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刘裕说完拱手道:“具体如何蒸馏勾兑,这就属于酒厂的机密了,恕我不能告诉您。”
“明白,明白。”赵伦之不住点头,这个蒸馏车间已经给了他不少震撼。流水线作业,所有工人有条不紊,完全没有其他作坊中那种乱哄哄的景象。
“姐夫,这个酒厂一年能产出多少酒呢?”
“其实不止这里,加上城阳郡,东莱郡两地,青州今年的产量应该在六十万坛左右。”
“这么多!”陆谦惊讶道:“你这几个酒厂都是刚刚建成,哪里来的这么多原料。”
“其实做白酒算是副产品,我的本意是制造军需品的。自家酒厂的发酵池还没有使用,这些都是从市面上买来的低度酒蒸馏而成。”刘裕道。
“军需品?你难道准备给青州兵都配发白酒,这些当兵的生活也太好了吧?”陆谦好奇道。
“怎么可能?你当我钱多的没处用了吗?”刘裕撇了一眼陆谦道:“这就要说到酒的妙用了,当酒的度数达到七十度以上时,才是它威力最大的时候,可以用来杀菌消毒。”
“杀菌,消毒?”赵伦之和陆谦听见这两个词,都好奇地停下脚步。
“换个说法,受了外伤的病人,特别是在战场上,地方的箭羽刀枪可能都沾过粪水金汁,只要受伤必定发脓溃烂,
而将酒精马上涂抹于伤口之上,可以有效防止这种事情发生,这就是所谓的消毒。”刘裕笑着解释道。
赵伦之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因为刀伤伤口感染,最后不治而死的例子,闻言赞叹道:“那这是金创神药啊,确实应该配发入军。”
刘裕点头道:“除了这个,酒精还可以混合火油等易燃物,放在投石机上发射,不论是水战还是攻城,都是神兵利器。
所以青州军对于酒精的需求量极大,而白酒只是制造这些东西的副产品,所以我准备拿出来售卖,收回一部分制造酒精的成本。”
赵伦之赞同道:“这倒是应该的,你准备怎么定价?”
刘裕想了一下道:“出厂价不分度数,每坛五万钱吧,低了对不起我这蒸馏勾兑的独门技艺。至于商号卖多少我不管。”
陆谦笑道:“姐夫你这胃口也太大了吧?一斤酒出厂价就是一万钱?”
刘裕闻言笑道:“小谦你也别说我黑,要不是青州现在做不了北方的买卖,我能把每坛卖上五十万钱你信吗?
北方地区,特别是塞北,辽东,冬日里极度严寒。一口白酒下肚立刻全身暖洋洋的,只要商号能把东西运过去,卖上个天价不成问题。”
几人谈笑间出了蒸馏车间,后面就是一大片仓库。
“赵叔,谦哥。这边就是让你们看的货了。”刘怀敬说着话,让守卫打开一个仓库。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仓库中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种军械。
陆谦拿起一把刀敲了敲道:“姐夫,这些东西都还是崭新的,怎么就不要了呢?”
刘裕摊手道:“没办法,青州没钱了,这些都是专门用来贩卖,回笼资金的。总不能让我的军士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陆谦闻言气愤道:“这该死的世道,真心为国之人却不得不出此下策。”
就在陆谦咒骂世道的时候,建康城东市同样有一个人仰天长叹:
“四大起何因,聚散无穷已。既适一生中,又入一死理。
冥心乘和畅,未觉有终始。如何箕山夫,奄焉起东市。
旷此百年期,远同嵇叔子。命也归自天,委化任冥纪。”
高呼作罢,刽子手一刀斩落,大好头颅含冤而逝。
刑场高台上一人冷哼道:“不过一氐族小儿而已,仗着有些才学,就敢肆意妄为,哼!出发,上任荆州。”
周围人听见王忱的冷哼,碍于他哥哥王国宝如今的威势,皆懦懦不敢言。
刑台上被满门抄斩的人,就是原来投降楚国的前秦青州刺史苻朗。
说起来这个苻朗也是自寻死路。
本来就是一个亡国之人,结果到了扬州后不知低调,自趁才识高超,超然自得,能和他交谈的人不过区区一两个而已。
谢安在世时对他优容有加,经常邀请他宴饮,苻朗在酒宴上事事都要夸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才。
有一次甚至吐唾沫时让僮仆跪着张嘴接住,含着他的唾沫到外面去。每每做出各种看起来高贵的事情,让周围人都觉得不如他。
刚到江南之时,王羲之的儿子王肃之对于秦国的事情非常好奇,每每上门询问秦国的风土人情,物产物价。
有一次王肃问苻朗道:“元达兄,秦国的奴婢平时作价几何啊?”
苻朗被问的心烦,出言讽刺道:“敦厚有分寸的奴婢,价格可达到十万钱。没有见识,只会提出些奴婢问题的,才值几千钱而已。”
王肃之闻言羞惭而退。
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当时的各位官员虽然不爽,但看在谢安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
可惜这种做法得罪了一个人,楚国的骠骑长史王忱,王国宝的弟弟。
王忱此人能力不错,但长得不咋好看。王国宝则相反,才能不行,但是容貌俊美。
有一次,王忱听说了苻朗的才名,想要登门拜访,结果苻朗称病不见,王忱悻悻而回。
次日苻朗的朋友,僧人释法汰上门拜访时问道:“昨日苻君见过王中书兄弟了吗?”
苻朗道:“王中书谁?不就是人面狗心、狗面人心的兄弟吗?”
此言传到王忱、王国宝兄弟耳中,自然对他深恨之。直到谢安去世,桓玄守孝,王国宝终于掌握朝政大权。
王国宝直接上书桓熙,说苻朗眷恋故国,在家中私造兵器,密谋造反。
由于苻朗的毒蛇,平时得罪的人太多,朝堂上连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都没有。
就这样,桓熙下旨将苻朗一家抄斩。
即将上任荆州刺史的王忱领命监斩苻朗,这才有了刚刚这一幕。
正巧观看斩首的人群中有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正是南来的王镇恶。见苻氏一家人头落地,匆匆从人群中退走。
“两位公主,皇兄苻朗已经被杀,建康城进不得了。”
“王将军,那咱们该去哪啊?”
二公主苻锦的声音宛若莺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