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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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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跟着人群走,路上遇见了路一杭一家人。路一杭抱过自己的小侄子,给今鹤行介绍他的家人。

    吴萍一看今鹤行就喜欢得紧,将刚买的花生糖递给他,满满一袋子:“小鹤行真是长得俊俏,阿姨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是刚买的花生糖,很好吃的!”

    今鹤行看了一眼云不周,见他点头,便接过袋子:“谢谢阿姨。”

    “哎,不客气不客气!云师傅,带鹤行来我家玩啊!”

    “我有空过去。”

    “今哥,师父,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儿!”

    路家人热热闹闹地离开了。云不周捧着袋子在吃花生糖,香香脆脆的,味道不错,今鹤行提着莲花灯陪在他身边,偶尔从袋子里拿一颗放在嘴里。

    淮河水面宽敞平静,河面上飘浮着古色古香的画舫,岸上的热闹倒影在水中,犹如海市。

    今鹤行偏头,偶然看见一个面容熟悉的人好像被人拉进画舫里。如果他没看错,那人似乎是楼徵,而且面上似乎有些不悦。

    他的眼力极好,应当不会看错,他心想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做明星好像容易被人窥视和跟踪,要不要去看看,毕竟他是师兄的恋人……

    “看什么?想坐船去河上看看吗?”云不周看他注意力似乎在船上。

    今鹤行对他一向坦诚,他指着不远处的画舫:“我看见一个认识的人,他好像有麻烦。”

    云不周沿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幽幽地说:“花怀笑那小子在上面,能有什么麻烦?”

    他恍然,原来楼徵跟师兄在上面,应该是相约出来游玩,他怎么没想到……

    “船上的那只妖蛟,你认识?”

    “我上次跟师兄去吃饭,遇到过一次。”

    “他修为很高,半神半妖,但是丹心有损,身体比不得平常修士,跟普通人差不多,我与他有几面之缘,没想到他跟花怀笑那小子混在一起了。”

    今鹤行听得他语中有惋惜之意,心里莫名难过,他与花怀笑处境相似,只是人家心意相通,而他只能如榆木相伴,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委屈的怒气,心口胀痛,喉咙干得说不出话。他一声不响,忽地消失不见,宛如一阵风吹过。

    幸亏他们所在的地方在岸边的柳树下,没人注意到,不然明天花怀笑和今鹤行这两师兄弟,就得面对面在监察局喝茶。

    云不周将手里的花生糖放下,静默片刻,将糖袋子扭紧,开始慢慢找人。

    今鹤行坐在草地上,这边没什么人,草地斜坡上有一条小路,路灯照着。他觉得他方才把无理取闹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他忽然对前辈生什么气……

    那人对他那么好,前两天他不过是多看了几眼电视上美食推荐的火锅,今天就带他来吃,跟他一起逛灯会,问他要不要去坐船。他又恨又爱,恨的是自己,爱的是云不周,他对我这么好,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好。随便给我找个住处,让我自生自灭不就行了,我不至于活不下去……

    他鼻子酸,越想头越是胀痛,眼睛逐渐发红,露出白色的獠牙,手上的指甲也变得尖利,风吹过,吹不熄他心中的执念跟怒火。

    “头抬起来。”云不周半蹲在他身边。

    今鹤行身体一震,一动不动,将头埋在胳臂里,一语不发,仿佛没有听见。

    “不听话是不是?”云不周佯装无奈地叹气,“是不是嫌弃前辈了,对我生气,还不听话,藏起踪迹不让人找,要不是气息外露,我都找不到你……自己跟自己生什么气,引来监察局倒是没什么,万一被恶鬼或者其他妖怪盯上怎么办?”

