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匪唐琦
四个月前,清风寨寨门前。
“这位好汉,我们公子和你们寨主是故友,约定好了今日寨中相见,烦请好汉进去通传一声。”一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下马对寨门口的哨兵说道。
那哨兵打量了一圈不远处的一行十来人后,对那中年男子道:“你且等着,我先进去通传一声。”说完便进了寨门,没一会儿另有一哨兵从旁边的堡寨里出来补位。
那传信的哨兵身手迅捷,直奔半山腰的练武场而去,半炷香的时辰后便到了。
此时练武场中的射箭亭里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挽弓射箭,箭无虚发。旁边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童捧着箭筒。
哨兵在射箭场中终于寻到了少女的身影,连忙上前道:“少当家的,寨门前有人自称是相公的故友,说是与相公约好今日寨中相见,一行一共十三个人,其中那个公子气度非凡,看起来比咱相公还要超凡脱俗呢。”
那少女不疾不徐地放下弓箭道:“我爹的故友?阿爹走之前可没说会有故友来访,那些人中的其他人什么打扮?”
哨兵回道:“除了托我传话的看起来像是个书生,其余十一人都佩剑,看起来都是练家子。少当家的,如今大当家的和相公外出寻药迟迟未归,我看要不回绝了他们,跟他们说相公不在,让他们改日再来。”
那少女听完,沉思了一会儿后道:“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现在我阿爹和阿娘都不在寨中。鸡岭寨这几年一直在打我们清风寨的主意,现在阿爹和阿娘已经比预计归寨的日子迟了七天,又没有消息传回来,之前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你先带我过去看看那十三人的情况。”
少女说完转头又对旁边的男童说道:“小六,你去器械库告诉云阿兄,让他速到寨门寻我。”
少女到了寨门后先去了寨墙边的堡寨,通过瞭望孔观察那一行人的情况,没多久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进来,对少女说道:“阿琦,你寻我过来何事?”
唐琦回头对少年笑了笑,说道:“阿兄,你经常跟着我阿爹外出,快过来看看,外面的那些人有你认识的吗?”
周云上前通过瞭望孔观察了一会后摇头:“没见过,他们为何来此?”
唐琦:“那个穿白衣的人自称是我阿爹的故友,可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你看到他腰间佩的葫芦了吗?那是琉璃葫芦吧,这可是胡国贵族才能佩戴的东西。”
周云点头:“对,那葫芦的材质的确是琉璃。”
唐琦:“现在阿爹阿娘都不在寨中,这几年来鸡岭寨对我们清风寨一直小动作不断,听说他们寨中有人和胡人勾结,这十三人的来历现在看来十分可疑。”
周云点头:“阿琦,你想怎么做?”
唐琦胸有成竹道:“既然他们自称是我阿爹的故友,前来拜访,那我就把他们请进来,等阿爹阿娘回来后再行处置。”
唐琦对周云附耳小声说道:“阿兄,我需要你帮我……”
周云听完迟疑道:“阿琦,要不还是我去引他们进来吧。”
唐琦笑笑,说道:“阿兄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去他们会更没有防备,再说我不是还有你送我的这个嘛。”说完从袖间掏出了一把做工精良、样式奇特的弩。
寨门外一行人等了小半个时辰后,才看到寨中有人出来。
沈青目力非凡,远远便看到刚刚那个哨兵跟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后面向这边走来,心中不由暗想:这寨主唐影也太无礼了,明知公子身份尊贵还不亲自出寨迎接,竟然就派个小女孩出来。
等那女孩走近了,沈青看见她向公子行了个礼,然后带着甜甜的笑容说道:“你就是我阿爹的朋友吧,我阿爹昨天下山给一户农户家里突发疾病的儿子看病去了,今天中午才会回来,我阿娘怕怠慢了各位贵客,特意让我出来迎各位进去,寨中正修路,不宜骑马,还请各位下马,步行进寨。”
沈青凭着多年护卫的经验,直觉有哪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一晃神只见公子已下马,对那姑娘微笑道:“劳烦姑娘带路。”于是只得跟着公子下马进寨。
进寨后沈青暗自留意寨中的情形,清风寨位于青峰山上,依托天险,地势险要,两面临崖,易守难攻。寨墙用巨石垒成,高达四丈,寨墙垒成内外两道墙。外墙上垒了十二尺高的堡寨,设有瞭望孔和射击孔,内墙垒有台阶,可以登上寨墙。寨内建筑物多为石窑,也有木屋,都是依势而建。
那少女与公子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在前面引路,众人经过一道石拱门时突然扬起一阵沙尘,这沙尘持续了好一会儿,连沈青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沈青刚想提醒公子掩住口鼻,便听那少女说道:“各位贵客,真不好意思,因为地势和建造的原因,寨中这一片都风大尘沙多,还请各位掩住口鼻,走过这段路就好了。”
沈青听到公子说:“无妨。”
一刻钟后,少女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是练武场的地方,沈青警觉起来,转向那少女并问道:“姑娘刚才说寨中正在修路,可我们一路走来并未看见有哪里正在修路,敢问姑娘为何诳语欺骗我等?”
