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恢复高考
淌过漫长黑暗的河流，忽然拨开沉甸甸的乌云看见久违的日光是种什么样体验？
宝丫结婚后的第二年，一则恢复高考的爆炸性新闻通过各大权威报刊在全国蔓延开来。
那会刚刚结束最累人的农忙，除却城里上班的工人，农民和下乡知青都待在屋里调养生息，为耗干的精气神回血。
朝霞村的乡亲们是如何得知恢复高考的呢？
村委大喇叭播报，一遍两遍的播报。
彼时闻书阳正同一位老人站在牛棚外闲聊唠嗑，等他听清播报内容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了。
随后便是无法抑制的狂喜，和不敢置信。
快六年的时间呐，他都忘记自己在那些夜不能寐的黑暗中劝慰过自己多少次。
在他渐渐放弃念想的时候，竟然等到了恢复高考？
峰回路转，大落大起就是如此吧。
“歌儿，歌儿你听见了吗？恢复高考了！”闻书阳太激动，发完愣后，直接丢下唠嗑的大爷往米家跑。
米家院门敞开，他一路喊到堂屋。米歌笑嘻嘻出来，柔声说：“我听到啦，闻老师，恭喜你。”
八岁的小姑娘俏生生站在那儿，一颦一笑像沁入蜜的甜果，温暖且定人心。
相差十几岁的亦师亦友面对面站着傻乐，小的那个微微仰头笑，大的那个低头无声咧嘴。
方棠在后屋收拾东西，绕回堂屋时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咦，闻老师来了啊。”
“欸，婶子好。”
“我刚在后屋听村里喇叭在喊，听不真切，是说什么高考来着？”
闻书阳让开位置让方棠进来，一边接话：“国家决定恢复高考，今年冬天所有符合条件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知青，干部复员军人，包括应届高中毕业生都可以参加考试。”
“真的呀，那太好了。”方棠知道村里的知青们有多想回城，这次高考就是他们的机会。
她真心实意为年轻人感到高兴。
“那等会把瑾川，慧英他们叫来吃晚饭，婶子露一手给你们庆祝庆祝。”
闻书阳沉吟一番道：“婶子，这顿饭不该您请，我们几个这些年多亏您和远叔照顾，从来没回报过什么。今晚应该我来请客，这是饭钱，您一定要收！”
口袋里掏出来的两块四毛六分，将两块四放入方棠手中，不容她拒绝道：“您不收的话，饭，我们也不会吃。”
讲完，他麻溜地走了。
方棠握着钱，叹气说：“这叫啥事呀。”
米歌淡然道：“盛情难却，您就受着呗。晚上做顿丰盛的，好好喂饱他们。”
也只能如此了。
靠房屋右侧的小菜园里有一小块开垦的白菜，翠绿鲜嫩的白菜一颗颗竖立在画好的格子间泥土里，成果喜人。
米歌跟在妈妈身后提着竹编篮子，她摘一颗，就接过一颗放入篮子中。
种在小白菜旁边的叫油麦菜，长瘦形状的叶子，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怪味，但是放蒜蓉清炒，末尾加点酱油醋汁，又有别种风情。
爽脆可口的青菜两盘，然后再打个鸡蛋汤。
后院两只母鸡产蛋速度快，每天都能窝三四个鸡蛋，所以米家从来不缺蛋白质的补充。
“妈妈，汤里加点香油，味道更好哦。”
柜里的调料瓶只剩油坛和食用盐以及小半瓶酱油，米歌滴溜着大眼睛，从空间里补货。
趁着请客的机会，米歌把冻货拿出来给妈妈处理。冻鸡腿切块做辣子鸡丁吃，冻鱼做红烧鱼块。
“会不会太丰盛了？”方棠担心引发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
“没事的妈妈，这些东西外面都能弄到，傅姐姐也不是多嘴的人。”
米家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飘散四方，米季远扛着锄头回家，馋虫被勾得咕咕叫。
放下东西洗好手进去，问道：“咱们家什么日子，吃这么好？”
“闻老师他们能参加高考了，我邀请他们来家里吃晚饭庆祝庆祝。闻老师非要塞钱给我，说他请客。”
米季远了然地点头，恢复高考的消息一出来，田里地里的村民们全在讨论。
虽然这个话题与他们大多数人无关，但架不住大家八卦，将目光精准放在村里的知青身上。
大娘们议论，没结婚的几个知青还好，自由身，想干嘛干嘛。
已经结婚生子的萧兰该如何？
在众人猜测八卦之中，孩子两岁的萧兰最近快疯了。
婆婆看犯人似的行径，包括丈夫疑神疑鬼的不信任，逼得她几近窒息。
有一天，趁着家里人没注意，她跑到知青办敲门。
傅慧英开的门，“萧兰？”她很惊讶，自萧兰结婚就再也没来过他们这边。
“是我，慧英，我能进去坐坐吗？”
“…可以，进来吧。”
知青院里安静异常，一丁点声音都没有。男生女生各自待在房间温习教材，刷题库。
在教材不全的情况下，陈瑾川建议大家一起复习刷题。
拼书温习总比单打独斗强。
浓厚的学习氛围顿时感染了萧兰，她站在院中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看左边女生房间，又看看右边男生房间，心中忽然有股难言的酸苦。
她第一次感受到后悔的情绪，喃喃道：“如果当初我能坚持，是不是今天在里面复习的也有我一个。”
傅慧英半阖眼睑，轻轻叹气，“还是有机会的，和你丈夫商量商量，他那么喜欢你肯定愿意你更好。”
萧兰冷笑，语气轻蔑：“愿意我更好…呵，他巴不得亲手斩断我高飞的翅膀，余生陪他在这个落后乡村得过且过。”
“你今天来？”
距离高考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傅慧英有点腻味，她实在懒得听这些没有意义废话。
萧兰看出她的不耐烦，快速说：“我想找你借点高考资料看，放心，我看完马上就还。”
“抱歉，我们几个人总共就五本教材，人手一本都轮不完，更遑论外借。”
“就借两晚，我可以手抄，行不行？”萧兰苦苦哀求，她不想放弃这次冬季高考。
“不行，我们这里的书不外借，你死了这条心吧。”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房间窗户口传来，干净利落打断萧兰的哀求。
搞笑呢，恢复高考的第一届肯定有数以万计的人参加，能被录取的名额有限，所以每个参与者都存在竞争关系。
萧兰来借书不光要牺牲他们自己看书的时间，从某种角度来说，那就是培养了一个竞争者。
“你！”
“我什么我，你去别处想办法，总之我们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