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世孽缘
再过几日太后寿宴结束，她便可以住回沈家。虽说在永宁侯府沈云兮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可她也没有机会去半月族查凤翎的事。
这段时间，她连续几日竟做起同样的噩梦。
梦里她还是澧国的公主孟元夏，寒衣节那日，她正在被黑衣人追杀，而叶霄雲一路护送。
叶霄雲左手持剑，使得是叶家祖传的凌霄剑，剑身薄如蝉翼，削铁如泥，他挥剑，劈砍，快若雷电，气势万钧。
可黑衣人太多了，杀死一批四面八方又涌出十几个人。
眼看他的体力快要耗尽，他不得不和她分开，轻声道：“公主，你先走。”
叶霄雲持剑面对黑衣人，冷静的对她吩咐：“别回头，往皇宫的方向跑！”
她心下不安，却明白自己在这也只会拖累他，她一头乌发散开，强忍泪水：“叶霄雲，你一定要活着。”
“好。”
她最后看了一眼叶霄雲高大的背影，此刻，他为她挡住了所有危险，他对她从不食言。
她拼命的跑到护城河前，身后又出现几名穷追不舍的黑衣人，她心下强自镇静，却无论如何也镇静不了。
慌神间右臂一痛，皮肉撕裂的疼痛瞬间袭来，刺客的箭射中了她。
“要活口！”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心乱如麻，不由多想，连停顿都没有，深吸一口气便扎进河里。
十月入冬，夜晚冰冷的河水铺天盖地的灌来，她顺着流向向前，待身子碰到青石砖，明白已经来到桥下，这才小心翼翼的破水呼吸。
四下寂静，她胸腔剧烈起伏，呼吸声却压的弱小。护城河贯穿长安城，自北向南贯通皇城，她不敢轻举妄动，藏了一刻钟，见岸上没有动静，这才爬了上来。
剧烈的疼痛仿佛渐渐苏醒的猛兽，撕咬着她的伤口，她冻得骨骼打颤，能清晰的感受到温热的血液顺着胳膊流到指尖。
她没有时间分神，一路赶到城门前，举起左手大力叩门，她砸的手疼，大声叫：“开门。”
须臾，守门的侍卫厉声道：“何人在此？”
她颤抖的声音，忍痛道：“孟元夏！”
门后一愣，讷讷道：“公主？”
侍卫不敢耽搁，甚至没有向值夜的大人请示，急忙开了城门。
看清她狼狈的模样，侍卫惊愕的说不出话。
她没时间耽搁，劈头就道：“速速带人去救叶霄雲，我们在城郊竹林遇到了刺客。”
“叶将军？”侍卫大惊。
说出最后这句话，她像泄了气瞬间重重的摔倒在地。
醒来已是深夜，满屋药香弥漫，御医提着药箱赶来，丫鬟端着的血衣和纱布进进出出。
屋子里生了暖炉，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入耳。
她睁开眼对上一双冰蓝色的眸子，韩祺关切的望着她，眼中满是担心。
“叶霄雲呢？”她醒来第一句便是询问他的安危。
韩祺一顿，随后欲言又止的宽慰道：“你先养好身子，其他事改日再说。”
“什么意思？”孟元夏察觉到一丝不安：“叶霄雲是不是受伤了？”
见也瞒不住，韩祺长长叹了一口气，声若蚊蚋：“侍卫赶去的时候，叶将军……已经死了，被万箭穿心。”
……
沈云扬猛然睁开眼，周围熟悉的环境让她松了一口气，这几日每每梦到此处，她便会惊醒。
她重复着前世发生的噩梦，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就在梦里幽幽的盯着她，对她阴冷的笑。
她后来才知道，寒食节那晚就是韩祺派黑衣人杀死了叶霄雲，自此她身边再也没有人护着，那日起，韩祺更加丧心病狂的利用她。
大婚当日，他带着杀手扮做迎亲队伍潜入皇宫，亲手杀了她的父皇和三位哥哥，甚至将她哥哥的孩子们全部活埋，三岁的幼童也不放过。
