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反应
一段段新的记忆，在相同场景的刺激下，逐渐在姜白脑海中浮现。
姜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一段段的记忆，虽然很清晰，但是却和之前的记忆，发生了严重的冲突。
‘母女？’
‘情侣？’
‘师生？’
‘不对，都不对，我和杨芋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失忆前、失忆后的各种复杂记忆，全部冲入姜白的脑海中，就像是电脑突然打开了一百多个app，让她的cpu都快要宕机了。
即使姜白现在的智商很高，神经元处理事情的速度极快，但面对一个小app就几百个g的庞大容量，她一时半会，也是有些处理不过来。
直到护士给杨芋处理完，告诉姜白换药结束，她都还没有理清楚，自己脑海中，这一堆，复杂而又矛盾的关系。
姜白摇摇头，暂时甩掉这些复杂头绪，来到了杨芋的病床前。
也许是躺了太久，身上有些伤势，已经开始愈合了。
头部、腿部的一些绷带，已经被拆除，露出了少部分肌肤。
估计再等半个月左右，其余大部分绷带，也可以拆掉。
但这并没有太大意义。
因为伤的最重的，是杨芋的大脑。
大脑要是苏醒不过来，其他地方的绷带，就算拆掉了，也是于事无补。
“杨老师？”
看着杨芋露出了一只眼睛，以及小部分左脸，姜白轻轻的呼唤了她一下。
可是杨芋并没有动静，旁边的心电图，也是波澜不惊。
“杨老师，你不是我母亲，对不对？”
即使杨芋没有开口，姜白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因为从年龄来看，除非杨芋十五岁生的自己，否则，她俩绝对不可能是母女关系。
但既然不是母女关系，杨芋为什么不否认呢。
难道她俩，还有其他的关系？
之前，姜白并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因为她脑海中的记忆，尚未恢复。
但现在，她脑海里，竟然多了一段段的关于情侣的记忆。
在记忆中，她和杨芋住在一个名为家和小区的地方，好像是202，在里面，她们一起同居，一起吃饭，一起洗澡……
还有过争吵。
尤其是杨芋被自己咬伤的那一段记忆，是那么清晰。
以至于，姜白现在都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既然不是母女关系，那就是情侣关系了。”
姜白开始排除母女关系，盯上了情侣关系。
这个关系，既可以解释那段情侣记忆，也能解释杨芋为什么把自己丢给福利院。
因为姜白太小了。
这可是出生行为啊！
当然。
这条关系，也有一个小问题。
那就是，杨芋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年龄如此小的女生。
是的！
直到现在，姜白只是恢复了母女、情侣的记忆，还没有回忆起，自己是从男孩变成女孩的……
所以。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是怎么和杨芋，走到一块的。
但不论如何，姜白已经明白，自己和杨芋真正的关系，是情侣。
至于那段母女记忆，只是杨芋在纵容自己，在和自己玩角色扮演而已。
‘即使是情侣，你当初也不该把我丢给福利院。’
相比被母亲抛弃，姜白在得知，是被女友抛弃后，她虽然还是有些生气，但已经没有那么愤怒了。
毕竟。
一个是母女之情。
一个是男女之情。
前者的断绝，往往比后者，更加残忍。
某种程度，姜白可以接受被爱情抛弃，因为她觉得，爱情是虚幻的，可以因为某些现实原因，离开，这无关对错！
但亲情不是，亲情是骨肉相连，不论什么原因，都不能放弃。
因此。
姜白在得知，自己大概率并不是杨芋的孩子后，她心理，其实已经原谅她大半了。
不是自己母亲。
为什么要去恨她呢。
想到这。
姜白心中有些失落，但也有些开心。
失落的是，自己好像还是个孤儿，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的对待杨芋了。
开心的是，杨芋并没有以母亲的身份抛弃她。
“杨老师，希望你早日醒来。”
“不论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都希望你能重新回到教室。”
姜白轻轻呢喃。
也为自己之前的任性远离，而感到抱歉。
