给她就给吃的。”鱼羡词依旧作出一幅木楞的样子，复述了一遍徐牙婆说过的话。
鱼父听着二丫的话眼前一亮，这里居然有人贩子，太好了，这样岂不是能把二丫卖个好价钱，虽然二丫长得一般，但是也能卖得好些吃的，省的自己饿得没力气。
他转念一想，要不要把自己也卖了，只不过这个念头还没在他脑子里转半圈就及时熄灭了，他可不想做奴才，任打任杀的，不过，鱼父心里又想着，自己的小宝看着就是一幅聪明样，从前还有路过的和尚说过小宝以后能当大官哩，自己可不能去做奴才。
鱼父理清楚了事情，觉得还是赶紧把二丫卖出去要紧，勉强走到徐牙婆那里，带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谄媚开口说：“夫人，你看看我这个丫头。”
鱼羡词乖乖的，被鱼父推到张婆子面前，任由徐牙婆好像挑鸡挑鸭一样的打量。
看了一小会，徐牙婆伸手在这小女孩身上捏了捏手脚，脸也被捏了一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话：
说着指了指二丫。
“行，不过我这里可不签活契。”徐牙婆又把着鱼羡词的肩膀给拉到自己身边。
鱼羡词不说话，一直看着鱼父，鱼父想直接要吃的，又想起自己身上估计一两银子也没了，有点别扭的问：“多少银子？”
徐牙婆笑着掂量手下的肩膀，鱼羡词觉得这牙婆怎么样都有点尖酸刻薄的感觉，于是她转而去看地面上发裂的痕迹。
徐牙婆紧盯着鱼父，说：“二两。”
鱼父觉得有一种愤怒冲进脑颅里，才这么点，他说：“我养了八年，现在这么大的孩子，你只给二两？”说到一半，声音又低了下来。
“现在这样，不是养不下去了吗？你卖不卖。”徐牙婆从袖子里抽了一张纸。
应该是她的卖身契，鱼羡词这样想着。
鱼小宝这时候啃那根骨头啃累了，吵着说饿。
鱼父就立刻伸手把契约那了过来。他其实不认字，但是也看了一下，还想抬抬价。
徐牙婆拿来印泥递，鱼父同许婆子商量着，把二两换成一两银子并小袋小米并两个饼。
徐牙婆点点头，一面把卖身契收好。一面喊着拉马车的车夫给鱼父一小袋小米，鱼父把那些吃的小心的放进面口袋，吃了饼，拖着越来越疲惫的身体回到鱼小宝身边，给鱼小宝也喂了点吃的。
鱼羡词就看着有些木楞，其实欣喜自己从泥潭脱身的情绪上了马车，马车里还有六个小丫头。个个都看着面黄肌瘦。
她精神还好，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而且还有点瘦不拉几的。但是她感觉直到坐上马车上，身体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总算保住了性命。
马车里的六个丫头，原身的记忆中与她们并不太了解。她们也只在张婆子家里呆了几天，就各自被卖进了深宅大院里。
鱼羡词也不是很快就会和人打成一片的性格。
所以她也没有去特意打招呼，她闭上眼睛作出正在休息的样子，开始想这几天的一切事情，关于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
复仇这一项已经完成，还剩下长命百岁。
鱼父鱼母身为原身的父母，自然有各种手段压榨原身，在古代，孝道大过天，所以，鱼羡词很难在明面上反抗他们，只能暗戳戳的报复，原身上辈子已经还了一命，这辈子就看这些人的运气吧。
就这样吧。
根据徐牙婆和车夫的对话，鱼羡词判断出现如今正在回圩阳郡的路上。
鱼羡词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小丫头。之前没有仔细观察，现在可以好好看一看她们的样子。
颜值方面看起来跟原身半斤八两，许婆子选丫头明显有一套自己的审美。
这马车不大不小，可是坐着七个小丫头明显挺挤的。七个人都应该挺久没有洗澡了，就有些臭。
有几个丫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起来都带着些茫然失措，明显都是默默地哭泣。不敢发出声音，安安静静的，怕现在暂时的的主人徐牙婆斥责。
鱼羡词这天就看见一个小丫头哭出声，被罚了一顿晚饭。
她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坐在最外边。
她偶尔会透过帘子看见外面的景象，看见路边上的一些植物慢慢的多了一些，与此同时生更多的的荒凉。
忽然间，寂寞在心里面滋长，要长命百岁啊！鱼羡词默默地这样想着，这种感觉让她充满斗志。
晚上的时候，七个小丫头被许婆子带着，上了一下厕所，在野外的一个小丘背面，离营地不远，周围黑乎乎的挺吓人。
徐牙婆晚上也在马车里睡觉，原本七个人就有点挤的马车更挤了。那个车夫就靠在外面睡觉。
鱼羡词现在弄清楚了，之前以为那个车夫是许婆子雇来的，原来是她的丈夫。这是听她们的对话知道的。
他们偶尔会讨论一下家里的事情，又说到今年物价上涨的厉害，是大荒年。要把她们几个卖了之后卖粮食，多储存一点粮食，慢慢的，话题轻松惬意起来，说到儿媳妇怀孕了，之类的话题。
一路上，徐牙婆也很少跟她们说话，偶尔只说一些让她们听话诸如此类的话。
上了马车之后，还要过两天，才能到圩阳郡城。因为是跟着镖师，一路上还算顺利，
平常的话，就不要花这冤枉钱了，现在是到处都有难民，才需要跟着镖师一起。
两天里，每天吃两顿，一顿一个馒头或者一个饼。
感觉车上的小丫头们吃上东西了之后，都安心了许多。虽然坐久了确实腰酸背痛，但是一对比之前又饿又困又累的情况好很多了。
时间就在马车寂静的摇晃中度过。
渐渐的，人烟稠密起来了，人多的地方特有的喧哗热闹，离鱼羡词越来越近。她心里有点兴奋。
圩阳郡城，到了。
徐牙婆也有听见，掀开帘子出去张望了一会，鱼羡词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城门披甲持刀的大兵。
“进城每人两个铜钱。”大兵感觉自己嗓子快冒烟了。喊了半天，这城门口又挺吵的，不大声说话别人可能没听见。
徐车夫从荷包里掏出十八个铜钱，她们这行人一共九个人。他捏着十八个铜钱作为进城的费用，同守城的军士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变得低沉温驯。
倒也没说什么疑惑的或者没有抗议的话，那个大兵看徐车夫这样一说就掏钱了，不像有些人同他们争辩。
兵士便开口说：“再过几天，可出不了城了。”说完就喊下一个。
这话让鱼羡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