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冈亚王朝
太阳正值当空晃人得很,少女头戴纱帽将整张脸隐在了帽中,闲来无事便在斯利王城的大街上闲逛起来。她离开斯启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人总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自己要是不走破卷之事他恐怕会一拖再拖。这人间新气象她虽观境时瞧过但亲身来感受一下也可行,于是就进了这个老地方斯利王城。玉筝和仲夏果然不负斯启所托确实让一切有条不紊,还算做得可以,这清明世界在各卷中都是还是难得的。元芽儿顺手在小摊上拿了一本经书进了附近的一间茶馆坐在二楼的角落上变化了容貌取下纱帽,混在一群热衷修道的人里听讲经先生讲经。她自然知道这个讲经先生是谁,这讲经人名唤张珈蓝在十年间一直在天极峰悟道,是天极峰主人丰玉筝唯一的关门弟子,一生痴迷道法却因天赋不高一直都不能入道,在二十五岁时他多次前往天极峰想拜丰玉筝为师。但丰玉筝从未过徒弟,在前几十年间想上天极峰拜她为师者者不计其数,后来丰玉筝曾向世人做出解释:“我虽为道法,也不过比你们先行一步,我可以做你们最真挚的朋友守护你们的道途,你们有问题我亦不辞解疑,但却无法做世人的老师,今日我若以师之名只会障了你们。”如此收徒之事便无人再提。可却偏偏出了个张珈蓝,张珈蓝在天极峰上死活跪了七天七夜,最后昏倒在天极峰上,当时正好有许多上峰问道者,皆对他如此坚决的求道心感到敬佩,于是全都开口为张珈蓝求情。当时方维刚好出关见这张珈蓝已跪得只剩一口气再这么跪下去道沒成命没了岂不是可惜,找到丰玉筝劝了好几回可他这徒弟就是不听劝,最后方维实在没办法以师尊之威强令丰玉筝收下了张珈蓝。虽说是被逼收的徒子,丰玉筝却也不负师父之名花了许多心思在张珈蓝身上,这张珈蓝也是个有福气的,竟独一份拜了这丰玉筝为师。丰玉筝并不授他仙法道术,只让他认真生活,还经常带他出门游历,最后还让他娶了个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方维开始并不能理解丰玉筝的做法,但贵在听话,方维前几年很是看不惯丰玉筝对张珈蓝的放任不管,经常找丰玉筝问话,丰玉筝无奈最后只留了一句话“无道才是他的道,要不师尊信我,要不师尊带走他,师尊来教。”让方维彻底闭了嘴。这十年,张嘉蓝于道术上虽没有一点进展,但他从不会去怀疑丰玉筝对他的教导,他拿着最真诚相信的心就这么跟了这个少女师父十年,终于他在三十五岁这年在吃饭时被迫悟道,从此真正的修行之路才算开始,丰玉筝见他平时里于经论上没有缺失,峰下人又希望能听得道经正解,就派他每月下峰两次在这个茶馆里讲经。元芽儿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讲解经论,确实还可以,丰玉筝这徒弟心思干净又真诚倒是个清流,是个能承经讲经人的不二人选。讲经完后茶馆为所有入馆者提供了免费的饭食,元芽儿坐在一边看他们吃饭喝茶间很是快活的样子,哪有那些年里被折磨的悲惨景相。其间不断有修者过来请她过去参与论道,她表示自己不会论道,都婉拒了。又在馆内听了他们弹了一下午的琴音,这里有些老者是以琴入道,有些已有百十年之久,指间流出的道力很足每弹一弦皆能让人入神思,指尖之下已有些许渡灵之力。元芽儿看着这一切感叹道或许这就是他们在痛苦中日夜所祈祷的生活吧。日落时分少女从馆内出来,独自走在街上见此时宿馆里都住满了人,平常人家里也都已点上了灯火。少女放耳出去观听整个世界,却再也没有听到百年前在碧琼山顶上听到的打骂哭泣之声,这相同的境土却早已是两个世界。元芽儿手拿沙帽又向其它地方转了转,见一个老妇人开着门坐在门外的大树下和自家小楼上的人闲聊着什么,老妇人正好转身看着了一个人步行在街上的少女,于微笑着和她打了招呼,热情的拉着她到树下说话,元芽儿也不拒绝和她坐在大树下听老妇人爱讲的事“姑娘生得如此标志貌美,婚嫁了没。”
“婚嫁?为何大娘这般问?”元芽儿不知道老妇人为何作此问。
“看姑娘身形飘若仙姿,周身气度非凡就猜姑娘可能是个修行人,所以才这般问的姑娘,修行好啊!我看你年龄甚小,可能没听说我们以前有一个王君就是修行的,听说真成了个神仙,你瞧我们如今的生活都是他庇护带给我们的,虽然他离开了多年,但我们都將修成大道当成我们这里人的最高追求,所以对修士犹其敬重。”
元芽儿听见老妇人说起世人对斯启的尊崇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却并不多说只问
“那大娘可是个修士?”
