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求教
【更充分的准备,只为在需要的那刻,有更多的把握。】
当救护车到达医院时,云朵父母已经赶到,云朵爸爸面色憔悴,云朵妈妈早已哭红了眼,云朵刚被推下车,他俩就趴在担架车边,用力地呼喊孩子名字。
那种悲怆,令人心疼不已。
运送途中,云朵突然再次抽搐起来,面对频繁的癫痫发作,急诊医生直接给他静脉注射药剂,然后加快了推送的步伐。很快,云朵被推入抢救室,急诊大夫连同云朵之前的主治大夫,一起入内,展开治疗。
急救室外,云朵爸爸颤抖着手,签下知情同意书,一瞬间似苍老了十岁。黄风陪在他身边,想给予他一点支撑力量。
云朵妈妈跌坐在椅子上,以泪洗面,嘴里不停嘀咕:“到底还是癫痫了,后面可怎么办”。
唐淇坐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云朵妈妈这话背后的辛酸,唐淇再清楚不过,想来云朵的主治医生早已给他们打过“预防针”,可当预告真的发生时,她们除了心痛,也再无可奈何。
田义靠墙而站,一语不发,眼睛紧盯急救室大门,一刻也不敢移开,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云朵平安无事。
半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灭,医生走出来后,云朵也被推出,众人立马围上去。
“孩子已经脱离危险,先留院观察。不过,癫痫控制住了,但她患有的瑞特综合征……”
冷静如医生,也觉得一次性把话说完有些残忍,遂转了话锋。
“你们先去给孩子办住院手续,明早查完房后,来我办公室,咱们详说。”
云朵妈妈双腿一软,根本站不稳。云朵爸爸急忙双手扶住她,给她打气。
“孩子妈,别慌,医生不是说暂时没事了嘛,先把孩子送病房,咱们不能倒!”
一时间,黄风、田义和唐淇,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安慰,会显苍白;焦急,无济于事。他们便沉默着,陪着云朵父母,将孩子转送病房,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才离开。
返回学校时,夜幕降临,月上枝头,师生都已离开,到校长和书记办公室汇报完,三人才各自散去。
唐淇回到医务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前,想到田义受伤的手指,便挑了支药膏,想着给他送过去。可田义办公室灯虽亮着,背包也还在工位,人却不见踪影。稍加思索,唐淇握紧手中的药膏,转身向绘画教室走去。
果然,田义正坐在云朵的座位上,看着那幅还没完成的画,独自发呆。
整幅图还没有上色,停留在素描阶段,但已经完整画好的向日葵,栩栩如生。唐淇远远看去,竟然觉得跟她插在花瓶里的一模一样。粗壮的花茎,繁盛的花瓣,厚实的花蕊,都是那般有张力。可惜,第六朵才刚画了一半,靠在五朵完整的向日葵旁,显得有些凄凉。
“云朵会回来的。”唐淇心里默默道,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想,田义需要自我冷静、自我消化的时间,他这一刻的脆弱,或许并不想让人发现。
悄悄退出教室,唐淇将药膏放到田义办公桌上后,独自离开。
当田义存放好云朵的画,整理好心绪,回到办公室时,看到桌上的药膏,便知道唐淇已经来过,再看看自己被包得跟香肠一样的手指,露出了今天意外后的第一个微笑。
药膏铁皮上,似还有余温,田义猜想唐淇应该还未走远,便抓起背包,匆匆追了出去。
……
刚到校门口,田义便追上了唐淇。
“谢谢你的药,一起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不客气,职责所在。今天惊心动魄,你早点回去休息。”
“没有你累,急救时候神经紧绷,还要防止我帮倒忙。”田义抿着嘴,举起自己的右手食指,有些自嘲。
“不打紧。”
“你若有时间……”
“行,我陪你走回去。”
“谢谢,我……我知道你着急回家陪星星,但我的确有事请教,耽误你一会儿。”
田义眼中的诚恳,让唐淇根本无法拒绝。二人就这样,放弃了所有交通工具,一路步行。
并肩而立,放缓步伐,徐徐前行,唐淇用眼角悄悄打量田义,这才发现,田义真的很高,比一米六七的她,竟然高出去大半个头。如刀刻的下颌线,立体的五官,再加上他独特的艺术气质,甚至不输很多明星,堪称完美。可这绝美的面庞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散不开的忧郁,唐淇知道,他还是放心不下云朵,抑或是跟云朵一样患病的其他特殊学生。
唐淇很想开口安慰田义,但她本就不是太主动的人,更何况,她觉得不去戳穿别人的痛苦,也是一种善良。于是,二人沉默地走了几分钟后,到底还是田义先开口。
“教教我。”
“教什么?”
“癫痫应对方法。今天,我看你处理得娴熟专业。”
下午事件突发时,因为一直处在紧张状态,田义并没有多想,可刚坐在教室里,回想着发生的一切,唐淇冷静的声音、从容的安排与急救、有条不紊地向医生叙述病史与经过,都是那般专业。她全程紧绷而不紧张,既放松又严谨,简直犹如神女下凡,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一剂强心针。她出现之前,自己内心何等慌乱,她来到后,自己虽然也很紧张,可心底深处却有一种踏实感,这一切,都让田义对唐淇,由衷地佩服。
唐淇微愣,有些出乎意料。她以为田义先前所说的有事请教,是要询问云朵病情后续可能的发展,没想到,田义竟然进一步深入,要学习癫痫急救办法。
“遇到问题,赶紧给医务室打电话,拨打120。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健宁学校果然特殊,绘画教师要抢医生饭碗。”
“特殊的学校,自然老师也特殊。别担心我,反正压力也不小了,再多点又何妨?更何况,学得多一些,反倒踏实一点。”
田义微微一笑,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沉重。但唐淇知道,经历了今天的突发事件,他应该很后怕。在这种病症急性发作时,要求一个艺术家表现得像医生一样淡定,的确不现实,也太为难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