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亲军认主
“李帅还请三思而行!张勇先虽然莽撞不知轻重,但向来还是小德有缺大行无亏之人,此次纵容部下煽动矛盾引发口角理应该罚,但不该如此判重呐……”
潘伦整个人都傻了,李释之还真的敢惩罚张勇先?他在想什么?胜捷军历经多少风雨艰险苦苦积攒起来的威望容易吗,这就要丢掉不要辣?
“是啊释之,张勇先追随赵帅左右征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功过相抵,权且记下,摘掉胜捷军正将,远征参阅军副将一职,待罪军中,可否?”
一向军纪严明赏罚分明的叶古城也坐不住开始替张勇先说话。胜捷军里张勇先虽然高居四正将,但远征参阅军中张勇先只是个统兵冲锋的副将,真正掌权谋略的还得是正将潘伦和参赞李释之!
摘掉他这个副将,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听起来很重,根本算不上什么惩戒。叶古城的法子似乎还确实可行,甚至算得上一条妙计。
只可惜,李释之并不领情,今天张勇先的这一顿水火棍,他是要打定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用。不打如何安抚得了背嵬军的军心?
“不行!你们一个个地都口口声声说打的重了罚的严了,可是,本参赞只觉得如此惩处已经是便宜了他张勇先!今日一切冲突的祸源说打底都是因为他的一张嘴。”
李释之一把捞起来下半身还泡在屎尿之中的背嵬军正将尸首,朗声道:
“虽然先动刀兵的并非他张勇先,但是双方为战,必定各自为过,不可能有谁能够清清白白的超然物外。背嵬军正将,本帅已经枭首示众,他张勇先只是小小地挨一顿板子,有什么好喊冤叫屈的!”
最后一句话,李释之几乎是饱含感情地爆发嘶吼出来的,那一副悲切哀恸的表情就仿佛在为死去的背嵬军众军士喊冤叫屈鸣不平。
这一刻,在背嵬军士的眼中,秉公执法不偏不倚的李释之,那原本瘦削单薄的身影瞬间无比高大伟岸了起来。
叶古城还是第一次看到李释之生这么大脾气,更何况她在心底里也痛恨愤懑张勇先没大没小在这个时候挑起矛盾。不满与迟疑双重加持之下,叶古城终究还是后退一步保持了沉默,不敢再劝。
没想到,李释之还不依不饶,接着鞭尸:
“什么功过三七开,呵呵,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若一人功高盖主平定天下,甚至身具最高位当神器之重,就能够胡作非为肆意妄为了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勇先的军功章,他依旧好好带着!胜捷军的正将也好,远征参阅军的副将也罢,这都是他自己挣来的,本帅不会收回!”
“但是,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今天的水火棍,他是非吃不可了,谁说情都没用!有人为他说情,那到了地下阎王那里,谁为无端冤死的兄弟们喊冤叫屈鸣不平?”
你小子来真的,快住手啊!
潘伦正欲再劝,一句沉默而又坚定的声音彻底断绝了李释之最后一丝收回成命的可能:
“不就是五十水火棍么,呵呵,我老张应下便是,只不过是皮开肉绽嘛,又有什么难的?”
张勇先冷笑两声,李释之的这么一番操作是真把他的心都整寒了,什么兄弟情义,什么旧情不忘,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同气连枝!
统统都是泡影虚假!他张勇先的这一顿水火棍挨得好啊!算是让他买了个教训,彻底认清楚了李释之这么一个口蜜腹剑生性薄凉的小人!
背嵬军才刚刚加入多久,他就开始为外人说话了?他也配当胜捷军的参赞,李帅!
一声接着一声“噗叽噗叽”的棍棒声,张勇先的后背很快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张勇先武道乃是宗师修为,内气足以小幅离体抵挡,李释之又岂能考虑不到,特地换上了势大力沉的最大号水火棍和最为精壮严格的两个督军监兵官。
他两个的水火棍底下不知打过了多少狠人,就算没有修出内力,那粗壮的手臂和肌肉爆棚的身躯离修出内气估计也不远了。
前面几棍子张勇先还能用内气勉强抵挡一下,后面就只能放任自流无能为力!
但该说不说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嚯啧宿将,哪怕被打的依稀白骨都露了出来,张勇先除了开头闷哼了两声,后面竟然硬生生地忍着一声不吭,只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李释之。
疼痛带来的冷汗从张勇先的头顶一滴接着一滴地滑落,而后成股顺流而下一滴不漏地渗入到他刚裂开的伤口里。
感受着汗水中盐渍所带来的痛感,张勇先后背上饱满的肌肉线条不自觉地扭曲,宛如小山一样的背阔肌被疼得抽搐着。
打到了三十棍以后,张勇先竟然连抽搐都不再抽搐,也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昏死了过去。
此刻的张勇先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他只留下一双眼睛仍然顽强地死死瞪着李释之,眼珠中的神态几乎消失,仿佛只剩下了一块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豪华版的水火棍,正常人早就该死了,别说是死,估计都化成一摊烂泥了。张勇先能撑到这个时候不死,纯属是宗师修为练就的极强体魄和顽强的意识。
也或许是真的死了,谁知道呢。
李释之不理会张勇先直愣愣瞪着他的眼睛,虽然很瘆人,但此刻他心里有件事更加瘆人,需要迫切确认一下:
这家伙,他妈的,不会真的死了吧,要是真死了可就闹大了,彻底不好收场,也不用收场了啊啊啊!一定撑住,老子相信你,你可是张勇先!
