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欢迎
“事情我都了解了。”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满脸冷肃地开口，镜片下的双目犀利地扫过面前站了一整排的学生。
姜月棠站在靠近窗子的地方，沈聿川安静立在她身侧，垂落在身侧的指尖轻轻勾着她的小拇指。
她一边悄悄用指腹蹭他，一边分了心神盯着办公桌上摆放的金属制成的名牌。
陈健业——也就是面前将他们一把抓过来的教导处主任。
姜月棠并不陌生，就是前几天考试时的监考老师。
“两个青云班集体打架斗殴，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陈健业的掌心狠狠拍了拍桌面，眉宇之间也浮上一层怒意，“在座的各位，不少学生我都十分眼熟，甚至在年级排名前二十的金榜上看到过照片！我为你们感到自豪的同时也深感痛心！”
“不管大家是因为什么起了争执，打架斗殴都是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你们在动手之前难道没有想想后果吗？会不会扣积分？会不会记过处分？会不会影响下学期的综合评定！”
“那老师……会不会扣分记过啊……”
许江南忽然颤颤巍巍举起手，声音微弱无力。
陈健业立马瞪了过去，后者打了个哆嗦，忙不迭收回手垂下脑袋不吭声了。
“这件事情影响太大，过几天我们会召开集体会议商讨后续。”
“都先回去反省思过！绝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陈健业目光凝重地看着他们陆陆续续走出去，严肃的面容快速掠过愁色。
方才他表面冷静，实则一个脑袋两个大。
两个青云班的学生，要么是成绩优异排名靠前的佼佼者，要么是身份尊贵的富家子弟，这群人排着队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皮子就开始疯狂跳动。
“陈老师。”
门外走进来个女老师，眉头紧锁着，“这是怎么回事？刚开完会就听说学生们集体打架？”
陈健业喝了口冷茶，叹气道：“别提了！还是青云班的孩子，这都什么事儿？！”
“严不严重？”
“别的还好，就是陆家的一个孩子送去了医务室，应该伤得不轻。”
女老师愣了一下，云志姓陆的不少，但能让陈健业面露愁容的大概只有那么一个身份不简单的少爷。
“呵，打他的还不是别人，是那个叫沈聿川的孩子。”
“沈聿川？”女老师神色诧异，这个名字她可再熟悉不过了，“刚才开会还提到……这孩子的成绩可是数一数二的，这次考试也是年级第一，几乎门门满分。”
“所以事情才难办，正好遇上上面大换血。”陈健业长舒一口气，“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件事不能像以前那么处理了。”
回教学楼的路上没人再开口，姜月棠和沈聿川并肩走在最后。
她看着方麦和黎瑛的背影，神情失落低迷。
上课铃早已经打响，整个校园都静悄悄的。
直到他们拐上了楼梯，姜月棠的手腕忽然被握住，整个人被轻轻带进温暖的怀里。
沈聿川身上的运动服还没换下来，有股淡淡的香皂味道，姜月棠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用胳膊抱住他的腰。
“抱抱。”
她收紧了胳膊，闭上眼睛用脸颊在他领口蹭了蹭。
沈聿川靠着墙，将人紧紧搂着，掌心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麦麦给我的笔记本被人撕了。”她被他温柔地安慰着，眼眶不自觉红了，“不知道是谁干的。我用胶水粘了很久，但是好丑……好对不起麦麦。”
她吸了吸鼻子，后悔和难过的情绪将她吞噬，那个笔记本方麦有多珍惜，她比谁都清楚。
即便再怎么拼凑，也没办法弥补她对方麦的愧疚。
“不是你的错。”沈聿川挑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抹去眼泪，“怎么这么爱哭。”
她还沉浸在伤心里，沈聿川却嘴角翘着，浓黑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对她流泪的窘迫模样颇有些兴趣，撩起的浅笑配着泛着冷光的耳钉，显出几分痞气。
姜月棠分了个神，眼泪也忘了流，沈聿川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低低笑了几声，指尖微挑，俯身在她唇边落了个轻吻。
“别担心，先回去看看。”
姜月棠被他牵着往楼上走，脑袋还晕着。
走廊寂静无声，上午的最后一节是自习。
站在门外，只能感觉班里静悄悄的。
姜月棠低下眼睛，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脚步。
“进去吧。”沈聿川站在她的身后，掌心搭在她的肩膀，轻轻推了她一下。
后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下一秒，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影子，紧接着姜月棠被人紧紧搂进怀里。
“棠棠！”
骤然睁大的瞳孔里是班里所有人充斥着担忧却露着笑容的面容，大家的衣衫头发都有些不整，甚至站在一起的时候透出些许滑稽感。
“都让开！”
黎瑛在人群后面吼了一嗓子，大家连忙手忙脚乱地让出了一条路，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两层高的蛋糕，五彩缤纷的颜色在雪白的奶油上点缀，蛋糕的正上方坐着一个小小的公主娃娃，用巧克力做成的模样栩栩如生。
“棠棠，这是大家为你准备的惊喜。虽然……咳，中间出了点意外……哎？你别哭啊！”
姜月棠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众人一下子慌了神，沈聿川的手掌无声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着。
“我还以为你们不理我了……”
“怎么会呢！这只是……只是计策！”
“许江南！你还好意思说？是谁提出来这个狗屁计策的！”方麦的拳头轻轻砸在许江南的肩膀，佯装怒道。
“喂喂喂！你们可都全票通过了好吧？先不动声色假装无事发生，然后再突然给一个惊喜！当初谁说这个办法绝妙的？”
一堆人突然扭打成一团，吵吵闹闹的，黎瑛艰难地挤到姜月棠面前，弯起眼角温柔道：“其实大家是在商量着给你个惊喜。感谢你每天的投喂，感谢你做出的改变，也感谢这段时间你在学习上付出的努力。大家正式欢迎你加入青云二班，我们的棠棠。”
“欢迎！！”
吵吵嚷嚷的声音凑成一团，姜月棠愣愣地看着面前模样狼狈，却都洋溢的明媚笑容的他们。
她的眼眸在他们围成的昏暗里闪闪发亮，水光在眼瞳里晕染了一圈，笑意从里面溢了出来。
“谢谢。”
她背在身后微微颤抖着的手与沈聿川十指相扣。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静静坐在窗边浅笑着看她的周叶凌的身上。
周叶凌的手掌撑着下巴，垂下眼睛用指尖翻开笔记本。
最新的两行蓝色墨水写下的字的后面。
缓缓出现了两个鲜红色的叉。
棠棠，好像预言也没这么可怕。
被推着前进的坎坷命运，不知不觉间忽然有了奇妙的转折点，原来一个人身上真的会有不可战胜的灵魂。
鲜活的、自由的、热烈的。
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