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人处世
卫宁撩开汗湿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双手用力向前伸展轻触镜面，双腿缓缓打开成一字，整个人俯趴在地板上，深深喘了口气。
虽说街舞并不需太好的柔韧度，但卫宁先天条件差，加之码农一直久坐，身体实在过于僵硬，初期为了改善，每天拉伸都痛得嗷嗷叫，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勤学苦练终有果。
“拉个伸还占那么大地方，装给谁看呢，落榜生！”
腿被人狠狠踢了脚，卫宁立刻翻滚起身，一把揪住人的衣领，脸庞上闪过一抹怒气。偏偏那人继续添油加醋，“哦～不会是为了讨好孙老师吧？万一他正好经过，就能把你牵回去了～对吧，忠犬？”
周围人哈哈大笑，不时发出几声戏谑的狗吠，卫宁眉头紧皱，拳头捏的死紧，就打算招呼上去，门砰的打开，两位不言苟笑，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大步至台前，咳嗽一声，练习生立刻作鸟兽散，纷纷找角落热身。
bh公司根据练习生的实力，分为a-d四等，越往上人越少，但教室就这么大，因此和a班相比，c班就格外拥挤，因此，年轻气盛的练习生因为争抢地盘发生口角和争执，再正常不过。
眯着小眼，秃头老师来回扫视着，眉头一皱，朝卫宁的方向大吼：“喂！落榜的！你怎么不热身？”
“热过了。”卫宁一脸无辜，却见那秃头老师像不满意他的回答一般，大踏步冲来，皮鞋哐哐哐踩在木地板上，像头愤怒的公牛。他居高临下临下俯视着卫宁，伸出肥胖粗圆的手指狠狠朝自己的前额戳来。
“我说，我热完身了！”卫宁脸色一凝，用力握住那根手指往下一掰，对面传来杀猪般的惨叫，电光火石间形势骤变。他不去理因疼痛而弯腰弓背的人，而是抬起头，冷漠的视线扫过围观的练习生们，薄唇轻启，“你们都可以作证的，对吧？”
被同级或前辈为难，对超前学习的跳级生卫宁来说是家常便饭，小到书包被扔，作业被撕，大到被关厕所欺凌，被当众欺辱，开始他会哭，会抱怨，会怨天尤人，但他发现没有用，哭的越狠，就被欺负的越惨，只有变强，压别人一头，让他们惧怕你，才是解决之道。
他从小就体味过人性之恶，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变强，拼死反击，绝不能在敌人面前暴露任何软弱
这些人或许看他刚被打压下来，孤身一人，想趁机添把火加点油，立个下马威？想都别想！
“说啊，刚才骂我的不是你？”被凌厉的视线盯着，先前找茬的练习生眼神晃动，咽了口唾沫，双腿微微发颤，最终咬着牙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怎么，a班呆不下去了就来我们c班撒野？好大的胆子敢打老师？！”秃头胖男人好容易缓过神，揉着手指愤怒的叫骂，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信不信我让pdnim把你赶出去！啊！”
“去啊～现在就去，要不要我陪您一起？”卫宁嗤笑一声，明明是他总在公司内传谣，说自己是走后门进公司的花瓶，这会儿反倒自相矛盾了，他饶有兴趣的上前，一手拽住油腻男的衣领，轻轻松松便将其拖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目瞪口呆的孙承德老师，他立马松开手，恭敬的行礼。
“怎么吵吵闹闹的？”来人双手背立，神情严肃，方脸上一对粗眉浓眼为其添了几分豪气，在一众人高马大的练习生中，他的威严却不减反增，因为他的地位，他的实力，配的起公司上下所有人的敬畏，再高大的练习生，见了他，都会垂头恭敬的叫上一声老师好。
“没事，我和老师们商量舞蹈呢。“疑惑的瞥了眼身后敢怒不敢言的秃头油腻男，孙承德嗯了声，又拍拍卫宁的肩膀，柔和了眉眼：“你小子，别瞎搞，玩够了就赶快回来。”
“嗯。”卫宁眼眶微热，重重的点了点头，亲眼目睹孙老师的厚爱，其他年轻人眼中纷纷露出嫉妒。
铃声一响，练习生们便勾肩搭背，三三两两离开，卫宁收好东西，回头就对上一双兔眸，小孩松开扒着门的手，蹦跳着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哼唧撒娇。