老妇人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笑道“我那修也算不得正式,比不得学仙术道法,和参机悟道的看着正经,我就修个快活,每日的洗衣做饭里我也能很快活平静。”
元芽儿点了点头道“不错,若论有修一字的话,那大娘心在哪里就要修在哪里,大娘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姑娘,老妇一个粗人当不得如此称赞,当不得当不得。"老妇人连忙摆手笑着谦虚逍,元芽儿含笑看着眼前的老妇人有智却不知也不再在这方面多言语,又和她谈她们的生活问题,这妇人说这里所有一切都是免费的,衣食住行随用随取,天灾人祸种种不幸不知怎么就消失了,她从出生到现在也没有听说谁死去,她也不知道这世上的人寿数到底是多少,他们平时只管种田种地,这地里就能长出吃不完的粮食,所以他们都不会独自占有这些粮食,而是将食物无偿的提供给有需要的人,这里也再没有了交易更没有了银两,所有都是自然的流通状态,这里想经商的可以用经商的方式流通物品,不过他们不叫商人叫货物流通使者,他们不获得任何利益和报酬。至于其它人也很自由想休息的可以一直休息没有人会抱怨他们,想修行也可以一直修行,每个人都尊重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自从王君自废王权开始,这里就没有谁是特殊的存在了,她时常感觉这里每一个人都一无所有但每一个人都同时拥有了全部,所有人的行为都是在简单最统一中运作。元芽儿听着眼前大娘的话想或许对于苦难者这里真的就是天堂了吧,这是他们想要的世界,是这里的人在痛苦里通过心中多年祈祷而来的结果,这是风归元想要的,可他要的却不仅如此。元芽儿听老妇人聊了一会又告别了妇人,一个人慢慢走在夜晚城内的微风中,听着从街上传来的欢笑声,心就像这无云的夜空一般平静。其实这世间的好坏真的和她没多大关系,这是风归元的游戏,但自己还从未真正入戏。直到走到柳岸河堤旁,见河堤上的那些少女少女们正认真的将手里拿的莲花河灯一盏一盏放在河面上,这让她想起意意曾也送过她一朵小金莲,无波的眼眸竟也有丝丝欢喜。
元芽儿又慢慢走到王城外,一座石碑吸引了她的脚步,她上前一看碑上却刻了斯启至尊四字,元芽儿蹲在墓碑前轻抚着碑上四个大字。不由的轻笑起来想到人就是这么有意思,哪怕他们已处于自己的强大示现中,也非得搞个精神寄托好叫自己看起来脆弱一些。元芽儿起身拍了拍这石碑,又往前走了一段,看这地方己无好看的,又心念一观,见斯启还未破开副卷,反正来了不如再找其它地方逛逛,于是又起念进入了旁边一弦之隔的另外一个人间世界。
这世界的太阳真的生的太毒辣了一些,元芽儿将已经卷起的纱帽又放下了些,这里是阳炎王统治下的冈亚王朝,王城内街上各种小贩都在卖力叫卖着自家的东西热闹的很,元芽儿站在一处房檐下看着街上行走的各类人仙鬼妖,他们大抵都和人长得差不多,这猛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差别还挺和谐。但冈亚世界早已被这些异族的存在搞得四分五裂,每个族类都想取得这个地方绝对的控制权,怎么可能真正和谐。元芽儿顺势坐在檐下的一张木椅上悠闲的看着街头,突然偏头看向树上出现的一只黑色乌鸦,笑了一下,这乌鸦好似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立即飞离树枝朝其它方向而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街上一大批人就骑马闯进了城内,将原本还算和谐热闹的街头冲得人仰马翻。领头的一个妖族首领拿起手中大刀坐在马背上向身后的侍卫下达命令“搜,给我搜,妖巫说那小姑娘已经来了王城,必须给我抓活的。”数百侍卫听命立即四散开在城内大肆搜人。元芽儿悠闲的躺在木椅上看着拿着大刀四处找人的妖族不免叹声道:“这小乌鸦不厚道呀。”正准备将纱帽盖在脸上半躺着休息一下,看他们闹时一个人却冲过来抓起自己的手就往前跑。
“你要带我去哪里”元芽儿声音清冷无波的问已紧抓着自己不放还带自己逃跑的陌生男人。
“姑娘莫怕,那些妖人现在发了疯般到处抓人,也不知道要抓谁,我刚刚站在街边看了姑娘很久见姑娘孤身一人又柔柔弱弱的,要是被那些妖人冲撞到就不好了,姑娘先跟我走躲开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元芽儿停下脚步看着抓着自己手臂的一身贵族子弟装扮的少年问“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带我跑要是他们抓的就是我呢?”
