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复荣光
“现在公布考生成绩——b，c，c。”
望着台下席上导师们举起的黑色得分牌，少年面无表情，唇角扬起一丝自嘲，双拳紧握，指甲用力在掌间掐出深深的月牙印，很疼。
“经导师集体商议，考生卫宁，总成绩为c档，降入c班。”
导师席边，考官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交到手上的成绩单，神情平静，眼神漠然。
话音刚落，台下便带起一阵嘲讽的骚动。
“c班？我早说过，这小子的实力也就这样了！”
“这废物真是把方pd的脸都丢光了。”
“之前如果不是孙老师和pd都力推他，怎么可能一来就进a班？”
“谁知道呢，肯定是关系户，走后门进来的那种。”
练习生们的嘲讽不屑层层叠叠，落在舞台中央的少年耳中，如同锋利的针，扎在心头，细细密密的疼，他的脸色白了几分，几滴冰冷的汗水滑落，啪嗒一声打在台上。
少年缓缓抬头，露出一张青涩的脸庞，眸色漆黑，木然的扫过台下那些看热闹的练习生，他弯了弯嘴角，苦涩一笑，艰难的鞠躬下台。
人果然都是势利刻薄的吧？3个月前，他们还纷纷围着自己，露出最友善谦卑的笑容，渴望与他交好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一切都变了……——卫宁苦楚一笑，落寞的转身，安静的回到台下角落边的座位上，他垂着头，孤单的身影，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下一个，朴经一！”
考官继续报着姓名，一位少年立刻从人群站起，他刚上台，其他练习生纷纷停止了议论，而是抬起头，略微炙热的目光直勾勾的，锁定着少年的身影。
少年年龄不过十六七，容貌在一众练习生中不算特别精致，却别有特色，他个子很高，瘦弱白皙，眼睛不大，眼尾慵懒的下垂，像只高贵的波斯猫，独特的气质让他成功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少年快步上前，恭顺的朝导师们鞠了一躬，又后退一步，踩着鼓点强劲的音乐开始舞动，动作张弛有度，亦柔亦刚，每一拍都完美卡点，最后他微一挑眉，将黑色棒球帽高高扔起，转了个圈，帽子恰巧落回掌心，引发全场欢呼。
音乐结束，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嘴角噙着一抹笑，抱臂等着自己的成绩。
“现在公布考生成绩——a，a，a。”
“耶！”听着考官报出的成绩，少年情不自禁扬起一个得意的笑。
“天啊，三个老师都给a，现在就他一个全a吧？”
“舞跳这么好，其中一个出道席非他莫属了。”
“不愧是朴家的，财阀公子就是不一样。”
人群中羡慕声此起彼伏，少年心头一喜，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略一抬手，接过跟班小弟递来的矿泉水，一边喝一边看向角落里的孤单身影，最终还是放弃了上前慰问的打算。
就卫宁现在的舞蹈水平，一年后，别说进出道组了，能不能留在公司都是未知数。而天赋优秀又勤奋努力的他，将会成为孙老师新的关门弟子，而后顺理成章占据一个出道席位。
“唉………”他惋惜的叹了口气，脑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初见少年的场景，当时他作为空降生，在不断切换音乐和舞种的情况下，连续freestyle半小时，首轮舞蹈面试即冲入a班，创造了bh公司史上的最快成绩，就连一直保持漠然，从不夸人的孙老师都罕见的露出笑容，称赞他是八边形战士，人体dancinge。
当时的卫宁站在白炽灯下，每一滴汗都闪烁着动人的光，他自信满满，朝气蓬勃，哪怕只是抬手撩一下头发，都会引来一阵阵崇敬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曾经的他。
然而，上天注定不会让一个人一直顺风顺水，一个月前的事故彻底抹杀了他的天才光环，在排演的过程中摔下舞台，虽然只是软组织挫伤，但却让他对曾经热爱的舞台和舞蹈产生了强烈的恐惧，起初连舞曲都听不得，如今虽是好转许多，却再不复当时了。
从天才一夜跌落至谷底，甚至连刚入学的练习生都略胜他一筹，这种打击让他失魂落魄。曾经熠熠生辉的眸子失了光，变得了无生气。
