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渡河遇熟人（二）
韩一凡闻声扭头看向那人，却见那人看起来身材颇为雄壮，面容因为脸上的凝固的血迹看不清楚，但讲话时声音低沉慷慨，像个壮士。再看看其他人，身形多少显得有些瘦弱，又隐隐围绕此人站着，如此看来，五人中应该是以他为首。
船老大审视了几人一番，口中仍旧拒绝:“我这船只装人，不装牲口，你们还是朝别处去吧！”
为首壮汉闻言看了看船，又看了看附近的河面，见旁余渡口中最近的一个距离此处也还有些距离，便也不好放弃：“船家，你这船船身大，又没什么座椅，怎么说只装人不装牲口？”
五人中一个身材稍显瘦弱的男子有些不甘，也上前大声争辩：“就是，就是，船上又没人，带我们过河怎么了？钱又不少给你！”
“我这船是装人的，你们的羊要是在我的船上拉了、尿了的，我还怎么再去装人？”
为首壮汉闻言，依旧客气，语气带了几分央求：“船家，你看，我们多付你银钱如何？”
船老大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拿过烟袋吧唧了几口，又吐了几口烟，慢慢道:“也不是我要为难你，看你们这没少受罪的样，也别说什么多给少给的。这样好了:我这渡河，一人两分银元，你们这五个人，五十多只羊，给我这个数！”
船老大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三块银元？”方才那瘦身男子有些惊讶。
船老大白了瘦身男子一眼，不屑道:“三只羊！”
“你抢钱啊？三只羊？那能卖五六块钱了！”
瘦身男子怒极，挥手就想打他，刚近身就被船老大一把推倒，摔了个屁股蹲。瘦身男子大概是觉得丢了面子，挣扎起身，正要再上前，却被为首壮汉扯住：“子霖，你冷静点，莫要坏事！”
为首壮汉安抚住瘦身男子，转头对船老大道:“好，三只就三只，我们应你！”
船老大闻言仍旧一动不动。
为首壮汉不解:“船家，你为何不动？”
船老大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看你们这装束打扮，这羊恐怕来路不正！”
冷笑完，伸出五个手指:“我要五只！”
为首壮汉没有还价:“五只便五只！”
如此议定价格，众人便要登船。
船老大的船是平底船，船身不小，有三米多宽，十米多长，装五十来只羊和五个人，自然是够了。这也是为首壮汉选择他的船的一个重要原因。
虽然能装得下，但未免羊挣扎落水，五人便用草绳将羊的四肢捆了，然后一串串丢进船里。
船老大选了五只肥的留下，算是他们提前交了船费。
眼见羊和人都上了船，船老大忽对韩一凡道:“那穷道士，这河你渡还是不渡？”
“渡自然是想渡，可是我没有两分银元！”
“你脖子上戴的珠子看样子是个好玩意，留下来当船资也是可以。”
“你可想得够美。”瘦身男子插话道:“他那珠子，便是十块大洋也不一定能买到，抵你那两分银元，还真是敢想！”
为首壮汉忽道:“他算我同行，我给他出两分银元，船家你看如何？”
船老大见有人出头，却道:“船上装个和尚道士，多少有些晦气！要是他上船，非得再给我一只羊不可！”
“你他娘的可够贪的。”瘦身男子撇撇嘴。
为首壮汉对韩一凡拱拱手，道:“小兄弟，抱歉了！”
“无妨！”韩一凡摆摆手:“我不急着赶路，左右不过费一点时间，我再寻一个便是！”
见韩一凡转身要走，船老大却是改口:“晦气，晦气！那穷道士，也算我晦气，你且来船上，我免费送你一程！”
韩一凡疑惑:“果真？”
船老大:“自然是真的。也是看你可怜，否则绝不能让你白坐。”
“那谢过船家了！”
韩一凡上了船，向为首壮汉打了一个稽首:“能否借我两分银元？”
壮汉一听，便从怀里掏出四枚五文的铜板。
韩一凡道谢，接过钱，将银钱丢进船老大的钱箱里。
铜钱落入钱箱，发出清脆的响声，船老大一脸笑容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开船喽！”
大船缓缓开动。
渭水到底是有九里宽，船虽然比小跑快，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到的。
船老大一边扯着嗓子鬼嚎，一边摇动船桨；船舱里，被绑住的羊在那咩咩地叫着。
韩一凡被吵得有些心烦，便道:“船家，你这歌唱得有些难听，能否停下？”
船老大却是不停，仍旧扯着嗓子继续嚎。
如此，在河里飘了十来分钟，船身猛然一个颠簸，把众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向船老大。
那船老大却是停住了船桨，立在那不怀好意地看着几人。
“船家，你这是弄啥？”为首的壮汉问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船老大抽出背后的烟袋，不慌不忙地点着，抽了两口:“不是我想干啥。只是河神爷爷看中了你的羊，要想继续走，恐怕得上供几只！”
说完，还指了指船外。
众人朝船外看去，均看到浑浊的河水中，有三只露出脊背的大鱼正环绕着船身来回游动。看那露出的黑色脊背，每一条怕不是都有三四米长！
“嘉轩，这可咋弄？”
瘦身男子担忧地扯了扯壮汉的衣角。
“还能咋办！丢羊！”
为首壮汉说完便拎出两只，从船上抛到河中！
那可怜的小羊还没扑腾两下，便被黑色大鱼拖入水中！
其余人虽然肉疼，但也只能照做，如此，一连丢了十二只，三条黑背大鱼方才纷纷隐去。
“这鱼也没了，船家怎么还不走？”为首壮汉问道。
船老大却是将烟袋锅在摇杆上磕了磕，随后将其插回腰间，阴阳怪气道:“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河神爷爷想吃童男，拖住了我的船，我也是没有办法！”
说完，还摊开手，露出为难的表情。
为首壮汉没有接话，其余人却是目光复杂地瞥了瞥韩一凡。
船上就这么几个人，所谓童男，自然就是韩一凡。
“河神想吃我？”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