那少女并未回答,微笑地看着沈青。
沈青察觉到不对,转头一看,发现包括公子在内的一行人都瘫倒在地上,立马出手想抓住那少女,谁知刚一运力就发觉浑身虚软,而那少女则迅速退走,沈青凭着意志力追上去,在倒地丧失意识前死死抓住了那少女的脚踝,最后还是不敌药力昏了过去。
唐琦见终于放倒了他们,立马唤人:“来几个人,把这人的手从我脚上挪开,快点,姑奶奶我的脚都快断了。”
周云带着一行人立马奔了出来,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人的手从唐琦脚上拉开。
唐琦踢了踢沈青的肩,对旁边两个壮汉说道:“四叔、五叔,把这个人加上重枷锁单独关押,把那个穿白衣服的还有那个书生关到审讯室去,剩下的人关到牢房去。”
老四、老五答道:“是,少当家的。”
周云蹲下,查看唐琦的脚:“阿琦,你的脚都起淤青了,我先背你回去上药吧。”
唐琦笑笑,说道:“阿兄,没事的,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看起来很严重,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个穿白衣服的绝对是个重要人物,我们把他扣住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后备队伍,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时间久了不回去,肯定会有人来寻,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你想个办法尽快把那三个人弄醒。”
周云露出为难的神色:“阿琦,他们恐怕至少要半天才能清醒,刚刚为了确保能把他们迷晕,我用了加量的迷药。”
唐琦沉思了一会后说道:“那就先派几个机灵的哨兵出去巡山,若有变数,我们也能及时知晓。再派些信鸽出去,看能否联系上我阿爹阿娘,告知他们现在寨中的情况。”
三个时辰后,清风寨审讯室。
沈青从昏睡中醒来,头依旧昏昏沉沉的,睁眼后发现自己被重枷锁锁住关在一个铁笼子里,清醒后第一时间便搜寻公子的身影,发现公子和樊先生正分别躺在屋里的两张木床上,想来应该和自己一样被迷药迷晕过去了。
沈青觉得自己一行人一定是在石拱门的那阵尘沙里中了迷药的,而那鬼丫头肯定是事先就服了解药才会没事,也不知道那鬼丫头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没过多久沈青便看见一个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从袖间拿出了一个药包,先后递到公子和樊先生鼻下闻了片刻,半炷香后公子终于醒来,随后那少年便把公子扶出了屋子。
另一个审讯室内,唐琦看着周云把那白衣公子扶进来坐好。那白衣公子坐定后率先开口道:“小姑娘,我和你父亲有约在先,诚意来访,你如此对待你父亲的故友,是否有些太无礼了?”
唐琦毫不在意地笑道:“这位大叔,我不过是一个女匪,又不是大家闺秀,讲究什么礼数。倒是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父亲的故友,为何我从不曾听我阿爹提起你?
既然你现在已经在我手里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阿爹和阿娘现在都不在寨中。我阿爹一向是守信之人,他若与你有约,必定会在寨中等候,不会失约。
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清风寨所图为何?”
白衣公子闻言亦笑了:“小姑娘,我真是你阿爹的旧识,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先祖父叫唐风,是前朝大将,你先祖母是前朝清音郡主。”
唐琦震惊了:“你到底是谁?”
白衣公子道:“小姑娘,不如你先告诉我你阿爹何时回寨?若是你阿爹这两日便回,我可留在寨中等他回来,到时你对我的误会自然可以解除。
若是他这两日有事回不来,那就请你先放了我,我和你阿爹改日再约。否则我的有些手下见我迟迟不归,可能要莽撞行事了。”
唐琦闻言气愤道:“你果然留有后手,亏你还口口声声说是我阿爹的故友,哪有人来见故友会这么防备的?
我看你八成是胡国混在我朝的奸细,你身上的琉璃葫芦可是胡国贵族才有资格佩戴的。说,你的手下一共有多少人?你们又是如何约定的?”
白衣公子道:“小姑娘,这琉璃葫芦是我的一个胡国朋友送给我的,我是一个商人,朋友自然遍布天南地北,想必你阿爹也有一些胡国朋友吧。
至于这琉璃葫芦是胡国贵族才能佩戴的,我确实不知,不过是看这葫芦样式别致才戴在身上的。
还有我山下的那些手下并不是用来防备你们山寨的,只是他们见我迟迟不回去,到时候总要上山来寻我吧。只要你把我放了,他们自然不会对你们山寨怎样。”
唐琦冷笑道:“呦,你口气不小啊,你人还在我手上呢,竟反过来威胁起我来了。谁知道你说的手段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编出来吓唬我的。
不过就算真有,我唐琦也不怕,到时候他们来了,我自然会好好招待。至于大叔你,就老实待在这等我阿爹回来,验明正身后再说吧。阿兄,我们走。”
二人出了审讯室。
周云:“阿琦,我觉得那人说的可能是真的,他也许真是唐叔的旧识。”
唐琦点头:“没错,他竟然知道我祖父和祖母的事,说明他不可能是胡国人。此事就连我朝也鲜有人知,我觉得他极有可能是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他能找到这里来,也说明他和我阿爹确实是有联系的。”
周云:“那我们这样,岂不是把他给得罪了?”
唐琦笑笑:“谁让他遮遮掩掩,不肯亮明身份的。不都说不知者无罪嘛,我看他也不像是会计较的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吧,大不了到时候向他赔个不是。”
周云:“要不然干脆放了他?”
唐琦:“不行,我人都抓了,狠话也已经放出去了,现在放了他们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还是先等我阿爹回来,到时候我把错都推到阿爹身上去,谁让阿爹不事先打个招呼,现在又联系不上呢。”
周云:“那好吧,我去吩咐一下他们,让他们不得慢待那位公子和他的手下。”
一日后,载着唐琦阿爹回信的信鸽终于飞回了清风寨,信中说他们夫妇二人因柳河洪水冲断了桥梁,被耽搁了行程,不巧携带的信鸽又生病了传不了信。他们要三日后才能回寨,还说这几天会有贵客登门拜访,让唐琦好生招待。
唐琦看完信后感慨道:“阿爹,这可是你先不打招呼,坑了女儿的,就别怪女儿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