    小狼崽的指甲慢慢变回原样,粉白色的指尖微微蜷缩,他闷闷地说:“没有,是我不对,莫名其妙对前辈生气。”

    “那就把头抬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今鹤行闻言心里一紧,慢慢把头抬起来,眼里还有些红,目光却不敢与男人相对。

    云不周坐在他旁边,拿起一颗花生糖喂给他,缓缓说道:“三四千年前,还没这么太平,战乱四起,妖邪为祸。西梁末代君王昏庸无能,不过对妹妹扶瑶公主非常疼爱。那位公主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但她一时鬼迷心窍,喜欢上了一个修士,并且暗结珠胎,生下了一个私生子。”他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故事,“那个修士对公主并没有感情,早就已经离去,公主死活要生下这个孩子。那孩子生下来之后,随他从未见过的父亲姓,在皇宫中没有称谓,没有爵位,连日常的俸禄都是跟他娘亲一起。宫女太监都说他是宫里的一只鬼。后面国破,西梁皇帝被斩首示众,他的母亲带他逃出宫去,幸而他机灵,临走的时候带来些金银,才不至于变成乞丐,流落街头。

    “后面他母亲病逝,他为了活命,跟一个云游的道士学法术。又过了好久好久,他跟友人在路上,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狼崽。那狼崽很傻,明明快百岁,却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嗷呜嗷呜叫,晚上趴在他身上睡觉。后面他有事南下,将狼崽交给好友照看,偶尔也会问问近况。本以为很难再见,却不想狼崽跑来找他。狼崽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一个几千岁的老头子?”

    今鹤行睁大眼睛看着他,面上有些红,语无伦次地解释:“前辈,我……我只是……”

    云不周认真地看着他:“鹤行,我在这世间徘徊了几千年,爱恨情仇,看了个尽。众生都说,神爱世人,这话对也不对。神并非无爱无恨,你在想什么,我自然知道。”

    今鹤行怔怔地看着他:“你知道?”

    “我知道。”

    “那你要赶我走吗?”

    “嗯?”云不周轻笑:“如果我赶你走,你要去哪里?回游云山?”

    今鹤行听得难受:“我会自己找地方……”

    云不周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今鹤行话未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方才亲他的男人,似乎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傻傻地问道:“你亲我做什么?!”

    “你的表情说想要我亲你。”

    今鹤行眼角泛红,气得嘴唇发抖,“云不周,你不能这样欺负我……”

    这时云不周都有些懵了,“我怎么了?”

    今鹤行见状,心里一横,扑到男人身上,啃咬着对方的嘴唇,他毫无章法地蹭双唇,用牙齿咬住对方的唇瓣。云不周被他扑得向后倒在草地上,他双手环住怀中人,稳住他的身体,微微别开头,嘴巴被咬得有些疼。

    他循循善诱:“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他将今鹤行压向自己,含住他伸出的一截小舌,吻了回去,两人唇齿间还有糖的香甜,气息交融在一起。

    今鹤行紧绷的身体渐渐软在男人温暖宽阔的怀抱中,亲了许久,喘息着将人推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云不周,骨子里那股执拗和狠劲被激了出来,“云不周,你既然应了我,就不能反悔,不然,就算天诛地灭,我也会将你找出来打一顿!”

    云不周摸摸他眼角沁出的泪,“我年纪可长了你不少,不过,我既是你的情郎,直呼名字也不是不可。君心如故,我自当常伴你左右。不过,我这番也是头一遭,我们慢慢来,好吗?”

    今鹤行毕竟年轻脸皮薄,一顿狠话下来,对方没恼,还轻声细语跟他说,他脸连着耳朵红成一片,埋在人胸前,点了点头。

    “好了,事情说清了,我们先回去,这荒无人烟的。”云不周握住他的手,将人拉起来,“继续逛逛还是回家?”

    今鹤行本想回家,他此时心乱如麻,好似沾了蜜,又仿佛被火烧,各自情绪交织在一起,回去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该如何是好?

