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南柯一梦
周光远不知道何婉婉回去的这段时间都经历过什么。
但是她回来的时候就失去了双腿，想必这已经是她最大的惩罚了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还去看了何婉婉。
何婉婉躺在床上不能动，看到周光远，面色逐渐面色疯狂。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又有些歇斯底里，“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哈哈哈哈！周光远你后悔吗？后悔跟我在一起过吗？你后悔为了我放弃黎瑶吗？
你不知道吧？黎瑶回城后就找了个又高又帅还是副厂长的人结婚了，她现在过的可幸福了。
她丈夫对她特别好，上班接送，每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黎瑶过的简直是公主一样的生活。
你再看看你，离开黎瑶什么也不是。
每天在这农场里与泥巴打交道，你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你有案底，你回不去城了哈哈哈哈。”
周光远怀疑何婉婉是不是疯了，可即使是一个疯子，他也不愿意听到何婉婉说这种话来讽刺他。
何婉婉有什么资格？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落到这种天地。
“是啊，我是回不去城了。你回去了，可怎么又被送回来了呢？”说着他还扫了眼何婉婉空荡荡的双腿。
“不但人回来了，还缺了点东西，如今你这副鬼样子比我又强了多少？
至少我人还是健全的，怎么也能养活自己。”
何婉婉听到这话，就犹如有人拿刀在她心上剜一样。
她双目赤红，寻找着手边一切能够到的东西扔向周光远，“你滚，你给我滚！都是你害的，我这样都是你害的。”
周光远偏头躲过何婉婉扔过来的茶缸子，深深的看了何婉婉一眼，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再留下去的必要，转身走了。
要说恨不恨，周光远自然是恨的。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恨老天不公平？还是恨你要太狠心？还是恨自己，不该跟何婉婉搞在一起？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每天的劳作很辛苦。
渐渐的他已经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活下来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春去冬来，熬过了五个春秋，周光远终于可以离开了那个农场。
因为他还是下乡知青的关系，现在出来了也只能回到村子里。
如今的他二十几岁的年纪，面容却像三十多岁。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知青点，周光远心里有几分茫然。
原来知青点的几个人，都已经回城了，剩下几个都是后来的知情，他并不认识。
现在已经恢复高考，新知青们下工后争分夺秒的都在复习功课。
周光远却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
五年的劳改农场生活，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可没有回城手续，他也只能待在村子里。
七九年春节，他终于请到探亲假，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老三，你怎么回来了？”周大嫂看见周光远没有多少惊喜，反倒是有着明显的嫌弃。
周光远没有多在意，这些年异样的目光，他见多了。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大嫂，我回来看看爸妈。”
周爸周妈看到周光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可这些年是真的受苦了。
“老三，老三呐，这些年你受苦了。”周妈看到周光远干瘦苍老的样子，抱着他嚎啕大哭。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孩子多了不都这样吗，可能没有别的儿子那么上心，总归也是疼的。
周家这个年过得算不上有多开心，对于当年帮周光远还钱的事儿，大嫂和二嫂始终耿耿于怀。
虽然在老人面前不敢过分表现出来。但说几句带刺儿的话挤兑周光远，也能出口气。
五年的劳改生活，早就磨平了周光远的性子，大嫂二嫂的话，他就当没听到。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又没有钱还给他们。
如果他有钱，也会腰板挺直的做人，把钱往他们脸上一甩，不就是点钱么，还你们。
可想象就是想象，人总要向现实低头的。
初二那天，周光远在院子里遇到了回娘家的黎瑶。
她穿着一件白色菱形格的棉服，系着驼色围巾。
脸上笑容还是那么明艳，这几年，除了身上多了一丝妩媚的女人味，面容根本没什么变化。
两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边跑边喊，“姥姥，姥爷，我们来看你们啦！”
她身边，一个身材高大，阳刚俊逸的男子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拎着一堆礼物，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只见黎瑶娇嗔的瞪了那人一眼，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看得出来，她们很恩爱！
脑海中不期然的，又想起了何婉婉的话，“周光远你后悔吗？后悔跟我在一起过吗？你后悔为了我放弃黎瑶吗？”
自然是后悔的！
他早就后悔了！
可世上最没用的事就是后悔。
他早就想明白了，不管他怎么后悔，都换不来黎瑶的一个眼神了。
他把那个全心爱着他的黎瑶弄丢了，可笑当时他还自大的想着，等黎瑶消气了，几句话就能在把人哄回来。
周光远的耳中，都是邻居在议论，黎瑶的丈夫对她有多好，就连双胞胎儿子，都有一个跟她姓。
虽然他已经不再妄想，可心听了那些也让心情烦躁。
周光远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挪着步子出了院子。
过两天他就要回乡下去了，也许，这辈子也没机会回来了，他想把熟悉的地方再走一遍，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那天晚上，周光远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跟何婉婉一同下乡，经历磨难，互相扶持，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们一起复习，加油鼓劲，成功考回了京市。
改革开放，他俩一边上大学一边做生意，最终儿女双全，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醒来的时候，周光远久久不能回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是老天都在嘲笑他妄想吗？
周光远苦涩一笑，南柯一梦，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