再度自言自语了一会儿，韩小杏在门口，探出脑袋：“姜白姐，天好黑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嗯，等下。”姜白点点头，最后看了杨芋一眼，就带着韩小杏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
姜白一边给同学解题赚钱，一边找各种机会带韩小杏去医院，看望杨芋。
有几次，韩小杏被校卫逮住，险些出不去。
不过好在年级主任说话，这才出去。
反复几次后，校长他们也就知道，韩小杏和姜白，经常逃出校门，去看老师。
“这样太危险了，以后再要出去，跟我说，我送你们去。”年级主任无奈的对韩小杏和姜白说道。
这要是在半路出了事，自己不得背大锅啊。
尤其是姜白。
初中部那边，就等着今年六月份，让她去参加一下中考。
看看能不能拿个市状元什么的。
要是能的话，直接去高中部，都没有问题。
所以。
姜白万万不能出事。
“可是，我们去的很频繁，也很没有规律。”姜白都准备攒钱，买个自行车，以后可以天天载着韩小杏，去找杨芋。
张主任板着脸，道：“再频繁，我也去！我就不信了，你们难道还要半夜去看望杨老师？”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姜白道。
“……”张主任。
又一个月过去。
杨芋已经住院四个月多了。
天气逐渐转凉。
杨芋身上的绷带，也是被拆除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头部和腰部，有一些绷带和石膏。
其他部位，则是全部拆除。
拆除后，姜白看到，杨芋的眉骨和脸颊上，都有一道结疤的痕迹，让原本漂亮的脸庞，此刻多了一些瑕疵。
当然。
这还只是小瑕疵，最大的问题，依旧是昏迷。
“这可如何是好，马上五个月了。”
“难道真要成为植物人，一辈子？”
杨芋妈妈前段时间，本来心情平复了许多，但最近，又开始焦虑起来。
按照医生所说，杨芋这种情况，如果五个月内不能睁开眼，那成为植物人的概率，就提高到8成了。
是的。
五个月内，只要恢复的好，是只有一半的概率，成为植物人。
但超过五个月，植物人的概率，就越来越大了。
这也是杨芋妈妈着急的缘故。
哪怕是断一条腿，杨芋妈妈都能接受，愿意照顾女儿一辈子。
可要是成为植物人……
天天只能躺着。
杨芋妈妈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照顾她一辈子。
“对于植物人来说，最容易康复的方法，就是找一些她在乎的人，在她耳边说话，也许能恢复。”医生如此嘱咐杨芋妈妈。
杨芋妈妈觉得，自己应该是女儿最在乎的人之一，所以几乎每天都在她耳边说话，自言自语。
说得她都口干舌燥了，但都没有反应。
“要是姜白在就好了。”杨芋妈妈呢喃，她记得，姜白和女儿也是谈了许久，虽然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分手，但她知道，姜白对于女儿，肯定也是很重要的人。
一旁的姜白，愣了一下：“阿姨，我在呢。”
“哦，不好意思，我说的是，她的前任男友。”
杨芋妈妈反应过来，杨芋之前教过的学生里，也有一个叫姜白的。
只不过，两人性别、年龄都对不上。
所以杨芋妈妈，并没有把两人，对等起来。
说者无意，姜白作为听者，却是皱起了眉头。
‘杨芋之前有一个男友，叫姜白？’
‘那我也是杨芋的对象，也叫姜白……’
‘杨老师这么喜欢和叫姜白的人，谈恋爱吗？’
一时间，姜白误以为，杨芋之前还谈了一个叫姜白的男朋友。
这让她感觉，酸酸的。
‘难道我是她男友的替代品？’
‘后面发现无法替代，这才抛弃我？’
姜白越想越酸，越想越离谱！
最终。
她忍不住站了起来，冲着杨芋，大声道：“你男朋友，早就死了！你还想着他呢！”
“？”杨芋妈妈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个女娃娃，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
“哈哈，你男朋友死了，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你男朋友回不来了！”
“杨老师，你快醒醒，你男朋友要举行葬礼了，快起来参加。”
姜白不停刺激着杨芋。
杨芋妈妈犹豫了一下，拉着姜白：“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医生不是说，要让她最在乎的人，刺激她吗？既然她有一段感情很长的男朋友，那就用她男朋友刺激她。”
“说不定，就能醒来。”
姜白思路清晰的说道。
旁边的医生，感觉有些好笑，但也没有否定：“理论上，是这样的，就是你说的，可能会比较累。”