    于是他舔舔嘴唇,干巴巴地说:“我还想看灯会……”

    云不周牵着人回到热闹的街上,烟火大会已经开始了,烟花在高空炸响,迸发出五颜六色的流光,人群中传出一阵阵欢呼声。两人站在桥上,一起欣赏夜空中的烟花。

    今鹤行一只手握住莲花灯,掌心汗津津的,眼睛看着烟花,心思却在身边的人身上。他已经找不到师兄跟楼徵那艘画舫,周围人潮涌动,他脑袋里空空的,听不见其他人在说什么,心脏鼓动得很厉害,酸酸涨涨却又抑制不住喜悦。

    “结束了,我们去那边看看。”

    “嗯?好……”他听见云不周的声音,心里一抖,面上却十分平静地应声。

    他们一路走,来到一家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店铺,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臂钏、步摇、璎珞、花钿等,珠光宝气。

    今鹤行不知道这人来这里的做什么,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服务人员都穿着粉青色的罗裙,见有客人进来,连忙将他们迎进门,“两位先生,需要些什么?”她温言软语,也不催促。

    “玉簪,店里有吗?”

    “先生是自己用还是送人?”

    “送人,我身边这位。”

    今鹤行诧异地看着他,“前辈……”

    “店里刚好打造了一批新的簪子,我看小公子唇红齿白,俊美无双,有一根簪子特别适合。”她奉承一番,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根白玉簪子,光泽盈润,簪头雕刻成栩栩如生的云状,中间镂空,细看,还有淡淡粉白。

    云不周一眼看见,就觉得非常适合今鹤行,“这个不错,你喜欢吗?”

    今鹤行抬眼看他,看他很满意,而自己觉得也不错,于是点头,“喜欢。”

    服务员笑道:“那我帮您装好……”

    “不用。”云不周从盒子里取出玉簪,将今鹤行原本束起的长发解开,然后撩起一缕头发盘弄一番,用玉簪固定住。

    服务员由衷地赞叹道:“先生手巧,小公子可真是好看!”

    今鹤行有些窘迫,“前辈……”

    “好看的东西自然不能藏着掖着,今天可是灯会。”

    现在差不多晚上九点,人潮还未散去。两人商量着要不要回去,云不周问他,“还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今鹤行摇头,他今天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走着走着,他忽而注意到,不少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花朵,蔷薇、玫瑰、百合、月季等,有的人手里还拿着一株桃花,现在这种时候鲜花虽然不难找,但是这些人为何手里都拿着花?

    他们走到一个小广场,广场中间有一个喷水池,前面一对年纪稍大的夫妻推着一小推车的花朵,赠送给路上的行人。

    “小先生,送你一朵花,祝愿你幸福。”老夫人取出一枝红蔷薇,递给今鹤行。

    今鹤行接过,“谢谢,老人家,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送花?”

    “先生,这朵花送你。”老夫人的先生将一株桃花递给云不周,笑呵呵地解释:“今天是我们结婚五十周年,她闲不住,说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纪念一下,于是买了一车花,送给路人。”

    “幸福如果分出去,就会多一份,何乐而不为呢?”老夫人说道,“蔷薇很配你,不过,现在还应该赠你一截桃枝。”说罢,她取出一株含苞待放的桃花,送给今鹤行。

    今鹤行脸红了又红,接过,道了谢。

    推车里的花不剩多少了,夫妻俩推着车回家,一路将剩下的花送了出去。

    两人回到家,云不周找了一个小瓶,接了些水,将花插了进去。两株桃花,一朵蔷薇,将原本明亮的屋子衬得有些暧昧和尴尬。

    “累吗?去洗个澡休息,明天要去监察局对不对?”

    “好……我去洗漱……”

    “洗完澡去我房间里,我们以后一起睡?”

    今鹤行闻言,脸一阵发烫,耳朵红得滴血,他仍装着平静地说“我……在自己房间睡,路一杭会过来……”

    然而,颤抖的声音显示出他的紧张和不知所措。

    云不周摸摸他发烫的耳朵,轻笑道:“逗你的,那我陪你洗澡?”

    今鹤行彻底绷不住了,说了一声我自己洗,就冲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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