“怎么可能,姑娘这般柔弱怎会和那些凶恶的妖族结怨。”
元芽儿认真想了想她确实不认识这些人点头确认“我确实和他们无仇无怨的。”
这个一身贵气的少年又拉过芽儿的手臂道“那姑娘快和我走吧,前面就是玉心山,等过了山就到了阳炎王的地盘,那里还算清静安全。”
“好吧,但不知这一路我该怎么称呼你。”
“在下阳炎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芽儿。”元芽儿必不避讳道出自己的名字“你叫我芽儿就好了。”
“那就劳烦阳炎峥公子带路了。”
“芽儿客气,我们一路同行就是朋友,你叫我阿峥就好了。”
“好,那走吧阿峥。”
元芽儿一路跟着阳炎峥向前走,爬上了玉心山,她刚开始没有打算和他走的,但这少年总让她莫名感觉想起百年前的斯启,又听他姓阳炎想着反正也无事,跟着这少年看看他心性如何也不错。
“芽儿,现在王朝正乱着呢,你家人怎么会让你一个女孩到处走呢?”阳炎峥见上山的-小段山坡有些陡就伸手想拉了元芽儿一把。
元芽儿就把手递给他让他牵着自己回答“我就无事四处逛逛,那你呢你不是也一个人。”
“喔,我出门帮家里办点事,本来也有其它人一起的,但不小心走散了就决定自己先回家了。”元芽儿听见少年如此说也就点了点头,跟在少年旁边一直往前走。
“芽儿我们已经走了大半路程了,你看太阳也落山了不如今晚就将就一下在山中休息一下,明天天亮我们再赶路。”
“好”少女见山里已经暗得有些辨不清方向,知道人类有些人夜间行走有障碍就又点了点头。
阳炎峥见少女并不反对,就寻了一棵大树在树下铺好找来的枯草扶着少女坐在上面,又忙着在旁边升起了火,将身上带着的最后几颗番薯埋在了火堆里。
“芽儿,天暗了,你带着纱帽不方便吧,不如把纱帽取下来这里又沒有其它人。”阳炎峥见这纱帽这姑娘戴了一天,到晚上怕她不方便,况且自己也很好奇自己关注了一天的人长什么样。
元芽儿听有道理并不扭捏就真的把帽子取了下来,阳炎峥透过温暖的火光第一次见到了素衣少女的面容,眉目如画却又清冷如水,一双美眸中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安然,他感觉自己正沉在无风的大海里,任由海水将自己流放,却没有恐惧只有完全的放松和平静,那里空空的却宽广的可以容下这世间的一切。他从沒有在谁的眼里发现过如此沉静的世界,再向下一看那圆润如玉可爱的鼻头却又给她无边沉静中带来了点无邪的稚气,还有那不点而红的朱唇透过火光好像一下子挑动了自己的某根神经,他感觉自己耳朵半边烧得通红起来,却不愿动弹他只呆呆的望着那张脸许久直到火中树枝被烧裂的炸裂声将他惊回了现实。阳炎峥看着少女就算自己己如此赤裸的看着她却仍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看,好像一点都没察觉他刚才的失态的样子,只能自己轻咳一声,从火堆里掏出烤好的蕃薯再剥掉烧黑的薯皮,将黄澄澄的薯肉送到少女跟前。
“芽儿,走了这么久该饿了吧,你尝尝这烤薯肉很好吃的。”
“我不饿,你吃吧。”元芽儿没有接,她怎么会饿,她根本就不需要食物。
“怎么会不饿,你多少吃点等出了玉心山我就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你先将就将就好不好。”
元芽儿见少年一直举着这蕃薯好像不会放弃他的喂食行动,就拿了个小的放在手中,象征性的咬上了一小口。
阳炎峥见少女吃了高兴的笑了起来,终于心满意足的回到火旁吃掉了剩下的烤蕃薯。阳炎峥一边用树枝挑着火堆,一边问着身边少女的
“芽儿你的家在哪里啊?”
元芽儿想了想说了个她目前可能会呆得最久的地方“我家…我家在白黎茶院。”
“白黎茶院?我不记得过冈亚哪里有这么个茶院呀,它具体在哪里呀。”
“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元芽儿想不出具体在哪,因为茶院是她造的幻像,没有位置。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回家呀”阳炎峥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清楚知道家名却不知道位置的。
“我可以回去呀,我知道怎么回去。”元芽儿依然在实话实说,她确实随时都能回去。
阳炎峥听得一头雾水,这莫不是哪里落下的修仙的小仙女。可她也不像仙族的啊,算了等回朝了再让人帮他打听打听。
阳炎峥见这少女心无城俯并不防着他又说“芽儿我们是朋友,你要是找不到家,可以住我家,我家可大了你一定会喜欢。”
“好啊,你邀请了我我就去。”元芽儿很平静的接受了阳炎峥的建议,就像当初斯启让她住在王城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