站的越高，摔得越狠，曾经的爱慕艳羡也逐渐被嘲讽取笑替代，或许，他再没有重回巅峰的一天了
“下一个，田柾国！”
窃窃私语的人群中，考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对于这个新鲜又正气的名字，不少人好奇的探头探脑，视线汇聚的地方，一个年幼的少年揪着衣角局促的站起，捏着衣角缓步挪上了台。
少年的头低的快钻进衣领里，只露出通红的耳尖，睫毛轻颤，大大的兔眼咕噜噜的转着，盛满了慌乱不安，这般姿态惹得哄笑一片。
“他真是那个收了七家公司名片的？不会也是假的吧！”
“小朋友快回去喝奶吧？这里不适合你！”
“可别吓的尿裤子啦哈哈！”
“安静！”考官大声喝止，人群才逐渐安静，但落在少年身上的眼神却饱含着揶揄和嘲讽，就等着他被导师赶下台。
“别紧张，随时都可以开始。”
导师的宽慰让少年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湿润眸子，可怜又无辜。他双手握拳，深深地吸了口气，点头示意。
重鼓点响起的瞬间，他脸上的惶惑无措褪得干干净净，和其他舞者相比，动作不那么花哨，却更扎实有力，每一下都传递出强大的震动，力度之强，甚至产生了道道气浪，仿佛要将舞台碾碎，他的眼神，目光如炬，犀利冰冷，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脚步微移，少年来到台边，嘴一撅，挑衅的吹了声口哨，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状似满意的欣赏着台下人的目瞪口呆。一曲毕，他重回台中央，徐徐弯腰行绅士礼。
“现在公布考试成绩——a，a，a。”
成绩已出，导师们却仍在交头接耳，最后中间的中年男子起立，将一纸递交考官手中，他略看一
眼，原本古井无波的表情竟微微颤抖起来。
“……经导师集体商议，考生田柾国，总成绩为a，入选出道预备役！”
随着考官话落，整个会场陷入死寂，练习生们都惊愕的说不出话，望向台上人的眼神充满敬畏：新的天才崛起了，并比先前的卫宁更胜一筹！毕竟翻遍韩娱圈，都找不出几个首次月末测试就入选预备役的怪物！何况他才14岁！
难怪能收到七家公司名片，真是恐怖如斯，前途无量啊。
捏紧了拳，朴经一皱眉盯着下台的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加油啊，继续保持就一定能出道。”正中央的方pd目光和煦，温声对小孩说道，右边的孙老师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目光中满是赞许和疼爱。
“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田柾国微微点头，安静的转身，又恢复了先前害羞的模样，视线在观众席上流转了圈，定格在角落的那个身影上。
顶着全场练习生炙热的目光，他缓缓行到最角落的身影边，低头弯腰，小心的扯扯人的衣袖，怯怯地说：“卫宁哥哥，我跳的怎么样？”
“跳得很好啊，我们果果真厉害。”望着眼前暴风成长的小少年，卫宁苦涩的笑笑，抬手揉了揉小孩圆滚滚的脑袋。
“哥哥不高兴吗？要不要果果抱抱？”卫宁还没答话，小孩就抱了过来，脑袋埋在肩窝，带着热腾腾的汗气。
“哥哥，往者不谏，来者可追，不能被一时失利绊住。你以前告诉过我。”小孩松开怀抱，盯着人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
“”这哪是一时失利啊……”卫宁自嘲一笑，意兴阑珊的摇头——他看不到未来，也不愿去想。
面对卫宁的颓废，柾国也不恼，只转了转眸，温声道：“卫宁哥哥，我相信你有朝一日定能重新站起来，回到属于你的位置……”话到此处，微顿了顿，柾国偏了偏头，嘴角微弯，“毕竟果果，是因为你才进的bh啊……”
面对小孩毫不掩饰的坦率，卫宁鼻子一酸，用力揉了揉眼眶，不再看他，毕竟在弟弟面前流泪很丢人，但他的确是在自己落魄后，极为少数不落井下石，依然友善的人了。
无心观看之后的测评，他叹了口气，撑着双腿起身，对着会场的出口缓缓行去，背影佝偻，如同一个老者。
柾国站在原地，凝望着少年寂寥孤独的身影，踌躇些许，还是顶着一众嫉妒的视线，抬脚追了过去，消失在场外的灯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