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最悲哀的
姜羡鱼站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时辰,最终做好了一桌家宴。
也说不上是家宴,招待文人墨客的宴席。
她看食谱上照着做的,有模有样,味道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食谱是之前吃的那道莲房鱼包的食谱。
上面的菜都是极有趣味的。
她按照前二十道菜菜谱来制作,有几道无法复刻,共有十五道菜,很是清淡,此时吃极为适宜。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某位不吃肉。
让人端着菜来到膳堂,摆齐了便放到八仙桌上。
片刻,三人齐齐而来。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好像三个认识了许久的好友,历经千万般磨难之后,一同带着笑意过来。
清风霁月般的三个男子,就朝着膳堂走来。
极其和美的画面,三位君子,都是温和的,一雪青衣一位白色衣裳一位月白衣着,祈鹤姬砚以及沈彧。
姜羡鱼笑着,迎着三位上前。
她自然能猜到今夜的晚宴可不是寻常的宴席,毕竟师兄都让她自己去准备了,极其慎重。
她可是深藏不露的。
“这还没到南川使臣的招待宴,又见面了,那便凑合一下我准备的晚宴。”
姜羡鱼同姬砚行了个礼,其他两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白了一眼姬砚,姜羡鱼做了很多素菜,可都是照顾着这人的口味。
姬砚不吃肉不喝酒,说是思虑百姓,喝酒吃肉便会呕血。
此事是真是假倒是很少有人知道。
四人入座。
“碧涧羹、考亭蔊、蓝田玉、槐叶淘、黄金鸡、傍林鲜、锦带羹。”
姜羡鱼按照次序介绍了一下左边的那几盘菜。
然后又开口介绍右边的几道菜:“煿金煮玉、柳叶韭、山海兜、拨霞供。”
都是些极其清淡的菜,听着名字颇具学术气息,但是也就是普通的家常小菜,诸如笋,蔊菜,芹菜,鸡肉,韭菜这些。
“以及青精饭,椿根馄饨、进贤菜苍耳饭、真汤饼。”
这是很小的碟子装着的,勉强可以算作主食。
姜羡鱼又吩咐人送来了茶水,挨个介绍了下名字,“洞庭碧螺春,西湖龙井,顾渚紫笋,君山银针。”
一共四杯茶,一人一杯,种类不同。
姜羡鱼其实是想看看他们怎么分茶的,可是却极有默契,同时拿起了一杯离自己最远的,最后只剩下顾渚紫笋,她是极爱喝那种茶。
拿到了这杯茶,不得不感慨他们三人是真的有默契,或许这就是少年时结下的深厚情谊。
沈彧的是西湖龙井,姬砚的洞庭碧螺春,而祈鹤的是那杯君山银针。
冥冥之中,各自映照了品性。
沈彧夹起自己面前的山海兜,其实是笋这些山珍海味制成的凉菜,笑着道:“今夜可真是得了两位的面子,否则我自是吃不到这么好的佳肴。”
微微感慨,他从前就知道师妹是极擅长厨艺的,不过有些懒,而且也觉得费时费力。
所以一共也没吃过几次,而且从前做的味道很是一般。
“咳咳,这么好的佳肴还堵不住嘴吗?”
姜羡鱼白了一眼,师兄话真多。
再说下去以前那些陈年往事都要被师兄抖出去了。
“景王妃是个妙人。”
姬砚一惯吃清淡的菜品,也不喜肉食,这桌子清淡的素菜极多,可谓是费心了。
“那我有个不情之请了,明晚的招待宴上别为难我这样的妙人。”
姜羡鱼微微笑着,明晚的宫宴自然是不会简单的。
南川使臣自然是不会为难祈鹤的,因为祈鹤他们招惹不起,但是姜羡鱼不一样,他们可以尽情针对。
“我姬砚不为难人,南川使臣非我所管。”
姬砚想了想,始终不改面色。
这景王妃纯属是多虑了,即便他们为难她,她这般聪慧如何应付不了。若应付不了,那祈鹤这样仙姿鹤骨的人便不会接受她了。
“有你这句话便够了。”
姜羡鱼喝着手中的茶,抿了一大口。
她不喜欢品茶,也品不出其中的细致味道,只能察觉入口的清香感。
她低头看着茶盏中的茶,已经见底了。
月色清绝时,夜色压得极黑。
四人已经吃完了这场宴席,沈彧与姬砚一同离去。
姜羡鱼则跟着祈鹤去了书房,继续前一日所学的占星术。
姬砚看着跟着坐上马车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外面的暗卫接着驾车。
良久,他沉声开口道:“你两位师妹都知道点我的事情,挺深藏不露的,都是能人。”
一位是品春楼的姑娘,知道他心底最深的那件事,一位是名义上的景王妃,知道他表面上所渴求的。
这两人真的很厉害,一位算人心一位探底细。
“长生不可求,我既然劝不了你,那就让能劝你的人来。”
沈彧微微笑道,他自是不愿意看着年少时结识的挚友误入歧途,也不愿意他与奸佞之人为伍。
他喝酒极少喝醉,当年是故意泄露给师妹。
师妹那般聪慧,自己去探查也就知道了。
“还是你好谋算,回去当你的太子,不久之后皇位自是你的。”
姬砚颇为无奈,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成了执念,便是已经没办法的,他只求入一梦见梦中人。
沈彧看着黑夜之中的姬砚。
良久未作言语。
马车内极为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马车外是行人三三两两的脚步声,驾车声,以及天上若有若无的鸟叫声。
沈彧苦笑道:“君主之志早在十四年间便已经磨灭了。”
少有君主之志,自以为天高地厚,妄图改变国政,后来一切证明是痴心妄想。
如今已渐渐没有了君主之志。
姬砚想起了什么,之前听过的一些谣传,瑄国太子企图变法,却一日遭万民反对,后来数百人死去。
“君主之志没了还能再有,若君主之能失去了,那才是最悲哀的。”
姬砚察觉到黑夜里对面的眼神。
这位友人应当是有君主之志的,只是不多罢了。当年稷下学院的师父说的话是,他们五人都有君主之志,都可为一国之主。如今看来,一位都成不了。
夜色深深,马车里的两人相顾无言。
最终在一处下了一人,分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