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空旷的客厅里一下子走了两个人,忽然安静了下来。
虞禾手里拿着茶壶,静静地给鹿振鸿和柴萍的茶杯里添茶。
鹿振鸿看着她一副平静的样子,笑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为难你。”
虞禾不疾不徐地说道,“时年同我说过叔叔、阿姨人都很好,不会为难我。”
鹿振鸿摇摇头说道,“你到是会替她说,我的女儿我能不知道吗,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我们是老古董。”
“不会,时年经常在我面前夸你们,她一向敬重你们。”虞禾轻声道。
鹿振鸿抬眼看她,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这个女孩倒是与想象中的圆滑老练不一样,遇事沉稳,相处起来温和有礼,没有年轻人的飞扬浮躁,除开鹿时年这层因素,如果在其他场合上遇见,这会是他欣赏的类型。
鹿振鸿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茶杯,把后面的话交给了妻子。
柴萍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观察虞禾,此时面容平静地开口道,“你应该清楚我要和你说些什么,我就不弯弯绕绕,开门见山的说了,如果我的话有冒犯到,请你不要介意。”
虞禾微微颔首,“嗯,您请说。”
“鹿时年是铁了心要和你在一起,我们拦不住,但我们做为她的父母不能像她一样只想着喜不喜欢,还要去考虑很多现实因素。”柴萍慢条斯理地说道,“从五年前我就不支持你们在一起,无论从性别还是自身,我始终觉得你不是我女儿的最优选,即使现在我让你进了我家的门,我依然是这么认为。”
她这段话说的极为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柴萍从南方的豺狼窝里走出来,手段凌厉,抬眸微微扫一眼,却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虞禾眼皮轻抬,神色认真地说道,“阿姨,我不会和鹿时年分开。”
柴萍轻笑一声,“靠年轻时的冲动是无法走到最后。”
“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也明白您的顾虑,您可能已经了解到我的家庭经历,但是我还是想向您说一下我的情况。”
虞禾低着眼睛,把自己的经历,用最为云淡风轻的语气全盘说出,“我父亲是赌徒,因为意外伤人现在在监狱服刑,他曾经伤害过我的母亲,我不会原谅他,出狱后我不会去管他,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去应对他,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他会对鹿时年造成伤害。我的母亲如今已经另有家庭,与我并没有联系。”
“我目前是在京都生活学习,业余在一家金融公司里提供数据分析,有了一定的积蓄,虽然不算多,但能够负担生活。”
“我无法改变我的性别和出生,所能做的只有尽自己的努力,拼命向上走,可到现在我拥有的东西依旧很少。”虞禾顿了一下,缓声说道,“我承认您说的,我不是鹿时年的最优选。”
虞禾抬起眼,直视着柴萍的眼睛,郑重地说道,“但我可以很确定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我一定会用我所有的一切对她好,所以
请你们给我一次机会。”()
想看正直的小白杨的《重生回来后我把学神拐跑了》吗请记住[]的域名[(()
永远,永远不会变。
直到死去。
柴萍深深地望着她,眼底情绪复杂。
还记得多年前见到这个女孩时,也是这么放弃了孤傲,在她面前低下了头。
柴萍当时就明白,想让她放弃鹿时年会很难。
可没想到竟然折腾了这么多年,她是有点累了,当看见小女儿越发成熟疏远的模样时,她竟然也会在想——由她去吧,喜欢女人就喜欢女人吧,反正路是她自己走的。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虞禾低下头,眼睫轻轻颤抖,每一根神经在漫长的沉默中拉直绷紧,她开始想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么她还有什么能去交换。
鹿振鸿把手放在柴萍的手背上,温声说道,“阿萍,听到这番话,你总该是放心了吧,而且你不是答应好时年,不欺负小禾的吗,小心女儿知道了,又不理你了。”
柴萍和他对视一眼,说道,“我不稀罕她理我。”
鹿振鸿知道自己妻子的性格执拗,明明已经动容了,却不肯轻易示弱,无奈地笑了笑,“小禾,其实从让你进我们家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愿意给你机会了。”
虞禾一怔,看着他喉咙发紧。
鹿振鸿继续说道,“当年不同意你俩的事情,是因为我们觉得这段关系只会害到时年,你要知道,没有一对父母可以让孩子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去选择走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请你不要怪我们。”
虞禾嗯了一声,“我明白。”
“我们将时年强制送出国,现在想来我们是做的有些偏激。每回从视频里看见她,也都能看出她过得不开心。这些年就连时音也很少与我们亲近,我和阿萍这才发现我们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可是有些晚了,两个女儿都已经被我们推得很远了。”
鹿振鸿轻叹一口气,说道,“如今我们只想尽可能的去弥补。你在这里,时年都变得生动些了,你是没见过,她之前那股沉默的样子,都让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我女儿了。”
“我们这次也只是想看看你的态度,是否可以放心让时年和你在一起。”鹿振鸿目光柔和,“你的家庭情况我们确实都了解,你不要觉得自己多不配,我们能看出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们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对时年好。”
虞禾轻声回道,“我会的。”
鹿振鸿点点头,淡笑道,“那你在我这里就是过了,阿萍,你呢?”
