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满月凶手》
第二十七章
十月即将结束，霍格沃茨的秋意正浓。
落叶窸窸窣窣地掉落到庭院当中。辛西娅的眼睛顺着窗外几片掉落的叶子飞到了有些微凉最适合散步的户外。
“被狼人咬伤之后应该立刻做什么？”斯克林杰教授严肃的声音又响起来，“格林小姐！请回答这个问题！”
被点到名字的辛西娅迅速站起，“用白鲜敷在伤口处。”
“请坐。”斯克林杰教授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上节课后，我批阅了两个学院关于狼人的论文。其中有几篇论文，我认为值得大家借鉴。”斯克林杰教授一挥魔杖，便有一大摞厚厚的羊皮纸出现。这是他用复制成双咒语复制出的有可取之处的作业。又一挥魔杖，那些羊皮纸便按照次序飞到了每个学生的座位前。
“现在你们手中一共有三篇论文，其中两篇为范文，一篇有待商讨。我来一一点评。从内容的细节上来说，卢平先生的细节最到位，我想他一定查阅了很多相关资料，能够将狼人的许多特性描述的如此精准。从内容的扩展性来说，维多利亚小姐很占优势，她补充了许多麻瓜世界中的传闻和事实，展现了狼人的形象。能在三年级达到这样的水平，你们令我倾佩。”斯克林杰教授点点头，冷硬的脸上难得有了软和的松动。
很快，他就开始讲起了另一篇论文。
“最后这篇，来自格林小姐。这是一篇用语精确，逻辑严密，结构完整的论文。如果忽略它的内容，它将是一篇完美的模范论文。”
停顿了几秒之后，他才继续讲起。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是——格林小姐，你的想法很危险。慈悲的心肠理当留给我们的同类。过分善良将变成愚蠢。不得不承认，你的这些例证都很有说服力，也许能令见识短浅的巫师动摇立场。但我需要提醒你，个例并不代表群体。忽略你的陈述，仅对这篇论文而言，它应当得高分。”斯克林杰教授平缓地说道。
阅读完辛西娅论文的学生们纷纷回头，或惊讶或倾佩的看着她，不敢在斯克林杰教授的课上议论纷纷。
其实，相比于一年级精灵的表达，辛西娅这一次已经更辩证了。她没有反驳狼人的残忍，她只是跳脱出了狼人本身的特性，去思考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为什么绝大多数的狼人会这样凶残，为什么由巫师转化成的狼人往往更极端更容易自残，为什么1637年狼人行为准则会失效……除了列举马卡斯笔记当中的几个典型悲剧案例时，她表现出了一丢丢同情，通篇自认为都已经客观分析陈述了。
“你要知道。分析他们为什么会残忍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只要有人残忍的后果，善良的代价就像是你举出的例子一样。他们都为自己的天真交出了学费。”斯克林杰教授冰冷的声音响彻教室。
辛西娅温和沉静地坐在座位上，假装认真乖巧的听进去了这番话。
“教授！我觉得格林小姐写的非常不错！”詹姆斯主动站起来声援他的好友，“而且你怎么知道狼人里面就没有好人呢？”
“是的，教授，我也赞同！”西里斯被强行拖拽起来，他也认真的点头。
“天真的小巫师！根据我几年的傲罗经验，狼人中几乎没有好人！当你们忙着甄别对方是不是平和的狼人时，你们已经被一口咬断了脖子！”斯克林杰教授打断了他们的话。
“斯克林杰教授，请问你怕狼人格雷伯克吗？”辛西娅平静的询问。
“自然不会，强大的傲罗并不会畏惧这些阴暗的生物。可是你要知道，狼人们属于智慧生物，十分狡猾，格雷伯克太会隐藏和逃跑，虽然有通缉令，但傲罗们难以寻觅他的踪迹！”
斯克林杰教授直视着他的学生们，突然将巫师袍撩开，将左臂展现给学生们，上头有几道丑陋的抓痕。
“这是曾经我在抓捕黑巫师时偶然遇到的狼人造成的，他伪装成巫师差点骗过了我，为我指了岔路。他和那个自不量力的黑巫师联手想要反抗，然而那天并非满月，他除了挠了我一爪子，什么也没造成伤害。不过，即使是这样孱弱的狼人，也邪恶的发指。即使是这样虚弱的状态，我的伤口及时处理了，也一周之后才慢慢愈合，并且留下了这样永远无法复原的伤疤。”
