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看似无关
望海山。
韩廉穿过树林，往半山爬去。
祁童在身后做好随时扶师父一把的准备。
韩廉停下脚步，坐在石头上，勾了勾手，气喘吁吁说道：“拿来吧！”
“拿什么？”祁童不明所以。
韩廉抓起一把树叶朝他扔过去，“水啊！你背个大黑包不就是装这些的吗？”
“哦，师父，你误会了，这里面装的是无人机。”祁童抱歉地看着他：“师父，下次，下次我一定带好水。”
韩廉又是一把枯树叶朝他扔过去，“啥也不是。你带无人机干啥？”
“测绘啊，然后制作案发现场地形图，然后建模嵌入各项数据，做个模型来预测各种可能性，比如……”韩廉指着这里的环境，“就拿这个案发现场，受害人是高空坠下，还是被杀后抛尸于此，还是自己上吊自杀等，都可以通过模型推演。反正有很多功能。”
韩廉不屑笑笑，“就这，有物证鉴定科，判断自杀他杀有法医，你别瞎搞！”他把手伸出，示意徒弟扶他起来。
两人继续往半山腰爬去。
……
“哟，韩大队长，你今儿回去这腰得废了吧？”
上前去扶韩廉的是他的同学，望海派出所副所长——王晨，主管刑事工作，和韩廉是警校同学兼好友。
“哼，就不盼我点好。”韩廉说着便把手伸向老同学。
他们先看了现场，尸体已成白骨，头发还在，衣服尚未完全腐烂，还有股氨臭味。
经法医初步判断，死者死亡超过半年，身体有多处骨折，头盖骨凹陷，死因暂时不明。现场没有能直接证明死者身份的信息。
报案人是望海公园环卫工人，他们今天来清理这片山林的垃圾时，到此处，看到一块破碎的布料，一位工人上前去捡时，布料埋进土里拉不动；他放下手中工具双手用力一拔，从枯叶烂泥里带出来一具骸骨来。
“工人们捡的垃圾呢？”韩廉问身边的王所。
“放心，都在，已经全部集中在一起，没有遗漏。”
“王所真是细心，多谢！”韩廉向他抱了抱拳。
“小祁，小祁。”韩廉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
回头瞧去，祁童正在摆弄他的无人机。旁边的人被祁童操纵无人机灵活的走位震惊住，无人机在树林里穿梭如入无障碍之境，跟鸟儿一样自由穿行。
韩廉走上前去，凶道：“祁童，玩够了没？”
“师父，我这不是在玩，是在搜证。”祁童仔细盯着屏幕。
韩廉颇为不屑：“这个小玩意能找到什么？”他这个想法刚出来，就惨遭打脸。
“师父，你来看这是什么？”
无人机悬停在一个空的鸟巢上方，画面显示，鸟巢里有条项链。
“打脸了吧？高科技有高科技的好处，要相信科技，并善用。”王所借机揶揄老同学。
韩廉犟嘴道：“碰巧而已。”
“切”王所摆摆手：“你就犟吧！”
韩廉挽起袖子，准备去爬树。
“欸，欸，欸，你干什么？”王所拉住他：“想去爬树，你这破腰还要不要了？”
“我不去爬，难道喊这些小年轻，他们有几个会爬树？”韩廉推开王所，往树下走去。
“师父，不用爬树，你好吧！”
只见祁童的无人机伸出四个爪子，慢慢靠近鸟窝，爪子从底部拖住鸟窝，整个端了下来。
周围发出一片欢呼声。
“这么方便？”韩廉看着落地的无人机，心里感叹自己是不是与年轻人脱节了。
王所拍拍他肩膀：“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物证组拍照取证后，韩廉接过物证袋，仔细瞅着里面的项链。
祁童收好无人机，跟着凑到师父面前。
“嚯，奢侈品啊！死者是有钱人？”
韩廉侧头望着他，“怎么说？”
“克雅四叶草项链，ma长项链，你知道价值多少吗？”祁童卖了个关子，笑嘻嘻看向师父。
女同事们也很好奇，围拢来等着他出结果，准备吃瓜。
韩廉哪有那耐心，伸手朝祁童头上拍去，“臭小子，快点说，卖什么关子。”
挨了师父两下，他忙伸出手，比划道：“一百一十五万。”
“诶……”
众人惊讶不已。
韩廉瞬间觉得手上证物有些烫手。
“万一是假的呢？你怎么那么肯定？”韩廉质问。
这时，物证组的小李发话了，“韩队，不是假的，白k金密镶大小不同圆形钻石，毫无疑问是奢侈品没错。死者身份好查了，这款式是今年元旦节出的新品，宁广一年卖不出去二十条。”
“哇，给我瞧瞧。”
