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姜汤
再次拍摄的时候，苏晚放空自己，不再刻意回忆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把自己当成祝羽，每一次转身干脆利落，每一次击鼓当是对神明的膜拜，每一个脚步轻盈而流畅。
四周的鼓不再是鼓，仿佛是八大神明站在苏晚面前，苏晚忽然看懂了这鼓面上的花纹。
苏晚身穿深红异族紧身服饰，衣服和裙子下摆缀满银片。手上和脚上各戴了两串铃铛，随着抬手和迈步发出有节奏的轻响。挽着高髻，系了根红丝飘带，随着舞姿飘荡。神情宁静而虔诚，整个人仿佛渡了金色光辉。整段下来，鼓声混合铃铛声，荡气回肠。苏晚像是神明降世，神圣不可侵犯。
顾南城看得入了迷。
认真的人果然迷人。
姜辉终于在监视器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可以了，先休息会。”
化妆师给苏晚补妆后，天色黑了，雨戏的场景也布置完毕。
姜辉拿着剧本和苏晚强调要点：“这是祝羽第一次祈雨成功，你先想想这是什么心情。”
“惊喜之前还有点不可思议。”苏晚的回答没让姜辉失望。
顺利地走了一遍戏后，就直接开始拍。
一滴雨落在祝羽的脸颊，祝羽似有所感，愣怔了片刻，但并未停止上手的动作，她深深记得自己的使命。
密密麻麻的雨水落在祝羽肩头，浸润她的衣服；打在鼓面溅起水花，更打在阿爸阿姆和族人的心头，他们的神技后继有人。
祝羽最后使用全身力气，重重敲下鼓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阿爸阿姆回以温和地微笑，笑意直达眼底，祝羽知道自己成功了，脸上的笑容也直接荡开，开心的像个孩子。以前看着自己的阿爸祈雨时，又神往又敬佩，终于自己也可以了。
周围的人开始鼓掌，祝羽收起鼓槌，欣喜地奔向阿爸阿姆。
后面又补拍了几个特写，收工的时候，苏晚全身湿透，事先穿的那点保鲜膜的保温效果基本等于零，寒意早已顺着四肢爬上精髓，苏晚感觉每个汗毛骨都在颤抖。
苏晚强忍颤栗往回走，唐糖赶紧拿来干燥的浴巾，给苏晚披上，带着苏晚去换衣服。
当晚，剧组每位成员都收到了厨师浓郁的爱心姜汤。
休息室里只剩苏晚和郁秋琴，换了身干净衣服的苏晚，烤着小太阳，搓着手，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
“不喜欢喝姜汤？”郁秋琴看出苏晚的不情愿。
苏晚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说话。
郁秋琴却笑得更开心：“你这模样简直和我女儿一模一样，等会去吃点预防感冒的冲剂。山里的冷气和城市不一样。”
苏晚有种被人拆穿后的心虚，“知道了，谢谢郁老师。”
苏晚从小讨厌喝姜汤，又辛又辣，一闻到姜汤的味道，胃就隐隐作痛。
“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郁老师说完往外走。
苏晚正准备倒了姜汤，就听到身后顾南城声音里的怒气，“你就这么幼稚。”
苏晚吓了一跳，手里的姜汤也应声落地，杯子在地面滚了两圈归于平静，苏晚才回了神，“顾总，你管得有点宽。”
有点埋怨地瞪了一眼顾南城，开始拿毛巾收拾。
顾南城实在无奈，两人之间的和平似乎只维持了下午的那十分钟，苏晚在他面前就像刺猬，非要扎得他疼才罢休。
“你等着，别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休息室。
苏晚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等唐糖倒了热水回来，苏晚隔着水杯汲取热量，喝了热水，全身暖洋洋，苏晚的思绪就开始飘忽。
一只手递了一杯姜汤放在她眼前，不过多了两颗红枣，“喝了。”声音里带了不容拒绝的霸道。
苏晚皱皱眉，抬头望着顾南城，鼻腔充斥辛辣的味道,忍不住想打喷嚏。
“你不想耽误剧组的进度，就得喝了。姜辉不喜欢演员生病。”拿着杯子的手没有挪开的意思。
“我回去吃药。”苏晚回答的声音有点小。
唐糖看着这情况，准备接过姜汤，可顾南城不为所动，重复了一遍递给苏晚的动作。
“知道了，我喝。”
“温度刚好，我试了。”
唐糖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苏晚屏住呼吸，猛地灌了几大口。
苏晚不想承认，一杯姜汤下去，热意从胸口蔓延，但是还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顾南城不易察觉的松了一口气，又递了两颗巧克力给苏晚，苏晚虽然思想上不想接，但身体很诚实，“一定不能让姜导知道我吃巧克力。”
“真是小孩，姜辉不会在意的，这周你消耗量大。”
回去休息的路上，按捺不住好奇的唐糖终于问出口这一周的疑惑：“苏姐，顾总是要重新追你的意思吗？”
苏晚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下唐糖：“谁告诉你的？剧组传闲话了？”
“没有没有。”唐糖连连否认。
“我们离婚了，他现在这样，最多是因为我主动提的离婚，他心有不甘，所以揪着不放。”
苏晚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自己心里也开始没底，如果顾南城还爱她，为什么在这两年对她不闻不问，完全不上心。可如果只是不甘，又何必大费周章帮自己，还耐心地教她演戏。一时之间也理不出头绪。
唐糖却说：“可他今天看你跳舞都看呆了，又端姜汤又送巧克力。”
苏晚没再接话，低着头，像是专心致志看脚下的路。
后半夜忽然下起了雨，苏晚被闷雷惊醒。
身体开始冒冷汗，五年前的记忆不断涌现。
苏晚双手紧紧抓着被角，闭眼睛安慰自己：“这里很安全，没事的，没事的。”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越想睡着越容易失眠。
苏晚恨自己的耳力格外好，她能听到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啪啪声，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似乎还能听到水流声。
正在神经紧绷之际，忽然听到几声不轻不重地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