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杨姑姑
“还让皇娘娘亲自代我转达，实在是抱歉。杨姑姑这个时候来，莫不是专程为了阿楚？”安意一字一句说得极其流畅。
杨姑姑难免惊讶。
她点头道：“虽然皇后娘娘说过阿楚是您专门从行宫找来的人，但要留在皇宫伺候，是必须要通过核验的。今晚我亲自来，是为了低调行事，同时也好以防万一，尽可能地不伤您的脸面。”
安意停顿。
杨姑姑的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杨姑姑一番好意，我心领了。父皇前往江州之前，行宫各处就做足了准备，阿楚要是有问题，也不可能继续待在行宫。况且，行宫各项都由皇宫总管，增减人数一应报备过，姑姑若是不放心，可以回去翻查当年的旧报。”
香珠来了有一阵儿了。
她料定杨眉过来没有好事，索性躲在拐角观察动静。
安意这番话，差点没把她吓死在那儿。
就连杨眉本人，对于她这副说辞，也是始料未及。
“公主的意思，是不准我核验阿楚？”
安意藏在袖子里的粉拳紧紧握实，也不能压退畏惧。
才刚冒尖的指甲，被她掐进肉里。
随着痛觉蔓开，她的害怕也退却了。
她道：
“杨姑姑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您统管六尚局日理万机，如今却为了我的脸面亲自过来，我很感激，可越是感激，我越不忍心叫您伤神。”
“不过，我相信宫中各大总管的为人与眼光，如果姑姑对她的来历存疑，又没有太多精力去查，可以去问他们要来历年的各项账册，只需比对便知真相。”
杨眉脸上的微笑，光是看着就够吓人。
安意一鼓作气，颔首再道：“天色已晚，我这就找人送您回去休息。”
“过了十八岁生辰，六公主长大了，”杨眉澹澹道，语毕，她解下宫牌，挂在门上，“皇后娘娘打发到公主身边伺候的婢女下落不明，公主知情否？”
“哦？离开行宫那日，我四处寻她未果，打听得知父皇的队伍已经起程，还以为她是回皇娘娘身边去了。原来她一直没回来？这半个多月有派人找过吗？”
安意神态举止自然，眼里的纯真还同往日一样，任谁都看不出破绽。
杨眉笑意不明地点点头后，冲她躬身：“那就不打扰公主了，奴婢告退。”
确认她彻底离开，香珠后背冷汗倒流，正欲进去，便见楚昭默默从袖中牵起安意的手，缓缓打开她掌心，吹了吹。
指甲掐出的红痕，像是随时都会出血。
“看来小姜儿所想的，已经实现了——你很勇敢。”
“嘿嘿……这还不够。”安意稍稍别过去的脸上，多了一团粉色。
将这二人的心思看尽，香珠心间思绪杂乱无章。
片刻后，她进门。
拿下门上的宫牌，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六尚局杨姑姑的牌子么？怎么在这里？”
安意摇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明，她道：“杨姑姑并不怎么和我亲近，我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留下牌子……”
楚昭：“她认识你阿娘吗？”
杨眉看小姜儿的眼神，明显和别人不一样。
尤其她收到那些回答之后，飞闪而过的欣慰，不是假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杨姑姑待我是还是不错的，这些年来，她暗中接济过我很多次，每年生辰，出了小猪，她总是第一个记起来的。”
说完，安意抱歉地笑了笑：“其实阿娘隐约提到过，她曾经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但这些只有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才和我讲，我不敢多问，所以我并不知道她的朋友是不是杨姑姑。”
“这不重要，”给神龛里的糖葫芦菩萨供了香，拜了三拜，楚昭起身，“重要的是，目前可以确定杨姑姑留下宫牌，是出自一片好心。我有事需要离开一趟，半个时辰内回来，香珠，陪着公主。”
“皇宫里兵卫更多，姐姐多加小心。”
送到门口，安意贴心叮嘱。
楚昭很快便从夜色中消失，回想起她来时所用的轻功，香珠面色略起波澜，转头即问：“你和赵楚，怎么认识的？”
安意望月：“小猪早就知道，何必再问？”
“算啦，管她是干什么的呢，只要不伤害我身边人，随她的便。话说回来，你觉得她怎么样？”
“除阿娘之外，世间第一好。”
“喂！好歹当着我的面呢，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哼！姐姐可从来不叫我呆子！姐姐不仅会夸我，还对我特别温柔！”
“是是是，赵楚天下第一好，行了吧？”
“不，是‘世、间’第一好！”安意小嘴鼓鼓。
天下第一和世间第一，差得远着呢。
香珠哭笑不得，“再好，她也是个女子。”
蓦地，安意被这话坠得心脏沉了一下。
昭昭她再厉害，也是个女孩子。
“怎么可以呢……”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香珠狐疑，“世上好人多了去了，有一个楚昭，就有成千上万个某某昭，难道每一个你都要放在心里不成？”
安意：“不可以的话……怎么会有那种话本子啊……”
香珠：“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但好歹是只凤凰，皇室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的，就算瞒的好，将来怎么办？总归是要嫁人的。”
安意：“阿娘说做那种事会生小孩，她们就做了那种事，所以她们也会生小孩……这样的话，怎么不可以呢……”
两人各说各话，良久——
安意：“谢谢你小猪，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香珠：“嗨呀，应该的！”
城中心一座老宅里，一群各有韵味的少女围在圆桌前，全神贯注地盯着碗。
碗里两只金蝉互相吞食，腹部发红的那只，已经半天不见动弹了。
“茯苓姐，你这办法不管用啊……”春禾小声说。
秋菱飞瞥过一旁翻看南疆古书的主子，心虚不已：“这可是仅有的一滴血，要是失败了……嘶，不敢想。”
“你还有两刻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