“有勇气是一件好事，前提是保住自己的命。”
维多利亚举手之后，总结了斯克林杰教授的话。
莱姆斯浏览着论文，好像从工整美观的字母中看到了论文的主人一气呵成的完成论文的情景。在这篇论证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案例。这个四岁就被咬伤转化成狼人的例证，这个由于格雷伯克的报复而发生的悲剧，像极了他的人生。他并不记得小时候有见过什么巫师界的记者或作家，也不认为父母会将这件事告知别人。那么辛西娅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呢？
他现在十分的混乱，拿着这几份范文，觉得自己，被完完全全地剖开呈现在三年级面前，剖开他的人也包括他自己。斯克林杰教授称赞他将狼人特性的细节抓的精准，真是完全不令人开心的称许。
看到教授的手臂时，他将自己的双手悄悄缩进了袍子里，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那苍白的手背上，每月都有密密麻麻的伤痕，即使得到了庞弗雷夫人的及时治理，细看之下也有不少浅浅的痕迹。那些永远都不能间断的痕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血脉是肮脏的。
午间的格兰芬多掠夺者宿舍并不像其他宿舍那样安静午休，他们正为上午的论文激烈讨论。
“瞧瞧这些用词和长句，多么睿智的格林式论文！”詹姆斯将范文凑到莱姆斯跟前，夸张地感慨，“有时候我都怀疑她已经知道你是毛茸茸了。”
“她还不知道……也许，我该主动告诉她的。”莱姆斯攥紧自己的羊皮纸，更加纠结。
“我想，她离猜到已经不远了，你不该把狼人的那些特性写的这样明显。”西里斯说。
“嗯……如果是辛西娅的话，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吧？小彼得都不怕，她怕什么？”詹姆斯拍了拍莱姆斯的肩膀，插科打诨，“打起精神来，莱姆斯！我们的天文学作业还得靠你呢！”
晚饭过后，辛西娅收到斯克林杰教授的通知，要她去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办公室，带上魔杖、羊皮纸和羽毛笔，还有这早晨的几份论文。
在莉莉同情的目光中，辛西娅从礼堂赶往城堡三楼的办公室。她敲了敲门，斯克林杰教授冰冷的声音从里面答应，让她进来。
“教授，晚上好！”辛西娅礼貌问好。
“格林小姐，请坐。”斯克林杰教授指了指办公桌旁的椅子，示意辛西娅坐下。
“作为你的教授，我认为我有义务告知学生所有的危险。这是一次黑魔法防御术的补习。你是一位优秀的学生，应该保持思想的正确。”他挥一挥魔杖，几本书和几张羊皮纸就从办公室的各个抽屉飞了出来，最后整齐稳稳的排在了办公桌上。
《败坏法纪的狼》、《满月凶手》、《狼人猎手日记》、《实况跟踪狼人100天》、《巫师社会的潜在危险》……这里面有些是辛西娅读过的，大部分则没有。
“教授，我想您误会了。我从没有否认狼人的危险。我所研究的只是如何降低狼人对现有巫师社会的危害，从他们本身出发，保护一些无辜被转化的巫师狼人。”辛西娅避开那本《满月凶手》，那里面几乎都是罪大恶极的狼人介绍，附有许多照片，实在太过血腥，记录了不少狼人发狂的瞬间，她已经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注意到辛西娅回避的视线，斯克林杰教授冷笑，命令道，“打开它！”
这一刻，辛西娅发誓，她看到了假费尔奇的影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本随时随地都在散播恶意的书。
“我希望你好好阅读卢平先生的论文，还有这本书！在了解这些黑生物的善良之前，应当先了解他们的危险！”斯克林杰教授抿一口他热气腾腾的咖啡，端正地坐在座位前，开始批改其他年级的论文。
