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沈州往事

    在长城以北，巨石造就的巍峨山峰下，低矮枯黄的衰草随风倾倒。风的力量，即便轻柔温和，也能让这些可怜的小草飘摇凌乱，无法停歇。

    一匹快马载着兵卒，飞奔在原野上，对于小草来说，这一人一马是巨无霸，但对于雄壮的山峦和无边的塞外旷野而言，这不过是两只缓行的蝼蚁。

    瓦剌人剿杀了绝大部分试图冲出重围去报信的士兵，但这一人一马，还是顽强地赶到了张弘法所在的军中。

    “军门，今事有急，姜军门遭到围困。”

    张弘法想都没想，几乎条件反射一般，下令道:“全速前进，救援姜军门！”

    当张弘法带领队伍飞驰在苍茫的大地上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姜、张两家后人永远不会忘却的往事。

    永昌五年，太祖召集天下名将东征，约定先登沈州者裂土。

    张天琳立功心切，姜瓖也一心想要得到世镇大同的权力，在友军尚在后方遥远之处时，突出的大同将士们尽量绕开强敌，舍命狂奔，试图直捣沈州。

    然而，冒进的后果是悲惨的。大同将士们没能迅速打开城防，而清军援军又云集城下，两将陷入重围。

    当时，姜瓖在亲兵簇拥下，率先突出重围，当他确认自己已经安全时，回身望着沈州城，看着尚在激战的战场，姜瓖对身边的士卒说:“张公还未突围而出，昔者陛下欲赐死我，全赖张公保全，今日我断不可弃张公而去。此战十死无生，愿与我同去者，唯我马首是瞻，不愿者，自便。”

    没有人选择离开，这一支残军如飞蛾扑火一般，重返战场。

    顺军，用两位大将战殒的代价，逼迫在外围的清军收缩回援沈州，战线得以迅速推进到女真人统治区的腹心。

    抗清战场的烟尘早就散去，但每每想到此事，张弘法的眼角总会闪出泪花。渐渐地，张弘法发现，在他因落泪而朦朦胧胧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片混乱的画面，耳边吹过连绵的喊叫声。

    “瓦剌人就在前面，冲啊！”

    前排的骑兵放出箭矢，而后迅速迂回到侧后，后面的一旗人马快速换马整队，在前面战友让出一条道路之后，举起长枪，飞快向敌人冲去。

    “汉人援军来了！”瓦剌骑兵纷纷大喊。

    “立即撤退！”葛尔丹的亲信丹吉拉指挥着。

    “我们眼看就要歼灭这一路敌人了。”诺彦格隆显然并不愿意撤退。

    丹吉拉冲他说:“我们恶战一场，人困马乏，敌人援军来了，继续打下去非常危险，不要恋战，见好就收。”

    “快撤！”

    瓦剌人像一阵风似的划走了。张、姜将军汇合在一处。

    满身是血的姜之起看着同样身上粘血的张弘法，他没有说话，眼中的泪却代表了所有的感情。

    “你还活着就好啊。”张弘法抚摸着姜之起的胳膊，带着泪花笑了。

    独石口外的这一仗，顺军损失惨重，瓦剌却全身而退，休息时，之起忍不住向张弘法提出了疑问:“这仗打得，好蹊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