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想到这里，师南星微微皱起眉头，还有些困惑。
好像和传言中有些不同。
虽然关于这个人的传言她是从袁沐希那里听来的。
而且之所以会说起这个人，还是基于一段她想起来会觉得不舒服的经历，以及另一段袁沐希每次提起来都要暴跳如雷忍不住唾骂的经历。
袁沐希不会故意坏人名声的。
秦舒涵是个很外向的人，和人讲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短发和高鼻梁让她显得有点酷酷的。性格好的人走到哪里都很招人喜欢，她不过坐进客厅五分钟，师南星已经听到那边传来好几阵笑声。
外婆简单招待过他们二人，起身去换衣服，阿姨端出来自己烤的玛格丽特饼干放在桌上。
秦舒涵看着好几种颜色混合放在竹筐里的饼干，毫不保留表达自己的喜爱。
“哇，这是家里自己烤的吗？真的很完美。”
人被夸心情会变好，阿姨笑着说：“烤出来一直放在冰箱里，还很脆。”然后她问，“陈先生要喝茶吗？”
她这样问，看出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要年长于秦舒涵，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很沉稳，她不好拿师南星平日里爱喝的酸奶给他。
家里不常来客人，没有备饮料，只有师南星的叔叔带过来的茶叶。
这个男人看上去很年轻，但此刻她觉得茶叶应该比酸奶更适合他。
“不用麻烦了，我喝白开水就行。”
秦舒涵在拾着饼干一颗一颗吃的欢快，程渭时拿出手机回几条消息。
客厅里一时之间没人，秦舒涵压不住自己高涨的情绪。
“小舅舅，这里好漂亮啊，刚才推门进来我都惊呆了，好像四合院。”
“嗯。”
程渭时还在低头回消息，但也分心出来回她一个字，秦舒涵接着表达她对这座院子的喜爱：“屋顶搭的是青瓦唉，好复古，住着也太舒服了吧。”
“嗯。”
“而且家里好多植物，和院子也太搭了，我也好想住这里。”
“嗯。”
“而且刚才那个小姐姐好好看哦。”
“”
他已经不是会用漂亮好看这类词语去形容女孩子的年龄了，程渭时放下手机，静静看着自己有些兴奋过度的外甥女。
其实，也不太能理解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总是用“小哥哥”“小姐姐”来代指一个人。但秦舒涵经常这样说，他已经习惯。
“我还以为你都不认真听我讲话呢，回答的好敷衍。”秦舒涵撇撇嘴，不满的抱怨一下。
程渭时收到她的怨气，笑了一笑，问她：“很喜欢这里？”
秦舒涵凑近一些，道：“你说这里的房子还能买到吗？”
程渭时摇头很干脆，秦舒涵也没觉得多扫兴，她早就知道的。在最靠近沥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这片住宅区肯定是有买家没价钱的。
“我刚刚的问题你都没回答呢？”
程渭时知道她是在说那个女孩子，平心而论，秦舒涵下的简单粗暴的定论很有效。
程渭时想到刚才那个女孩子，她身上穿着米色的居家服，有些睡眼惺忪看起来好像刚刚睡过一觉，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发尾打卷。被院子里的情况惊得愣神那一瞬间，好像除了好看这种极其直白的词汇，也没有更贴切的形容了。
师南星洗过脸换过衣服再过来客厅的时候，秦舒涵和程渭时两个人都在玩手机。秦舒涵听到拖鞋踢踏踢踏的声音，扭着身子去看。程渭时的位置正对着门口，一抬头就看到进门的女孩。
宽松的家居服已经被换下，她穿了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咖色无袖马甲，九分裤，刚才脚上的凉拖鞋已经换成浅粉色的亚麻棉拖鞋，头发依然披散着。
他在这里坐了一会，已经大概清楚这座合院屋子的分配，主屋这一排除了会客的客厅之外，似乎只有女孩的外婆在住，那个女孩子住在右侧西厢房的第二间。
院子里的排水系统很好，地面上没有积水，所以她踩着棉拖鞋从灰石地板上过也不会担心鞋被打湿。
天依旧是灰蒙蒙的，长发披散的女孩子走在这座颇有些苏式园林风的合院里，如何去形容这个场景，程渭时想到了轻盈明亮。
师南星踩着拖鞋进屋，坐在靠近秦舒涵那边的沙发上，简单和两人打过招呼。即便心里有些反感陈先生这个袁沐希痛批人渣败类的人，脸上却没带出来一点。
只是觉得，这人还挺能装的，一副斯文败类的温雅样。