“柾国，先把人松开。”卫宁松开怀抱，接过来人递来的温热毛巾，胡乱往脸上抹着，对面人像看不下去似的轻叹口气，按住人的手腕，一点点替他将汗珠全部拭去。
两人离得极近，卫宁闭着眼，脸上传来布料柔软的触感，力度不轻不重，他舒服的放松了身体，耳边传来柾国不满的抱怨，又被人拉开，视线得以聚焦，面前人鹿眸一弯，笑着指指他的耳根。
“小十一还是那么害羞。”
“明明是号锡哥离卫宁哥哥太近了！“
“柾国。”安抚的揉揉小孩炸毛的头发，卫宁牵着他，三人并肩离开教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卫宁哥哥，你刚才好帅啊！”小孩的赞美让卫宁心头一跳，正担忧着刚才的”暴力“是不是被看见了，就听他接着夸道，“这么快就能和新老师一起商量编舞了！”
“你不在，柾国一直说想你，刚才跟着孙老师出去了。”号锡盯着两人紧握的手，语气有些吃昧，”下课就没影了，也不等我。“
“那号锡哥你还偷偷和南俊哥发消息，说下课去找卫宁哥哥！也不告诉我！”柾国气呼呼的鼓起脸，转而又仰头得意一笑，“不过还好，被机智的我发现了～“
”所以，现在是去找——？“卫宁话音未落，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手腕一紧被人拽出了电梯。
作为dancer，他和号锡，柾国平日只在二楼的教室和舞蹈房训练，并未去过三楼，因为能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的，都是随方时赫一同开创公司，并一路打拼到现在的创作者们，
和其他娱乐公司不同，bh在三大领域的占比极为不均，vocal几乎没有，dancer其次，占比最大的恰恰是其他公司并不重视的rapper。并且他们还被赋予了【创作】的权力，这在南韩几乎是独一无二。对于渴望标新立异，且有独到之见的练习生而言，这就是天堂。
“南俊，玧其哥。”思绪中断，卫宁回过神，看着面前工作室的门开了，走出一高一矮两个青年。他微微屏住呼吸，牵着柾国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他认生，而这两人的威压，并不算小。
“卫宁，也是94年生，应该比南俊……小两个月吧。”
号锡努力活跃着气氛，然而三人都怕生，直到上了饭桌，都没开口说话。卫宁捏着菜单，透过缝隙偷偷观察着——高个子金南俊，偏黑，一头毛糙的黑发，看似憨憨傻傻，却是pdnim组织新男团的灵魂人物，定海神针。矮个子闵玧其，很白，黑发细软柔顺，看起来很乖，是弟弟吧？
“看够了吗？”卫宁一震，心虚低头，想不到这个金南俊如此护崽。被凌厉的视线盯着，他悄悄往柾国背后缩了缩，后者把人揽了揽，低头悄声道：“没事的，玧其哥看起来凶，其实很温柔的。”
等会，闵玧其？？那醉酒嗓是闵玧其？？？？
见卫宁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号锡连忙出来救场：“是啊，玧其哥，十一怕生，你别吓到他。”
“等会，你……怎么叫他哥啊？”卫宁头更晕了，号锡则哈哈大笑：“啊哈，哥看起来小，其实是93年的。”刚说完就挨了一头槌，委屈的哼哼两声。
“你才小。”闵玧其脸黑的像锅底，金南俊连忙捂住他的嘴，不然这哥又要用rap开怼了。卫宁撑住快惊掉的下巴，一边打哈哈招来姨母点菜。
“啊这家店，姨母做的菜总让我想起妈妈的饭菜，很香，所以我经常来，有时一天三顿都在这里。”
不知道这家被果果和号锡都重磅推荐的餐厅，究竟有多好吃呢？
“诶呀，这孩子是第一次来吧，这大眼睛高鼻梁的，长得真俊。”围着围裙，头戴白布的姨母笑出了一脸褶子，她柔声细语，揉了揉卫宁的发顶。
【宁宁别怕，遇到坏人，打回去就好了，祖母替你撑腰！不要怕！】
音容笑貌，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怎么哭了？快擦擦，姨母没吓到你吧？”接过纸巾，卫宁呜咽着擦掉眼泪，他低下头，不敢注视她慈爱的双眸。
他记得那晚，月光薄凉，穿过墙上的小窗，投射到地面。他身着囚服，双膝跪地，一遍遍在胸前画着十字。
在那之前，他从不信上帝。
在那之后，他求人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