“我也看看。”
韩廉大吼，“看什么看，快点工作。”
……
师徒俩勘查完现场，又往蝶花湖赶去。
悬崖边，看着已经干涸的血渍，韩廉嘀咕，“这就是他们怀疑是杀人未遂的原因吗？”
祁童拿着现场照片递给师父，“对比了，没有异常的地方。”
“小祁，解释解释这血迹是怎么出现的？”韩廉蹲在血迹旁。
“显然是拖拽造成，拖到这……”祁童指着有大块血迹的地方，“然后，犯罪嫌疑人换了个方向，走到受害者脚边脱掉他的鞋，做成自杀的假象，然后抬起他的腿，往悬崖边推去。嫌疑人挺细心，避开血迹，没有留下脚印。”他边说边演示。
祁童看着师父，一脸快表扬我的神情。
“不错，有进步。”韩廉转身说道：“去一公里外看看。”
祁童开着车，在一公里外的粉色豪车后面停下。
两人掏出警官证后，守在此处的民警上前敬礼。师徒二人立正站好，回敬了礼。
民警把收集到的车辆信息交给了韩廉。
他看完信息，在看向祁童，“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和我说？”
祁童低下头去，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师父，这件事可能跟我大舅家有点关系。”
“这叫有点关系？这不就是你大舅家的事吗？”韩廉指着他道：“《警察条例》和《刑事诉讼法》怎么规定的？”
祁童低下头去，“我知道错了。”
“滚。”
祁童悻悻然的回到车内。
韩廉带着手套，在车里环顾了一圈，然后盯着副驾驶座椅上的药瓶发愣。
随后他拨通医院同事的号码，问了受害人的情况；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疯疯癫癫；本以为是个小案子，没想到还挺棘手。
回到湖边，打捞队已经停止搜索。
没有俞兰的踪迹。
韩廉皱紧眉头，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看着回到车内的师父，祁童忙献媚：“师父，喝水！”
“师父，我不参与办案，能在旁边学习吗？”
韩廉瞅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地址，“去这。”
“楠予医院？”
韩廉看着徒弟，“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祁童捣鼓着脑袋，好像听说前表嫂在那住院，自己买点东西去看看吧，怎么也算是亲戚一场。
楠予医院。
三个穿病号服的人正在享受辛戚特意为他们做的病号饭。
辛绿正在教萌哒用筷子。
柳唐和章楠之聊着港口的事。
病房门被推开，夏易走了进来。
“老板。”
柳唐本想出去，被辛绿叫住，“夏易，是不是俞樰和她父亲的情况？这也没有外人，说来给我们听听呗。”
夏易为难的看着老板。
柳唐颔首应允。
“萌哒，你吃饱了吗？”辛绿看向儿子。
萌哒晃着脑袋，“吃饱了。”说完还拍了拍肚子。
“那你跟外公和外婆去花园里溜达一圈，看看小鸟，在捡几片落叶，我们等会来画画，好吗？”辛绿请爸妈带萌哒出去走一会。
她把茶几收拾了一下，请夏易坐下，并给他泡了一杯茶。
夏易接过茶杯颔首道谢后说明了情况。
周家金确实服用了安眠药，经过洗胃，已脱离生命危险，最晚明天就会苏醒。
俞樰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好像精神出了问题，疯疯癫癫不知所云。
俞兰目前下落不明，从俞樰口中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救援人员在蝶花湖打捞一上午，没有俞兰任何消息。
“这一切都只有等周家金苏醒后才会有答案。”夏易看着三人。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又响起敲门声。
“请进！”辛绿侧头大喊。
“祁童，怎么是你？”辛绿很惊讶，这小子怎么会来，他不是忙得很吗？
柳唐站起来，看向韩廉，“这位是？”
韩廉打开执法记录仪，掏出警官证自我介绍道：“你好，刑警支队韩廉。请问谁是柳唐和辛绿？”