秦舒涵是个自来熟，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她打招呼。师南星点头，回以一个微笑。“我叫师南星，你们好。”
秦舒涵疑惑：“古诗的诗？”
原谅她作为一个纯纯的工科狗实在对百家姓这种东西一无所知，绞尽脑汁从自己的语文积淀中找出一个匹配这个读音的字。
“老师的师。”师南星解释，她自己家里人都是这个姓氏，自己不觉得罕见。但从小到大，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对她的姓氏提出疑惑来证明这个姓确实很少见。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解释。
有秦舒涵在，任何场面都冷不下来，她指着院子西南角问：“我看你们家院子里有不少花，那棵树也开花吗？”
师南星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外瞥了一眼，说：“不开花，是核桃树。”
秦舒涵对于这个回答很惊讶，有点想笑，她没想到这样一座院子里种的竟是这么接地气的一棵树。
今年农历八月多，节气中已经过了白露。俗语中有说法，七打核桃八打梨，核桃已经熟了，包在果实外面的青皮大部分都开始干枯。
本来早就应该打核桃了，但最近外婆已经去外地出过五次差，她也不怎么回家，所以这件事一直搁置下来。
秦舒涵听说立刻很积极的表示自己很想来一起打核桃，师南星从她的热情里感受到友好，笑着说打核桃的时候会提前告诉她，如果有空可以过来。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聊得很融洽，笑声连连，程渭时没有再去回手机消息，就靠坐在亚麻沙发上看着她们聊天。
秦舒涵得到下次上门的许诺，笑得心满意足，终于想起来介绍屋里另外一个人。
“对了，忘记给你介绍我小舅舅了。”
师南星复杂的看了斜侧方的男人一眼，很想说你不用介绍了，我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程渭时，渭水的渭，时间的时。”
师南星已经准备在她介绍完之后，说一句久仰大名的。她很少会在第一面的时候就在语言里带上强烈的感情色彩，但袁沐希的遭遇确实让她对这个装的滴水不漏的男人没有多少好感，甚至想说那样一句有些讽刺的话。
但她没能说出口，反而迷惑的问：“陈渭时吗？陈还是程？”
她不想问出这句话的，好像显得对别人的名字不尊重，但外婆刚才明明说是陈先生的啊。
程渭时自认为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他从女孩刚才投过来的视线中没看出什么善意，但自己似乎此前不认识这个女孩。
于是他主动开口解释，“程门立雪的程。”
“去年碰到沈教授时，比较仓促，沈教授大概是记错了。”
秦舒涵此刻才没良心的想起自己的小舅舅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被人叫错三次。其实是个乌龙，她们早上来拜访的那对老夫妇是秦舒涵父亲那边的远方亲戚，那位奶奶是远嫁，老家是四川的，后鼻音不发。
在巷子里碰上师南星的外婆时，因为急着去医院，介绍的也很匆忙，所以师南星的外婆听成“陈”字太正常了。
“原来是这样啊。”师南星自觉尴尬，这种听错的情况其实挺常见，但想到自己方才的心理活动，就让她不是那么平静。
尤其是程渭时有在短暂的打量她，看到她尴尬的表情之后似乎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努力压住自己在这种场景下不知道该看哪里的局促，给他道歉，人一慌就容易脑子短路思维跟不上。
“不姓陈挺好的。”
让你嘴快。
客厅里有一瞬间的寂静，程渭时很平静的看过来，连秦舒涵一向有些大大咧咧的性格都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师南星好像对她小舅舅的姓氏很感兴趣？听到不姓陈也不用有这种类似庆幸的小表情吧。或者是，姓陈的话是有什么故事？
鸦雀无声的客厅很快有响动，外婆换过衣服出来招呼秦舒涵去书房。
“九九你招待下陈先生，我带舒涵去拿些东西。”
外婆在原子与分子物理领域称一句专家不为过，在沥城大学有实验室。被沥城大学特聘做荣誉教授，秦舒涵在半年前听过外婆的一堂公开课。
说起来家里吃饭，秦舒涵刚才很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想问外婆拿些手稿之类的笔记。外婆对学生向来慷慨，加上也认识程渭时，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外婆，他姓程，程渭时。”师南星撩着眼皮往那边瞟一眼，尴尬的解释。
