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冀州大疫
王镇恶闻言抱拳道：“二公主，这段时间末将都打听过了，太子已经逃回晋阳，登基称帝。我们可以往并州汇合。
第二，返回关中。听闻枹罕的狄道长苻登已经率兵攻下南安郡，被陛下封为南安王，领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持节。”
长公主苻宝听完，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问道“王将军，您觉得我们该往哪里去呢？”
“我不知道。”
王镇恶思考半晌，却无法回答。
苻锦闻言愣住了，一路从五将山出逃，到建康千里之遥。苻锦见识了这位跟自己年纪一样的将领，他足智多谋，好像无论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
可是今天姐姐这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他却无法回答，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苻宝相较于妹妹更加成熟，听见王镇恶的回答，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叹了口气道：“王将军，你觉得无论是大皇兄，还是苻登都难以成事吗？”
面对着苻宝凄楚的目光，王镇恶口中的“是”字实在说不出来，只能垂下头继续沉默。
建康城外的这间破庙中，一时间落针可闻，只听见篝火中木柴燃烧的“吡啵”声。
沉默了半晌，苻宝的视线终于从篝火上移开，淡淡开口道：“你的意见我知道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唉。”王镇恶叹息道：“先帝举全国之力南征，已经失了民心啊。国之将亡，也许有不少忠臣，但天下不信苻氏者多数，否则哪里来的遍地狼烟呢？
太子虽已登基，可是只据有并州一州之地，北有拓跋，南有楚国。东面是慕容垂的后燕，西面是势力庞大的铁弗匈奴，四战之地自保都难。
南安王苻登那边也是同样的境地，据守尚且艰难，如何能再次收复河山呢？也许偶尔能有一两场胜仗，可是终究难抵颓势。败亡是必然之事啊。”
王镇恶说着话停下向长安方向拱手，而后继续道：“先帝临终前应该也看见了这样的结局，所以才命臣带着两位公主南来。
可惜苻朗也被诬杀，建康城中此时应该在追查苻氏亲族，我们肯定无法落脚了。”
苻锦听完王镇恶的分析，同样明白了当前的局势，不由绝望道：“那怎么办，天下之大，就没有我们落脚之处了吗？”
王镇恶闻言再次沉默。
苻宝看见王镇恶脸上的表情，再次开口道：“王将军不用顾忌，没有你，我们姐妹俩早就死在半路上了，现在咱们三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王镇恶一怔，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长公主这么说了，那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想问，如果让两位公主隐姓埋名，从此不再提秦国之事，可以吗？”
“啊？”苻锦闻言疑惑，瞪大眼睛看向王镇恶。
“可以。”苻宝也不管妹妹的表情，直接点头道。
王镇恶闻言道：“既然如此，臣觉得还有一个地方能让两位公主容身。”
“哪里？”苻宝言简意赅。
“青州。”
苻锦闻言摇头道：“不行，青州刺史刘裕是我们大仇人。”
苻宝低喝道：“锦儿闭嘴，听王将军说下去。”
王镇恶摇头道：“对于刘裕来说，打败先帝，斩杀阳平公。那是保家卫国。战阵之事如何能称得上仇怨呢？只能说各为其主罢了。
臣已经打听过了，青州如今正在吸纳人口，不论男女，青壮人口皆授田六亩三分。而且赋税也不高。
去了青州两位公主与我最少能得十八亩田地，臣自问还有些力气，养活两位公主不成问题。只是两位公主从小锦衣玉食，恐怕”
“王将军不必说了，亡国落难。保命尚且艰难，如何还怕吃苦呢。”苻宝打断王镇恶，直接开口道：“那就听王将军的，去青州。”
“既然长公主如此说，那我们就改名换姓，谎称是京口的流民，一路北上青州。”
“好。”
几年的战乱，邺城尸体枕藉。虽然符丕突围之后，后燕的兵马进行了大范围清扫，但是一场瘟疫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后燕帝都，中山城。
早朝之时，民部尚书出列奏报：“陛下，邺城有瘟神肆虐，发病者畏寒发冷，而后全身高热，应该是疟疾。”
其实这条消息早在昨日入夜之前就已经奏报慕容垂，朝中高官已经商量过了，今天早朝只不过走个形式。
其实古代对于大疫的处理方法基本雷同，那就是封锁城市，切断传播途径。
剩下的就看朝廷是不是有钱了，如果有钱，朝廷可能会供应白粥和草药，派大夫来察看疫情，出应对之策。
如果没钱，那就看疫区的百姓命硬不硬了，扛下来就能活，扛不下来那就去死吧。
此时的燕国也不例外，而且刚刚建国的后燕朝廷也没啥钱，根本无力赈灾。
慕容垂听见民部尚书的奏报，立刻下旨道：
“封锁所有邺城的道路，禁止任何人北上。邺城以南就不用管了，百姓们说不定要找口吃的，朕不能让他们饿死啊。”
慕容垂虽然装得悲天悯人，一副仁君的样子，但是这就是一条毒计，自家好不了，黄河以南的楚国也别想好。
随着皇帝的圣旨下达，沿着黄河与楚军对峙的燕军撤的一个不剩，只留下空空的边境任由楚军出入。
邺城的百姓可不管毒计不毒计的，眼见北上不成，剩下的人蜂拥向南，要逃离这个瘟神肆虐的地方。
等兖州刺史刘牢之得到消息封锁黄河之时，已经有不少燕国百姓进入兖州境内。
秋季风起，正是疫病高发之时，很快兖州的济北郡，濮阳郡尽皆沦陷，青州的济南郡，齐郡同样难逃瘟神之手。
一时间黄河岸边各郡百姓惨不忍睹，无数人在冷热交替的高热症状下死去。
身为七州都督的谢玄一面下令封锁道路，一面急报建康，请求赈济粮药。
朝堂上，王国宝的党羽出声道：“陛下，淮河北岸尽是叛国之民，如今江南尚无余钱，况且大疫之下，哪怕赈济也是杯水车薪。
莫不如封锁道路，撤回北府军，防止战力受损啊。”
朝廷这帮人，特别是王国宝一党，为了削弱谢氏无所不用其极。
此言立刻招来了新任秘书郎谢涣的激烈反对，指着王国宝的鼻子痛骂他人面兽心，枉顾人命。
下朝之后，有党羽对王国宝不忿道：“这个谢涣，不过是一个小小秘书郎而已，竟敢在朝堂上对大人如此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