灰暗、鲜红、月光、满月。古朴的羊皮卷上，张大獠牙的满月狼人一口咬断了一个可怜巫师的脖子，爪子撕裂他的巫师袍，从心窝处撕碎掏空。这是随意翻到的一页，一个狼人军团的普通狼人。连名字也没有记载，只有编号和一些细节讯息。他杀害的正是《满月杀手》的编撰者之一。这些编撰者带着魔法相机，跟踪记录每一个发现的狼人，其中之一，在被发现之后，被残忍地杀害了。
“狼人是一种5x级的魔法生物。在平时，狼人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只是在每月满月时会变身为狼，如果变形时未经缓合，将会产生极大痛苦。在变形后的几天，会处于苍白病萎的状态。在人形状态下，狼人的道德观并不会受兽性影响。在完全变成狼形态时，狼人会丧失人类的意识……”斯克林杰教授复述着莱姆斯论文里的内容，平淡地陈述。
“卢平先生的论文描述的十分具体。这才是一个巫师应有的是非观。他们利用苍白虚弱的病体汲取天真巫师们的同情，编造谎言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混在巫师世界当中。这就是你口中部分可怜的群体吗？1637准则为什么会失效，是因为这群狼人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们也不敢担责，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做到约定里的内容。”
斯克林杰教授将那本摊开的《满月杀手》翻到中间的某一页，“那么现在，来看看格雷伯克！”
辛西娅稍稍退缩，寒意与恐惧弥漫全身，“教授……我想……这不必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呵。”斯克林杰教授冷笑一声。
然而辛西娅退缩的脚步被他的魔杖控制了，她只能无奈的停在原地，头也无法偏动，与那本书里的格雷伯克对视。
格雷伯克的资料收集的很完备。人形态和狼人形态的他都被记载在了资料上。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狼人。关于他的犯罪记载，仅已知的就罗列了一面。包括转化患有精神疾病的巫师、咬伤了将近三十个巫师小孩、袭击了偏远农郊的多个麻瓜、侵犯杀害了数十个麻瓜少女……一页，两页。泛着寒光的狼眼，血腥肮脏的狼爪，皎洁月光下的黑影，这些像是一个个梦魇，刻进了辛西娅的心头。
肮脏的狼毛打结在一起，獠牙尖利，眉骨的疤痕骇人，地上躺着一位血淋淋的未穿衣服的少女，而狼人形态的格雷伯克扑倒在少女的身上，正啃噬侵犯，撕裂她的尸体。在杀害少女时，格雷伯克像是注意到魔法相机，抬头向着镜头轻轻一瞥。那双浑浊泛着杀意与满足挑衅的眼睛撞进了辛西娅的眼里。
许久许久之后，仿佛真实的被这样一双恶心的眼睛注视，辛西娅突然胃里翻出酸恶，胸闷，因恐惧和同情产生的泪水缓缓滑落。
“回去吧！格林小姐。希望这能让你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这本书，送给你了。希望每当你因为愚蠢的善良泛起同情时，就能想一想这本书里的景象。”斯克林杰教授稍缓了语气，“我真切的希望你以后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傲罗。”
她颤抖地拿起那本书，脚步虚浮的缓慢离开。
不知是如何回到休息室的，辛西娅脑子一片混乱，好像自己就变成了那些被伤害的巫师与麻瓜。
“天呐！辛西娅，你怎么了！”莉莉瞧见了她的模样，尖叫。
休息室内的格兰芬多都注意到了辛西娅此时的模样。她干净的头发被风吹的散乱，平时明亮的眼睛正无神地流着眼泪，嘴唇发白，手里还攥着一本已经皱巴巴的书。
“呕！”一股难受与恶心又从胃里翻涌，从胸口溢出，她忍不住弯腰呕吐。
“快扶她过来！”爱丽丝怜惜地看向她，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她。
一双暖和的手扶住呕吐不止的辛西娅，温柔地拖住她的肩膀和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过去了。
“呕！”脑中依旧是黑暗下的狼人眼睛，她继续任由身体难受的发泄消极情绪。