脸上默不作声悠然自得,李释之的心里早就慌的一匹,他真怕玩脱了,玩脱了就完犊子了。
趁着众人都扭过脸去不忍心看张勇先的惨状时,李释之装作莫不在乎毫无意识的样子来回踱步,不知不觉间就离几人越来越近,最后人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瘫倒在地上好大一只的张勇先面前。
紧张的东张西望了一阵,再三确认确实没人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之后,李释之才鬼鬼祟祟做贼心虚地悄咪咪弯下腰来,伸出手快速地在张勇先胸口,脖颈,鼻尖探了探:
玛德,演的可真像,快吓死老子了,幸好脉搏心跳呼吸都还在,只是昏死过去了,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确认完张勇先的状况后,李释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算彻底放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继续未完成的审判:
“罪臣张勇先,拖下去!”
两个人高马大的行刑官监军执法兵手脚麻利地把早就不是个人样的张勇先拖了下去。
“背嵬军!你们为何直接动刀兵而不是上报本帅,本帅心里也清楚的很!”
“无疑就是心中的那么点顾虑嘛!无非就是心中认定我与胜捷军本是一家,绝对不会为你们出头做主,会包庇他张勇先嘛,嗯?对不对,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背嵬军中静悄悄的,鸦雀无声,事实上他们真这么想的,但是看到今天处理的这个架势,他们只能沉默。
张勇先是不是李释之的铁杆嫡系,他们看在眼里,哪里还不知道。
可是这样的嫡系,向他们背嵬军做错了事,李释之真的真的照罚不误!
背嵬军士在这一刻多少有些动容了。
“现在,本帅的所作所为,你们也都看到了!你们记住了,无论是胜捷军还是背嵬军,都是本帅的子弟兵!是本帅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各个情同手足,哪个受伤受损本帅都心疼!”
“背嵬军的正将率先动用刀兵兵戎相向,此乃大错!本帅已经把他枭首示众,而胜捷军的张勇先恶意煽动言语挑拨,这同样是错!本帅照罚不误!多少人为他求情你们也看到了,有用吗?”
背嵬军中回应他的仍然是无边的沉默,但众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李释之的赏罚分明,一视同仁,确实说到做到,此刻不少背嵬军士已经生出来了归顺之心。
“本帅接着问你们,可否有因为张勇先是我的故人心腹,就有所包庇和遮掩?”
这一次背嵬军还是想要用沉默的搪塞回答过去,但李释之可不再准许他们稀里糊涂地糊弄了:
“不要装作哑巴,回答我!”
“没有!”
“确实没有!”
“没有包庇!”
第二遍询问,背嵬军营中已经有了几声稀稀拉拉地回应,不再像刚刚那样默不作声。
“呵呵,闻名天下的背嵬军亲军就是这样的风范么?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看来真是徒有虚名名不副实啊~~”
李释之故意激了一句,但心里也暗暗有点捉急,成闵身位背嵬亲军的首脑长期隐于幕后不谙世事放任自流,现在的背嵬亲军实例确实下滑严重!
别说丧失了世间最顶尖军队应有的军魂,就连王峰锻造出来的这种超一流军队都比不过了,是时候整军备战了。
“李帅没有包庇!”
听到李释之故意用言语质疑背嵬军的辉煌,背嵬军士总算是坐不住了,这一声呐喊,几乎震山响与天齐,总算依稀有了点往日的辉煌和峥嵘。
天空中顿时浮现出了一丝虚影,然后又一点一点稀若繁星一样没入李释之的身体之中,随后消失不见。
李释之心中一惊,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亦或是李剑仙逍遥山水遨游天外之时,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个东西。
但随后,李释之就感受到了这种东西对身体的滋润,温暖的感觉就好像让他滋润在了春风化雨之中一样,舒服的感觉仿佛天地之力的滋润一样。
此刻他浑身上下两百个毛孔全都舒张开来,无一不舒舒坦坦非常享受。这一瞬间李释之甚至感觉有用不完的力气,挥出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一样。
躲在马车帷幕之后冷眼相观的成闵早就精神了,何止是精神,简直就是惊呆了,他李释之不知道这点点星光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他还能不知道么?!
这牛魔的是背嵬亲军失散多年的军魂!而背嵬亲军的军魂,就是对于主帅的认同,换一句话来讲,就是他们的主帅!主帅不死,行伍不倒,直到战死到最后一人!
军士对于主帅的认同越强烈,主帅的威望越高,军魂加持下,背嵬亲军的战斗力也就越强。
如果背嵬军士对主帅的认同拉满,到了那种敬若神明的地步,背嵬亲军的威力,将会到达一个无比恐怖的地步!
那将会是真正的如若臂之,运用自如,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李释之让他们去死,他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这才是成闵真正叹服的原因,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无比恐怖的危机,他都做好了看李释之手忙脚乱汗流浃背的小丑模样了。
谁能想到他轻轻松松就把难题化解于无形之中,甚至还收获了背嵬亲军的初步认同……而这一切就真的不能再真的发生在他这个前背嵬亲军大统领的面前!
虽然只是零星的几点,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一丝丝一小截,但是至少已经有了苗头,有苗头就足够恐怖了:
背嵬亲军不轻易换主,这还是他当年神军练成时对外吹嘘的,如今看来,讽刺性拉满了。
他只是隐退了几十年而已,不是真的死了,不时还露面呢。成闵也承认背嵬亲军这些年的战斗力确有下滑,但他属实没想到会下滑到现在这种说认主就认主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