不仅如此，他将尸首全部悬于城墙之上，还将最爱她的母后做成肉汤，强迫给她灌下。
她永远都忘不掉那双眼睛，蓝色的眸子像是恶魔，闪烁着杀人带来的光，他疯狂的屠杀她的子民，澧国都城尸横遍野，泥土中都混杂着猩红的血。
他彻底碾碎了她的人生。
……
晴空万里，长安城最舒服的便是这九十月的天，周韬请了几位皇子来府里做客。
沈云兮怕她对三皇子心存幻想，特意让她穿了一件素色长裙，珠钗也选了一款最不起眼的简单款，可越是素雅清淡的妆容越衬的她清秀干净。
她暗暗感叹，女子大了留不住，沈云扬的美貌可不敢惹来三皇子青睐便好，毕竟三皇子这些年也没有娶妻。
“二妹妹，你觉得二皇子如何？”沈云兮与她同行，语气听着自然却蓄谋已久：“今日二皇子也来了，他平日鲜少出门，不过前几日的国公府诗会，你应是见过他的，他是不是也生的很俊朗啊？”
“谁？”沈云扬那日根本没注意到二皇子是哪位。
“二皇子萧允文啊，他身子不大好，但性格很好，待人温厚有礼，身份也高贵。”
沈云扬反问道：“大姐怎么突然提起二皇子了？”
沈云兮叹气：“二皇子去年已经娶妻但没有子嗣，如果你要嫁给他只能是侧妃，姐姐之前一心想给你寻个好人家，哪怕门第稍微低一点，也得让你以正妻身份入门。可我看你对三皇子有兴趣，想着你既然想嫁给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得委屈你……”
沈云扬听不下去连忙打断：“谁说我要嫁给皇子了？”
“我怕你喜欢三皇子。”
“没有！”
“但愿吧，反正三皇子就是不行，他名声不好，大皇子虽说跟你姐夫关系很好，可是他日后要娶司徒琅琅的，若他真的继承大统，那后宫的女人可不止几个，若一生困在宫墙里与那些女人勾心斗角，才真是凄惨一生。”
“我一点也不想。”她不假思索的拒绝。
“这种日子有哪个女子真心想，身不由己吧。”她自言自语：“你姐夫若出面，你的婚事也不难成。”
谈话间，二人已经走到前厅，沈云扬远远的就看见几位皇子和周韬谈笑风生。
萧允贤今日本想推辞，可周韬的庆功宴他已经找过一次借口了，这次也不好再驳了他的面子。
周韬领兵岭南能在十日内大获全胜，全靠派遣在敌方的细作送来的兵防图，而二皇子常年训练了一支暗卫，操控了许多死士为他们效命，这次能得到兵防图全是他的功劳。
至于为何要叫上萧允贤和五皇子萧允河，纯属周韬不想让外人诽谤他拉帮结派，索性都叫上了。
大皇子萧允睿举手投足尽显君子风范，他剑眉英挺，眼睛炯炯有神，宛若黑暗中的鹰，孑然间散发着傲世天地的强势。
而与之相反的二皇子萧允文，他身形消瘦，苍白的面色愈发衬出唇色的红，他眉眼温柔，看上去就很面善。
至于萧允贤，沈云扬再次见到他已经很平静了，她俯身向众人行礼，静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萧允贤见到她还是不自在，他故意在她行礼的时候不看她，宴席上却忍不住偷觑。
今日她不施粉黛却更加温柔，她偶尔端着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放好后又端庄的坐直身子，静静聆听从不多言。
他思索许久还是按捺不住，径直走到沈云扬面前，语气不容反驳：“沈小姐，借一步说话。”
沈云兮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他反常的行为，引来几位皇子和周韬也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沈云扬嘴角微抿，不发一言的站起身出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