“别过来！”她慌乱地推开扶住自己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书后，她迅速将书扔出去，砸到了周围正关心她的人群。
缪文捡起了这本书，一打开，就尖叫出声，“啊！”迅速脱手，迅速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男友，想要依靠。
“别怕……辛西娅，是我……”被她推开的人又靠了过来，声音温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我们去医疗翼瞧瞧，好吗？”
“头，头疼！这里好黑！”辛西娅委屈极了，她好像分不清面前的人了，也思考不清楚现在在发生什么了，却觉得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变成了格雷伯克，而她，似乎有了那个少女的心情。
“呕！”她又干呕了几声，委屈而脆弱，推开了所有靠近自己的人，机械式地重复，“狼人！走开！”
现场乱糟糟的，她逐渐听不清嘈杂的声音和黑乎乎的人群，晕倒在沙发上。
被推开几次的莱姆斯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措的看向自己的手。他无暇顾及有些刺痛的内心，无奈地靠近已经晕倒的女孩，并不介意她身上肮脏的呕吐物，温柔的将她扶起，背上她，丢下一句“我送辛西娅去医疗翼！”就离开了乱糟糟的休息室。
寒冷逐渐被温暖所取代，混乱的头脑也开始清明，除了身体有些无力，辛西娅感觉舒服了很多。
她睁眼时，就有些被面前魔杖的荧光晃到眼睛，这根放在她床边的魔杖有些眼熟。她缓慢地坐起，发现这里是医疗翼的床位。
大约已是深夜，四周十分安静，明亮的月光正静谧而安宁地笼罩着霍格沃茨。而在她床位的不远处，有一个裹紧巫师袍，在椅子上睡着的人。是一个她熟悉的人，莱姆斯。
在她的记忆中，她不舒服，很害怕地回到了休息室，然后醒来就已经在医疗翼了。斯克林杰教授真是疯了！莱姆斯真好，还在这里陪她。
为了不吵醒莱姆斯，她轻轻下床，发觉自己的巫师外袍正被晾在一边。她拿起巫师袍，看到了一片呕吐物的痕迹，已经被施过清洁一新了，她嫌弃的丢开，自己好像真的呕吐了？
除了医疗翼的被子，她还有一床小毯子，是她平时在宿舍盖的，也许是莉莉她们帮她拿过来的，只不过两床被子都盖在她的身上，她现在才觉得身上热热的。
小毯子更厚，更适合在椅子上蜷缩的莱姆斯。她心里暗暗想着，将小毯子举起，蹑手蹑脚的靠近莱姆斯。
睡着的莱姆斯也十分乖巧无害，他呼吸很浅，清隽的眉头还皱着，小刷子一般的细密睫毛一颤一颤，由于发冷，无意识地将折叠双手覆盖胸口。
毯子刚刚触及莱姆斯身体时，他就被惊醒了，还有些茫然的目光落在辛西娅的毯子上。
很快，他就抬头看到了正捏着毯子一角站立身侧的女孩，皱皱眉，立刻有些责备道，“快回床上去。本来就受到了惊吓，还穿这么单薄就下床。”
“那你呢？你就比我多一件巫师袍！”辛西娅回视他责备的目光，又把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莱姆斯在辛西娅同样责备的目光下屈服了，他急匆匆地避开视线，感觉耳尖烫烫的。
“我没事的。毯子还是你盖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不行！要么就你去床上睡，我在这坐着！”辛西娅撅嘴，开始耍赖。
“这当然不行！”莱姆斯当即反对，温柔地安抚，“你是病人。听话。”
“那你盖好被子，不然我也不睡了！”辛西娅得逞的笑笑，使出最后一招，撒娇大法。
她摇摇莱姆斯的手臂，清明含笑的眼眸可怜兮兮的望向莱姆斯，声音也放的更柔和委屈，“你生病了我也会心疼的啊，好不好嘛……”
好像身上的毛毯被施了魔咒一般，温暖舒服，一瞬间他的头脑断了弦，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黑夜里炸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