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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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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鲤鱼被捞起来之后就昏昏沉沉地,等到它清醒过来,突然听到敲钟声响起,吓得它咻咻地游了好几圈。

    “挺精神。”云不周和寺庙的主持站在池边,“这只鲤鱼,神智开化,再修炼个百年差不多就能化形了。”

    “阿弥陀佛,施主心善,既然他与我寺有缘,老衲会照看好他。”

    云不周作揖道谢,离开了寺庙。

    老和尚慈眉善目,看着他:“看你受了许多苦难,给你取名鲤宝可行,吉利。”

    鲤宝一跃而起,在空中打了个圈儿,表示他很喜欢。

    “你且在这里静心修炼,百年之后不要忘记云施主的恩情。”

    他因年幼被咬断尾巴,原身不全,走路有点瘸腿,每逢百年闭关之期便全身钝痛,气息受阻,因此他需要很多丹药来调养。但是自己炼不出,所以一门心思赚钱。如今他家财万贯,吃得好了人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很喜庆。

    云不周一度调侃他,所修的是生财之道。鲤宝感激云不周的救命之恩,对他很是尊重,两人的关系也不错,云不周偶尔会来他这里找酒喝。

    “找你有点事。”

    “云哥哥您哪回不是有事才来的,我知道,落雁,把我之前放在宝室里的酒拿来!”他朝身后穿着绿色罗裙的侍女吩咐道。

    鲤宝有四个随身的侍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云鬓花颜金步摇,容貌跟名字很相衬,只是这取名的方式不敢恭维。

    云不周随他上楼,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这间房不待客,是鲤老板平时休息用的。他给云不周倒茶,“云哥,尝尝我新买的茶,老贵了。”

    他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他不擅长品茗,于是没在这个话题上跟鲤宝扯。

    “来找你想问你点事。”

    “什么事?我知无不言。”

    “最近黑市上猖獗的人口贩卖了解吗?”

    “就是高价购买漂亮人那事儿吧,听说过,不得不说真是变态,也不知道买回去干什么……”

    “听谁说的?”

    “狗三儿,一个打手,平时收钱办事,是个妖,很有本事,他说有一次接了个单,去拍卖场做保卫。他以为就是普通的安保工作,结果来人个个蒙面,跟化妆舞会一样,他觉得不对劲,就悄悄跑去内场瞅了瞅,好家伙,一溜的,卖的全是美人,男的女的都有。欸,其中还有一只半妖,价格比其他人贵了三倍不止。他怕惹事上身,干完活就跑路了,躲了一阵子。前不久来楼里喝酒,说卖个消息给我,就这事。”

    鲤宝自称三界百晓生,只要愿意给消息,无论是风流轶事,还是奇人异闻,只要他觉着行,他就愿意出价。

    云不周眉头微蹙:“要抓那么多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卖家是哪方人?”

    鲤宝答道:“当时狗三没感觉到那群蒙面买家的气息,但他直觉其中有人有妖。”

    “那买家呢?”

    “他说是工作自己找上门,他看着佣金可观,就同意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任务。他去就被安排在船上看门,买家他压根没接触到。”

    “地点呢?拍卖的地点在哪儿?”

    “在一艘船上,游轮,估计是租的。”

    “时间是什么时候?”

    “大概两个月前,七号左右,他很谨慎,躲了两个月。”

    淮河穿城而过,河上经常会有观赏的邮轮,城里有很多家租赁公司,一个一个去查他没那个职权,且连军方和监察局都无法查获信息,他去估计也是无功而返。

    “这个狗三现在在哪里?”

    “他们干这行踪不定,不过他在对面的‘君归去’有个老相好,经常光顾,我去问问?”

    云不周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君归去,别看名字如此古风,整个店里现代风格十足,灯光闪烁,摇滚曲风,提供各种酒水,整个一个现代大型酒吧,跟‘送春归楼’风格天差地别。

    这家店也是鲤宝开的,面对面开了两家风格迥异的休闲娱乐场所,他的理念是多方位满足顾客需求。

    鲤宝让人先进去,他去找人。云不周进门就被喧嚣的音乐声震得脑子嗡嗡响,灯光眼花缭乱,一路上趁机搭讪的人一个接一个,他制止住一只想要往他身上摸的手,礼貌地微笑道:“我有约。”

    鲤宝找到狗三的老相好,带人来到云不周面前。他坐在一个角落,人不多。

    “老板好,我叫姜晴。”来人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头发披肩,染了一头黄毛,脸颊上长着雀斑,长得普通,眼中闪着光,是看上去有一种混江湖的圆滑和精明。

    云不周问:“狗三在哪?我想找他办点事。”

    姜晴眨眨眼睛:“我不太清楚,他去哪不会跟我说,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一次。”

    鲤宝见云不周眉头微蹙,让人拉下隔帘,劝道:“小姜,这位老板是我好多年的大哥,平时不混我们这块儿,是显贵人,他这次来是找我帮忙,如果你能见着汪泉,跟他说一声,就说是我介绍的生意,酬劳不会低于这个数。”他张开手,比了个数字。

    姜晴看着鲤宝,似乎意有所动:“如果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的,老板,谁会有钱不赚呢?”

    鲤宝挥手让她离开,并没有过多为难。

    姜晴面不改色地退了下去。

    见人走了,鲤宝坐到云不周对面,得意地说:“怎么样,云哥哥,我的演技和反应都是一流的吧。”

    “别坏我名声,谁是你哥哥?”他起身,对鲤宝说,“如果汪泉来了,通知我。”

    鲤宝实诚地问道:“如果没来呢?”