柴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在我这里,你依旧不是最好的选择。”
虞禾唇角微抿,没等她开口,柴萍又说道。
“可我女儿认定了你,我没有办法。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她,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但如果你哪一天敢对不起我女儿,你就不要怪我仗势欺人了。”
虞禾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郑重地说道,“您放心,不会有这一天。”
“那便好
() 。”柴萍和她对视一眼,
收敛了锋刃,
语气渐渐缓和下来,“我对你之前是有偏见,所以当年见你时态度很不好,说了些伤害你的话,在这里我说声抱歉。女人不应该被家庭束缚住手脚,你是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人,我该更客观的去看待你。”
虞禾望着她,来之前她在脑海里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却独独没想到柴萍会道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代我和时年说声对不起。”柴萍叹息一声,又说道,“算了,这声抱歉,我还是亲自去说。”
——
鹿时年心里一直惦记着父母和虞禾,祭完祖后就拉着鹿时音迅速开车回来。进了家门发现沙发上早就没人了,茶几上面摆着茶也没了,而虞禾正和鹿振鸿在阳台坐着下棋。
鹿振鸿端着茶杯,笑了一声,“小虞,你失误了,这个马保不住了。”
虞禾目光落在棋盘上,沉吟片刻,飞了一个相。
鹿振鸿摸了摸下巴,看她更顺眼了点,“嗯,这步下的不错,有点意思。”
别说,这场面还挺和谐。
鹿时年看着微微诧异,用手碰了碰鹿时音,“姐,你看我爸这个样子,是不是接受虞禾了?”
鹿时音点点头,“应该是。”
鹿时年走过去时,虞禾目光抬起,看了她一眼,她瞬间明白这是稳了,嘴角翘了翘。
适逢棋局将要结束,柴萍拿着笔墨从楼上走下来,见她们回来,招呼道,“你俩回来别闲着,把家里的春联、福字写一写,贴到门上去。”
柴萍目光转向鹿时年,“在国外这么多年,还会拿笔吗?”
国外没有过年,没有除夕,鹿时年这时听见写春联,不由得有些怅然。
她和鹿时音的毛笔是柴萍手把手教会,在别的小朋友玩跳皮筋、躲猫猫这些小游戏的时候,她们姐妹俩就被关在书房里练书法。每逢过年家里的春联都是她和鹿时音来写,柴萍会从中挑一幅最好看的,贴在门口。
她应道,“会。”
很快在桌子上摆好笔纸,这几年家里的春联都是鹿时音写的,写起来比鹿时年熟练很多。
虞禾收拾好棋盘,走过来看。
鹿时年手上提笔沾墨,一撇一捺苍劲有力,落下最后一笔,抬头冲她笑了一下。
她看了下自己的字迹,觉得还可以,扫了一眼鹿时音写的春联,笑着说道,“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去街上摆个摊子,一定能大赚特赚。”
鹿时音淡淡的说道,“以前写个二十遍,就要写哭了,摆摊也不怕手写废。”
“罚抄跟赚钱能一样吗?”
鹿时年拿着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又写了起来,写完献宝似的递给虞禾,“苗苗,送给你。”
虞禾垂眸看见上面的字,忍不住弯了下唇。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鹿时年歪着头,眸里带着笑意,“怎么样,喜欢吗?”
虞禾说道,“还可以。”
你这表情明明是非常喜欢。
鹿时年挑了下眉,问道,“你会写毛笔字吗?”
虞禾如实说道,“不会。”
难得逮到虞学霸不会的东西,鹿时年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教你。”
鹿时音抬起头看见她俩挨在一块写字,手无比亲昵地握在一起。她眼皮子直跳,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做过电灯泡,实在没忍住提醒道,“注意点,我还在这里。”
鹿时年侧了侧眼,看着她,“哦。”
“”
柴萍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虞禾在低着头写字,鹿时年和鹿时音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写,一人一句提着意见,笑声在客厅里回荡,这个家终于不再空旷冷清。
见柴女士过来,鹿时年和虞禾稍稍退开了点距离,家长面前不敢太过于放肆。
柴萍拿起鹿时年写的春联,仔细看了看,沉声说道,“这字退步很多,以后要多加练习。”
鹿时年原以为柴萍还要在挑挑毛病,没想到柴萍把春联递给了她,“待会儿把这春联贴到门口。”
鹿时年笑,“好,我保证贴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