“你好，我是柳唐，她是辛绿。”
韩廉颔首道：“请无关人员回避。”
章楠之、夏易和祁童只得在病房外等候。
辛绿从韩警官打开执法记录仪那刻，便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是怕警官追问为什么要去蝶花湖？也不知道柳唐的话能不能糊弄过去。
辛绿朝韩廉颔首，“韩警官好。”
接下来有几个问题，请如实回答。
韩廉：“请问你们是怎么发现落水者者的？”
柳唐如实作答：“我们开车路过蝶花湖时，在南边环湖公路东向西的方向，一个上坡路段发现俞樰站在悬崖边，情绪失控。”
韩廉：“你们到现场时发现俞兰了吗？”
柳唐:“没有，直到我们离开现场，也没看见她的踪影。”
辛绿摇头表示自己也没瞧见。
韩廉：“请描述你们在悬崖边看到的情况。”
柳唐：“我们到凉亭时俞樰跪在悬崖边，探出身子，看着湖面。崖边还有一双鞋和一条血迹。”
韩廉：“随后发生了什么？”
柳唐：“随后，我妻，我前妻用手机的变焦功能对准湖面搜寻，找到个落水的人。经俞樰确认那就是她父亲，她趁我一个不注意，甩开手跳进了湖里。我们二人随后也跳了下去。”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怎么会在蝶花湖？”韩廉看看二人。
辛绿回答：“我在医院待够了，有些烦躁，便请柳唐带我出去兜兜风。”
关掉记录仪后，韩廉问柳唐：“你对这个继妹有什么看法吗？她精神变得不正常有预兆吗？”
韩廉话中有话，柳唐自然明白。他回答：“我最近没和她们联系，不清楚具体情况。”
韩廉没在追问什么，颔首告辞。
辛绿瞬间松口气。
……
哄萌哒睡着后，辛绿去了自己病房，因为她晚上咳得厉害，怕影响儿子休息。
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她欲言又止。
柳唐打了点滴，充分休息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却赖在医院不走。自己本想明天出院，奈何医生不准，爹妈反对，柳唐不同意——除了对柳唐有些不满，能被这么多人关心，辛绿觉得很幸福！
“怎么，有什么高兴事？”
柳唐合上电脑，抬头看着她。
“没你在这我会更高兴。”辛绿嘴上不饶人这点也不知道随了谁？
柳唐去饮水机前倒了热水，把护士刚刚送来的中药递上去，“把药喝了。”
“啊！”辛绿愁眉苦脸。
“怎么，悬崖都敢跳，还怕喝药？”柳唐揶揄道。
辛绿不想喝。
“你喝完了，我陪你打两局游戏。”
柳唐哄着辛绿把药喝完后，摊开左手，一颗奶糖出现在掌心。
辛绿扭曲着表情，接过奶糖，急忙塞进嘴里。
刑警大队。
韩廉拿着项链的照片沉思。
如果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失踪半年不报警，可能性不大。难道是被盗了？这个想法合乎情理。可是也没有珠宝丢失的相关案件。
这时调查珠宝去向的同事老刘回来了。
“老韩，三年内买过克雅这款高级珠宝的一共十六位，经过排查，最后只有五位符合情况。”老刘把结果递给他后，说了个小道消息，“我在吉禄商超克雅总店打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你想听吗？”
“别废话，快说！”韩廉不耐烦道。
“嘿，咋个说，帮你忙还不领情，算了，以后再也不帮你了。”老刘说完准备走，被韩廉拽住。
“老刘，我的错，等会请你吃烧烤。”
老刘瞥他一眼，笑道：“这态度还差不多。”
“柳氏总裁给她夫人买过此项链，半年前，在一场事故中弄丢了。”
韩廉侧抬头看着他，捕捉到关键信息：“半年前？”
“对，正好是半年前。”
“一场事故？什么事故？”韩廉不耐烦道：“别像推理剧一样故弄玄虚，快说。”
老刘拿着茶缸往饮水机前走去，“你得去问王所，这件事发生在他的辖区。”
“望海区。”韩廉心想，怎么自己手上两件案子都与柳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