一场乌龙终于理清了，秦舒涵一脸兴奋跟着外婆去书房了。
只剩下她和程渭时在寂静无声的客厅里相顾无言。
不过好像只有她自己能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尴尬，程渭时倒是很自在，他端了杯子在喝水，视线落在院子里。
他穿的休闲，衬衫扣子解开一颗，薄薄的黑色毛衣外套放在手边，仰头喝水时下颌线明显，侧脸骨相很好。
程渭时似乎对她状似无心冒出来的那句话不感兴趣，或者他本就是一个比较淡漠的人，所以没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任何的关注。
师南星悄悄松一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屏幕亮起。
袁沐希：［图片］
还有几条文字信息。上午的学生会活动结束，图片是他们一群人在餐馆的聚餐照。然后用很夸张的语气表达了她早上笑到脸僵的尴尬，顺带谴责一下她。
师南星拿着手机一条一条看她发过来的消息，看到最后然后又往上滑，点开那张图片。
袁沐希特意叮嘱让她要仔细看那张图片，说聚餐时碰到一个超级无敌帅的小哥哥。
根本不用她费力去找，袁沐希用大红圈把人圈出来了，看上去很阳光，头发剪得短短的。袁沐希让她猜小哥哥是干啥的，师南星回了一句打篮球的。
对面发过来好几个感叹号表示震惊，袁沐希顺便夸她眼光毒。
师南星抿着唇笑了笑，她自己觉得挺明显。袁沐希曾明确表示唯有美食和帅哥不可辜负，她自封颜狗平时很爱看帅哥，不过这类情况她大多数只会找自己分享。如果分享给她男朋友，可能场面会直接无法收拾。
看得多了，师南星大概了解她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
阿姨从厨房那边过来，身上裹着围裙，手里拿着炒菜的铲子，说：“南星啊，家里没酱油了，我今天忘记买了。”
“只缺酱油吗？”师南星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如果缺的多，她准备直接叫个外送。
“再买一袋盐吧。”
就两样东西，师南星决定直接去超市。他们这一片住宅区还算不错，出门走几百米就有小型超市。
阿姨折回厨房备菜去了，师南星和程渭时打过招呼就准备出门去买。
她站起来，程渭时也跟着站起来，还拎起了车钥匙，一副要走的架势。师南星侧头，疑惑：“程先生也要出门？”
程渭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嗓音碎冰撞玉壶一样清沉温和：“不是要去超市？我载你去。”
没了误会，师南星又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一把好嗓音。
“不远，几分钟的路，我走过去就行，开车太麻烦。”
程渭时把车钥匙放在矮几上，拿了手机，看她一眼，说：“行，那走吧。”
师南星没拒绝，大概自己也走了程渭时一个人坐客厅也无聊吧。她看了眼自己脚下的拖鞋，小跑出客厅前扔下一句：“那你等等，我要换个鞋。”
她站在自己屋子的小玄关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鞋换上，蹲在地上绑鞋带。程渭时站在院子里，拿了手机看，右手在屏幕上点，应该在回消息。
师南星扭头看他，猝不及防和他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男人温和的视线从她脸上落到屋门口乱七八糟扔的三双脏鞋上，停了一瞬，然后又低头回消息去了。
师南星莫名脸热，不知道程渭时心里有没有笑话她。迅速系好鞋带，抓过桌上的手机就要走。
跨出门槛，很是有几分刻意的踢了踢门口的鞋，看它们整齐码在门边，小呼一口气。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程渭时分明对着整齐排好的一溜脏鞋笑了。
嘴角勾了一下，好像有点忍俊不禁，不太明显。
师南星：“”
她从台阶上跑了两步下来，说：“走吧。”
程渭时看了看她脚上的浅咖色帆布鞋，又看了看门边那双沾满泥点子的白色帆布鞋，本来想说一句雨刚停不久，穿这双估计也要脏。
但低头发现她有点泛红的脸颊，最终也没说什么，跟着她往外走。
小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