“不，我不累。”姜白继续冲着杨芋开口道，“快醒醒，你男朋友回来了！”
“快醒醒！你男朋友摔了一跤，脑瓜子都出血了，你不去看看吗？”
“你男朋友饿得快不行了，快给他送点食物。”
“杨老师，你男朋友变异了，他长出了翅膀，快看啊。”
“你男朋友……”
说到后面。
姜白都有些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刺激她了。
于是她，有气无力的说道：“醒醒啊，你男朋友变成女孩了，有情人终成姐妹啦！噗……”
说到这，姜白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感觉像是恶趣味。
旁边的杨芋妈妈都习惯了，也不阻止姜白的言语。
然而就在这时。
杨芋的脑电图，忽然爆发出了剧烈的波动。
杨芋妈妈立刻看了过来，看到脑电图有异常反应，她立刻大叫：“医生！医生，快来啊！”
不多久，医生急匆匆赶来。
一番检查后。
医生也是看到了希望，他们微笑的对着杨芋妈妈说道：“神奇啊！刚刚她的脑电图，确实有很大反应，这说明，她成为植物人的概率，变低了。”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杨芋妈妈激动的都快要掉眼泪了。
不过医生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她怎么会突然有剧烈波动呢？”
从脑电图波动的区域来看，是集中在海马体附近的脑部区域。
这个位置，是属于潜意识的记忆区。
也就是说，杨芋的大脑，刚刚被一些潜藏在深处的记忆，给触动了。
杨芋妈妈闻言一愣，看向姜白：“她，她刚刚一直在呼唤我女儿。”
“说什么了？”医生也是疑惑的看向姜白。
他们只知道，姜白是杨芋的学生，每隔一段时间就来。
没想到，她竟然刺激到了杨芋。
姜白自己也是有些懵，她说道：“我说她男朋友长出翅膀了，说她男朋友……变成女孩了。总之，我乱说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句刺激到她了。”
“呃，这么离谱的话语，也能刺激到？”医生纯当姜白，是在胡言乱语。
“有效果就行，我多说几句。”
姜白开始重复那些离谱的话语。
而医生也是紧紧盯着杨芋，看看她对哪句话，比较敏感。
最终。
医生发现，姜白每次提到杨芋男朋友变成女孩时，脑电图都有些变化。
这个发现，让得现场之人，都是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情况？”医生看向杨芋妈妈。
杨芋妈妈也是有些懵，看着医生怪异的眼神，她急忙道：“不可能啊，我女儿，性取向，很正常的。”
是的。
医生有些怀疑，杨芋是不是喜欢女孩子了。
否则，她怎么会在听到男朋友变成女孩时，发生反应呢。
这说明，在她的潜意识深处，有大量的类似记忆。
‘喜欢女孩？’
姜白在得到医生的暗示后，也是竖起了耳朵。
这么说来，可能杨芋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她的那个前任男友了
想到这。
不知为何。
姜白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要不，再刺激试试？”医生看向姜白。
姜白干咳一声，对杨芋开口道：“杨老师，你男朋友变成女孩，要嫁人了。”
滴滴。
脑电图、心电图，同时发生剧烈波动。
以至于，杨芋妈妈都有些紧张，平时看习惯了波澜不惊的设备显示，现在忽然这么大反应，她有些担心：“刺激会不会太大了？”
“没事，没事的，这是正常的范围。”
医生示意杨芋妈妈不要紧张，然后让姜白继续说。
姜白也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不停的说道：“你男朋友变成女孩后，不仅要嫁人，还要嫁给你妹妹。”
下一秒。
不仅脑电图、心电图同时有了反应，就连杨芋的手指，也开始抖动起来。
像是敲击键盘一般，不停的上下敲击。
“手也有反应了！”
杨芋妈妈捂着嘴，不敢相信，这么离谱的话语刺激，竟然触及了女儿的潜意识记忆。
女儿这是究竟经历了什么。
“快睁开眼，你妹夫来看你了。”
“送结婚贴的，邀请你去参加婚礼呢。”
姜白继续扎心的说道。
杨芋的睫毛，动了动。
接着，是嘴唇动了动。
“她好像要说话？”
姜白察觉到杨芋的反应，于是把耳朵凑前，想要听听，她在说什么。
姜白竖起耳朵，只听到一个微弱的字，从杨芋的嘴巴里，轻轻的传了出来：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