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贺蜀(二)

    昆明的西山，壁立千仞，山下滇池湖面上的烟雾如梦幻般迷蒙。

    “殿下在老君殿。”一位道士引着一名官员，沿着西山石壁上蜿蜒陡峭而狭窄的台阶向上登。不多时，官员气喘吁吁地坐在石阶上。

    “大人何必走得这样急，若是累了，可以歇息歇息。”

    “不，很急，很急的事。”

    西山上的老君殿很小很小，不过是在悬崖上见缝插针地利用了一块小平台，搭起了一间仅仅容得下一尊神像的小房子。

    义王李来京端坐在小房子外，面朝烟雾遮掩下碧绿色的滇池，这座无边无际的湖泊平静地卧于西山下，雄伟而安宁。雾气润湿了他的衣襟，青松抚摸着他的发髻，李来京的心思，也如滇池那般平静而宽广。

    道士蹑手蹑脚地走上台阶，在老君殿前露出半个身子，他轻声地唤了一声:“殿下，长史求见。”

    李来京站了起来，长史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上来，老君殿前的平台极小，两个人并立都显得很挤。长史几乎是附着义王的耳朵说话:“殿下，会泽王，与贺田子合流了。”

    李来京一手扶着松树干，另一只手叉腰，眯着眼凝视着浩渺的滇池和碧鸡山黄褐色的山崖。

    “沧海横流，人人都会有异志，来襄也一样，他离开昆明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会有这种选择。”

    “殿下明知他会自立，当时为何要准许他入川？”

    “我们的兵力并不强，武公俊还在作乱，直接北上是不可能的。只有先让川陕大乱，我们解决了武公俊，才能无忧北上，窥探中原。”

    “可是，会泽王入川，让贺林子有了可以拥戴的宗室，四川岂不是会趋于稳定？”

    “非也，四川局势至为混乱。贺道宁为贺家长辈，身在汉中；贺田子在成都建政，拥会泽王为主。一国安能有二都？汉中与成都必有一争。何况，会泽王自有一部人马支持，并非贺田子手中傀儡，成都内部又有争斗。哈哈，这还没完，贺林子携众出西京，据商州，在澄江王和华原王之间首鼠两端，他本身又是贺家人，背靠汉中却自行其是，加入梁益二都之争也是必然。”

    “如此，四川必然大乱？”

    “不止，是川陕大乱，贺道宁和贺林子皆在陕西，华原王如芒刺在背。”

    “殿下高明。”

    “广南府的情况怎么样了？”

    “殿下，土司李世屏表示不会帮助武公俊，并已经同意清查人口，省里也会派人监督。”

    “安南那边呢？”

    “黎节度使也派人与李世屏通好。”

    “平定了武公俊，只是眼下的事情，等日后中原稳定了，李世屏也好，安南黎氏也罢，都是需要解决的。”

    “殿下，改土归流自是必然，但安南乃是藩属，恐怕不宜征讨。”

    “承认藩属不过权宜之计，安南自古汉地，明宣德时虽然分离，但总有归来的一天。”

    李来京望着山外的远方，雾气随着温度的升高而渐渐散去，昆明城上方显露出的阳光洒在滇池上，金波粼粼，百里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