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还是个孩子
姜月棠沉吟片刻,随后拍了拍袁姨的肩膀,冷静安慰道:“袁姨,你别担心。等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如果真有事,我会解决的。”
袁姨见她不紧不慢,心也定了下来,忙应道:“哎,好好。”
姜月棠转身上楼,神色却依旧有些凝重。
当初她派人去连雯雯家调查了一番。
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且一地鸡毛。
连家父母经营着门面不大的水果店,家里有连雯雯和连成成一儿一女,上面还有个无法自理的老人。
连母倒是个老实善良的朴素妇女,勤劳能干,吃苦耐劳,一心为了家庭和孩子付出。
但连父在几年前被好友带着爱上了赌博,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输光了自己的积蓄,还逼着连母拿出家里的存款填补空缺,像个神经质一样,在悔过和贪婪之间摇摆不定,至今还不知悔改,时不时赌上几把。
为了永绝后患,避免连雯雯受到压榨骚扰,姜月棠秉承着帮人帮到底的想法,让程叔带着具有法律效益的协议找到了连父。
她给了他一笔钱,要求是未来几年不再打扰自己的女儿。
现在连雯雯还没回来,八成是被家里人缠住。
“……失去一些东西的滋味。”
脑海中冷不丁冒出这句话,姜月棠的心脏猛然极速下坠,她抬起脚猛地加速朝楼上跑去。
白薇听见动静吓了一跳,抬眼看见姜月棠逃窜似的背影,无奈笑了笑。
姜月棠紧绷着神色,径直跑向房间,冲到书桌面前拉开抽屉,拿出那本笔记本。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被翻开的页面,却在看见多出来的那行字之后,心脏骤然停了一瞬间。
微缩的瞳孔在那行蓝色字迹上聚焦。
“陆商只爱齐知晚一个人。”
姜月棠紧绷的神经忽得松开,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坐下。
撑着额头缓了一会儿心神,她拿出手机拨通连雯雯的电话。
响了许久,在快要挂断之时对面接通了。
“……小姐吗?”
连雯雯的声音细微无力,像是带着刚睡醒的疲倦。
“雯雯,今天怎么没有回家?”
听见她的声音,姜月棠的心安定了一些。
“啊,抱歉小姐!因为今天和妈妈聊了很久,一不小心就晚了,妈妈不同意我这么晚回去,觉得不安全。对不起小姐,忘记和你说了。”连雯雯连连道歉。
“你没事就好,”姜月棠的手指抚过笔记本,视线落在第三行字还未打上对勾末尾,又问:“你住在自己家里吗?”
连雯雯的声音蓦地下沉了一些,“没有,住在附近的酒店里。最近爸爸又在外面赌博了,妈妈也不放心让他看见我。”
“好,你自己要注意安全,明天早点回家。”姜月棠放轻了声音。
“嗯嗯!谢谢小姐关心~”
听着女孩雀跃又甜的声音,姜月棠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道完晚安便挂了电话。
通话的界面跳了出去,屏幕冷不丁停留在她和沈聿川的聊天界面上。
顶着手绘简易月亮头像的人,给她回复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具体的地图位置分享。
第二条是一只跪趴在地上委屈巴巴说对不起的小猫表情包。
姜月棠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第二天早晨。
“程叔。”
姜月棠捧着热牛奶坐在秋千上,耐着性子喊了第三声。
身着优雅燕尾服,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程叔这才举着洒水壶,慢悠悠地直起身转头看她。
“您辛苦啦。”
姜月棠没急着说正事,而是扬着笑脸卖乖。
程叔泛白的眉头微动,他挺直脊背,正色道:“都是我应尽的义务,小姐不必抬举。”
姜月棠悻悻地抿了一口牛奶。
“小姐是有事想问吗?”程叔重新转过身,小心且耐心地浇花。
姜月棠这才回归正题,“我只是在想,有没有能让雯雯父母离婚的办法。”
说到底,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里,连母才是最可怜的人。
程叔轻哼一声,不咸不淡道:“小姐没听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么。”
姜月棠不甚赞同,语气却委婉:“那也只是指幸福和谐的家庭,雯雯的爸爸已经亲手毁掉自己的婚姻了,还要因为自己连累全家人。”
程叔不紧不慢地用手将花叶顺开,动作轻柔细心,像是慈爱的父亲在呵护自己的孩子。
他闻言冷静道:“小姐还真是变了许多,从前只顾着自己,现在反而懂得操心别人的家事了。那句有些粗鲁的话怎么说来着——瞎吃萝卜淡操心。”
“……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姜月棠嘴角抽了抽。
程叔神色自若地笑了笑:“小姐知道就好。”
姜月棠却没有因为这句粗鲁的话以及直言不讳的指责而感到不悦,她好奇问道:“您是不赞同我替雯雯着想的这件事吗?”
程叔转身看向她,镜片之下的双眼颇为犀利。
“恕我直言,小姐未免有些优柔寡断了。”
姜月棠微微颔首,“我愿意洗耳恭听。”
“这件事,小姐从一开始就做得不够漂亮,”程叔慢条斯理地整理修剪枝叶,缓缓开口道:“能沾上赌博的人,早已经是失去理智的亡命之徒。用钱打发,无疑是最不具有恐怖的威慑,反而是助长贪婪膨胀的利器。”
“要么一开始不闻不问不管,要么让他彻底消失,才是真正的永绝后患。”
姜月棠看着他淡定挥动手中的剪刀,锋利的刀面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她默默咽下牛奶,“程叔,我还是个孩子,不想犯法。”
程叔转头看她,微笑道:“小姐,不犯法的方法太多了,更何况即使是成年人也不能犯法。”
姜月棠认真想了想,“比如伤筋动骨一百天,然后丢到别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程叔眯起眼睛笑,“这可不是我说的。”
“……”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无论小姐想要怎么做,也应该尊重当事人的决定。”
“谢谢你,程叔。”姜月棠笑意盈盈看着他,轻轻摇晃的秋千带着她摇摆的裙角,像花丛间摇曳的白色蝴蝶。
程叔看着褪去幼稚恶劣的她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缓缓垂下眼睛,露出轻笑。
“小姐要谨记,您是姜家大小姐。”
姜月棠微怔。
怎么有种被人认可了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