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是他们无用
她希望是个梦,也祈求着只是个梦。
梦中她走了,儿子孙子也战死了,她的乖乖却信了一个野和尚的话,只因那人告诉她,她的死可以换他们重生。
这么幼稚的谎言,她却毫不怀疑,口里声声唤着“父亲,哥哥!”抱着父兄的牌位,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下去,跳下那无底悬崖。
跳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她不敢想,她强迫自己不去想。
因为这个梦,她心中不安的厉害,一早就去找了慧觉法师。
慧觉告诉她,前尘已散,不必执着,有遗憾才有圆满。
她不敢再问,甚至不敢问梦中的真假,她只愿意相信这一世只余圆满。
所以她决定不让任何规矩束缚孙女,要让她开心地活着。
这时在庙宇的一个角落,一间简朴的房间内,一位苍老的老人发出一声满意的长叹。
……
在韩锦安一再的要求下,韩虎坐了下来,但也只坐了椅子的一半,眼眸低垂,沉声把调查到的事情,一一说明。
韩锦安听得仔细,双手交握,右手食指落在左手的虎口处,不停的摩挲。
这是韩锦安的一个坏习惯,右手食指总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扣扣挠挠的,她裤子右腿膝盖的位置,时间一长都被她挠出个破洞。
每一个包包,包带中的五金环都被手指磨得锃亮。
韩虎说完,没听到主子的回话,微微抬眸,就见韩老夫人冲他摇了摇头,又看了眼韩锦安,只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随即又低了头,垂眸凝神,静等吩咐。
韩老夫人听完,心中已有章程,这事跟陈家脱不了干系。
只是堂堂尚书府,太后的本家,手段竟会如此拙劣,连用的人手都不曾转道弯,轻而易举的就让人抓到把柄,查到他们身上。
他们是笃定噬心草不会被发现?还是坚信安安能一直被柳梦儿拿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漏算了慧觉法师,更想不到安安会因祸得福。
只是陈家为何如此恨她?过去十几年一直泾渭分明,相安无事!
她这些年深居简出,甚少交际,竟让旁人以为她脾性温厚,哼,她只是脾气小了,并不是没了,说白了以往只是不屑与他们计较罢了。
韩锦安扣着手,一直在思考。
韩虎查到的和书中描写的差不多,柳家,原籍登州沭阳,祖上可谓是三代贫农,到了柳父柳永志,倒是个上进和有脑子的,书读的好学问也好,相貌更是集了柳家几代的大成,儒雅端方,还考中了秀才,沭阳的闺秀小姐为他倾心者不知凡几。
他的学业却只停在了秀才,未能再进一步。
过去的十几年都在沭阳王家开办的青云书院教书,一年前搬到了京城。
柳家还有柳梦儿的继祖母和一叔父,皆是市井小人,贪财无义。
柳梦儿是家中庶女,她的嫡母是出生沭阳王家旁支,来京一年多与陈家多有来往。
这柳氏最怪,每次回陈家都挑在晚上,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大有掩人耳目的意思。
柳梦儿的那个丫头,一看就是世家调教出来的,也是出自陈家。
罗妈妈的儿子一年前成婚,儿媳妇同样是出自沭阳,太巧了不是。
韩锦安不知该笑他们愚蠢,还是夸他们天真。
等韩锦安梳理完,才方觉祖母一直看着她,她娇憨一笑,歪了歪脑袋,俏皮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祖母宠溺一笑,温声问道:“安安,可想到了什么?”
韩锦安据实回答:“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害了祖母和我,他们能得到什么?就真的不怕日后父亲和兄长查出来吗?”
“想不到短短十几年陈家会如此不入流。”
话是这么说,韩老夫人一直觉得不太像陈中正的手笔,陈中正虽不是大才,但浸淫朝堂这么些年,手段还是有的。
军权大事,不在韩老夫人考虑之列,陈家没那个能力,且当今也并非真的昏庸无能。
财帛动人心?尚书府是当今太后的本族,也是京城数得上的世家勋贵,家底比他们这个要时时补贴军中的侯府强上许多。
深仇宿怨?他们与陈家早就断了来往,哪来的仇怨?
“仇怨?”韩锦安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有些茫然,
一直不动声色的韩虎,稍作犹疑,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画像。
葛嬷嬷接过来,摊在桌上,韩锦安看了眼,确定了这人她不认识。
韩老夫人却表情惊愕,盯着画像久久不语。
先前见到那人时,韩虎的震惊不比韩老夫人少,他自小在侯府长大,那时他虽小,但那人的容貌他还是记得的。
紫竹一直在门外守着,未让任何人接近。
大半个时辰之后,张震疾步而来,面带急色:&34;快去通传,有急事。&34;
紫竹转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有些踌躇不决,张震看着更急了,额头上都急冒汗了。
韩虎在他甫一进院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也知道他定有急事,不然不会忘记自己的交待。
韩虎在他再次开口前出来,张震面上一松,上前一步,沉声道:“老大,出事了。”
闻言,韩虎眉头一紧,扫了眼屋门,扯了下张震的胳膊,就要往外面去。
“进来吧。”韩老夫人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韩虎的眉心皱的更深了,但还是带着张震进去。
张震行礼过后,抬头看了看老夫人,只见那个慈爱的老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精神看着很好。
张震心中高兴,顿时咧着嘴,憨憨一笑。
倏地一道凌厉的目光向他射来,张震知道是老大,那高扬的嘴角顿时落了又落,苦着一张脸,看着像被揍的熊二。
“噗嗤!”韩锦安忍不住失笑出声,太像了,跟被熊大教训过的熊二一样。
张震听见笑声,在老大目光的凌迟下,也不敢抬头,那张脸泛着黑红,无措地挠了挠头。
韩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固然张震憨厚喜人,却不好当面笑人。
收到韩老夫人的警告,韩锦安收声,轻咳了几声,喝了口茶水,勉强稳重起来。
房间安静下来后,“发生了何事?”韩老夫人问张震。
张震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余光瞄了眼张虎,硬着头皮说:“罗妈妈的儿媳,今个早上……死了!”
闻言,韩虎猛地转头盯向他,怒目横眉,眼中杀意肆虐。下颚紧绷凸起,紧紧握起的双拳,咯吱咯吱作响。
张震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他不敢想,出了门会不会被老大揍一顿。
这几日老大没日没夜的查,甚至跑去了登州沭阳。
前日,并悄悄叮嘱过他,说老夫人是被人下毒,罗妈妈儿媳就是那下毒之人,府里有内鬼,让他们打起精神注意防范。
老大自幼长在侯府,老子原本是侯爷的亲卫,为救侯爷而死,老夫人把他当成亲孙子养大,却是唯一一个不准上战场的府卫。
老大懂侯爷和老夫人的心思,也一心留在侯府,保护老夫人和小姐,可老夫人和小姐同时出事,他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别人不懂,张震却能感同身受些。
总而言之,是他们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