    云不周看了他一眼,“那我亲自去找他,不过过程会有一些曲折和暴力。”

    他走在路上,鲤宝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冒这么大风险贩卖人口,其中还有妖族或是修士,恐怕不单单是□□交易。

    妖族力量比普通人强很多,无论强弱都会一些法术,一般人根本对付不了,那些被卖的妖是从哪里来的?去妖族的领地抓,显然不可能,因为他没有听到妖族那边有风声。

    那很可能就是从现世抓的,妖族身份在现世对外隐瞒,且很多妖为了避免麻烦都是独居。他们失踪一定会引起监察局的注意,为什么要挑那么明显的目标下手?

    他直觉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他呼出一口白气,忽而看见不远处有小贩在卖冰糖葫芦,红得油光发亮,满满的一个小推车,看样子是刚刚到的,四周围满了叽叽喳喳的小孩子。

    他走过去,跟摊主买了几串。老板用油纸袋包好,然后递给他。

    他回到家的时候,路一杭正埋头苦练,没注意他进门。他在桌边敲了敲,把糖葫芦放在桌上。路一杭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师父,你对我真好!”

    云不周环顾一圈没发现今鹤行,人应该在芳芜山。

    今鹤行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凝神,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灿烂的枫叶被风吹落,悠悠地拂过他的脸庞,落在在他身边。

    惊邪剑立在空中,铮铮震动,剑鸣声嗡嗡入耳。

    他的识海中漆黑一片,独独惊邪立在半空中,一人一剑,相对而立。惊邪震动地越发剧烈,‘嗖’地一下飞回他的后脊,今鹤行猛地睁开眼睛,微微喘气。

    “醒了?”

    闻言,他扭头,看见云不周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吃糖葫芦,示意桌上这串是留给他的。

    “前辈。”他起身走近,忽而一阵脂粉香气传来,这鼻子灵敏得不合时宜。他一愣,停在原地不动,心里突然一拧一拧地难过,如坠冰窖的陌生痛感让他手足无措。

    他不敢直视云不周,匆匆留下一句‘我不吃’就跑去房间了。

    看他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云不周一时不明所以,他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把木签放在桌上,用手帕擦了擦手。他顿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臂闻了闻,一股粉香。

    他好整以暇地坐了一会儿,方才出声吩咐:“黄相,把东西给他送进去,放久了不好吃。”

    黄相从门外进来,应了一声是,见人起身,问道:“神君要去何处?需要准备晚膳吗?”

    云不周施施然离开:“备着吧,等会儿他该饿了,我去换身衣裳。”

    今鹤行倒在床榻上,怔怔望着屋顶出神,他一边心里难过,一边深感后悔,刚才太无礼了,突然就跑开。明明他自己心思不净。

    他惊觉转身那一瞬间居然暗暗地恨着前辈,明明那个人事无巨细地照顾他,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他做什么,他又以什么立场去要求那个人?他突然陷入深深地自我厌弃之中,门突然打开,他惊得坐起,看见黄相进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沮丧。

    “小公子,神君说,糖葫芦放久了不好吃。”他把油纸包好的糖葫芦放在桌子上,“先吃点解馋,神君已经吩咐好了晚膳。”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前辈人呢?”

    “神君说他去沐浴,换身衣裳,之后应该会过来与小公子共进晚餐。”

    黄相离开后,他坐到桌边,拆开纸包,咬了一口裹着糖衣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前辈爱吃甜食,他知道时觉得煞是有趣,家里冰箱里有很多糕点、冰淇凌和果汁等,基本都是路一杭和前辈的。他乐意跟他们一起吃,云不周出门也总是爱给他们买。

    忽地,一只松鼠从跳上窗子,又跳到地上,跑到他面前的,身手利索地翻上桌子,小小的鼻子动了动,嗅着糖葫芦。

    “要吃吗?这是前辈买的,现世的东西。”

    松鼠歪着头,又嗅了嗅,然后摇头,示意不要,感觉不好吃。

    “糖衣确实甜了些,你吃了会黏牙齿。”

    松鼠抱着自己的松果啃了两口,点点头。

    今鹤行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肚子,“我刚才犯错了,我对前辈发脾气。”

    松鼠抱着松果看他,为什么对神君发脾气?

    “我自己闹别扭。”

    松鼠抖抖耳朵,抱着松果啃了两口,坐在桌子上,睁着豆大的眼睛看着它的好朋友,你为什么闹别扭,神君对我们一直都很好。

    今鹤行认真地看着它,却是透过它看着某个经常对他温声说话的人,“因为我喜欢他。”

    松鼠不解,我们都很喜欢神君啊,但我们不闹别扭。

    今鹤行纠正道:“你们的喜欢跟我的不一样……”

    松鼠站直,用头蹭蹭他的脸,好吧,去撒娇蹭蹭,神君他就不生气了,我上次跟小鹿玩,打扰到神君午睡,我们去蹭蹭道歉,他就原谅我们了。

    今鹤行有些为难,“我这么大了,不能像你们一样。”

    松鼠歪头,小眼珠子看着他,我们明明差不多大!

    今鹤行没法跟它解释人之间相处的尺度跟距离,只得哄它去玩自己的。他心情忐忑地等到晚饭时间,看云不周进屋,一身月牙色锦袍,没有束发戴冠。

    云不周似乎并不介意之前的事情,坐下与他一起吃饭,还夹菜给他。他安心,又觉得有些恼,同时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他埋头吃饭,一边吃一边生自己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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