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母亲，等我
沈宴按照陆绎提供的信息，带队把那处制造假玉的作坊封锁起来，并且找来了三个玉匠。
裴尚把那几个容瑕推荐的人也叫了过来，让他们全程看着。
“几位大人可看好了，这可不是安排好的。”裴尚慢悠悠地说。
那几个人本来还不太理解为什么突然叫他们过来，但听了这话都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纷纷行礼道：“下官明白。”
“是啊，几位大人可要看仔细了，到时候一定要实话实说才是。”丰兰息擦着剑，语气同样慢悠悠。
几人都是文官，看到他手里的剑，吓得吞了口唾沫，出了冷汗。
“谨遵贵君教诲。”他们齐声道。
经过三个玉匠的仔细辨认，再加上店主的供词，可以确认这家作坊只有摆在明面上的是真玉，其他存放在库里的都是假玉。
店主知道自己干的是要进牢的营生，但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阵仗，金麟卫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查看那些假玉，本想着不动声色地应对，却没想到沈宴还找来了玉匠当场分辨指认，无奈之下，她只好承认。
她茫然又害怕地低着头，这时裴尚突然叫了她过去。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看他们的衣着气质不凡，便知道肯定是大人物。于是她立即跪了下来，叩头道：“大人，草民认罪。”
裴尚背手而立，说道：“既知有罪，那就如实招来。”
“是，是。”店主连忙点头。
店主如实交代了自己制造假玉的一系列行为，裴尚看着她，“就这些？”
店主连忙答道：“回大人，小人不敢欺瞒。”
裴尚盯了她一会儿，眼神充满怀疑。
丰兰息看了她一眼，店主低着头，十分忐忑。
她自然知道这不是死罪，但如果是对家要来害她，后果如何就真说不定了。而且这两位官爷她也不认识，看这阵仗，只怕是什么大人物，她更要谨慎行事。
于是她连忙磕头道：“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丰兰息收回视线，说道：“将她带回去便是，自然有好东西等着她。”
店主一听，连忙磕头求饶，“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啊大人！”
裴尚一挥手指，两个金麟卫就把她架了出去。
她回过头，看到那几个文官正窃窃私语，于是对他们说道：“诸位大人可看清楚了？”
他们连忙行礼回道：“是。”
这家店铺被封了起来，两人带着一行人离开，为防万一，裴尚留了几人看守。
相府，书房内。
“禀丞相，金麟卫召集大量人马，其中还有大司马的人，出于小心，奴才没有继续计划。”
“嗯。”容瑕正看着书，应了声，“继续盯住了。”
“是。”
那人离开后，容瑕回想起刚才他和容存的对话。
“你确是罪不可恕。”他顺着容存的话说下去。
容存自知无可辩驳，只低头说道：“奴才甘愿领受一切责罚。”
容瑕看着她，“你甘愿领受，责罚却不不会只你一人。”
“那个东西肯定已经在他们手上了，他们的目的你难道不清楚？”
“……奴才明白。”容存臣服于他的威压，但依然在诉说，“但奴才相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愚蠢。”容瑕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两人对视，容瑕目光似箭，容存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了头。
“他们定然是做足了准备，就等请君入瓮。”容瑕冷静地说着，同时搅拌着药。
“他们此举，是要断我手足。”
说到这，容瑕的语气突然放缓了，甚至容存都觉得温柔了许多。
容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抬起头来。
不想两人目光正好相遇。
容瑕的目光毫不闪躲，看着她说：“你没听错，你如我手足。”
容存定住了，直直地看着他，“主……主子……”
容瑕放下勺子，对她伸出手。
容存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握了上去，容瑕拉她起来，她好像猛然反应过来，猛地抽出了手，留容瑕的手在空中尴尬。
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容存连忙说道：“是奴才的错。”
容瑕收回手，说道：“无妨，坐下吧。”
容存看了眼他旁边的座位，她一直是很想坐的——能坐在主子身边该有多幸福。
但她一直知道，这都是妄想。
于是她说道：“奴才不敢。”
“我让你坐的，坐就是。”
容存一向对他言听计从，只好坐了下来。
容瑕把药碗推给她，“趁热喝了。”
容存小心地看了眼他，才慢慢端起了碗。
容瑕看到，她的眼里有泪花，手都是抖的。
他看到她手臂上隐隐露出的伤口，眉头不自觉微皱。
他突然拿过碗，说道：“手抖成这样，药都不会喝了？”
容存有点懵，下意识又要道歉，容瑕把她的话堵了回去，“张嘴。”
容存很惊讶，连忙说道：“主子，这不合乎礼节。”
“你为了相府负伤，本相理应照顾。”
看到容存更加惊讶的神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说过这种话，于是很快又补上一句：“还有许多任务需要你，因此你要尽快养好伤。”
他看到容存的眼神由惊喜瞬间变为失望，他竟有一种想解释的冲动。
“多谢主子，奴才定会尽快养好伤。”
容存从他手里小心地拿过碗，一口就闷了进去。
容瑕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罕见地看着她的动作出了神。
最后还是细作来禀报，他才回过神。
他放下书，捏了捏眉头。
最近的事太多，让他头疼。
但是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容存。
他买她的初衷，只是想把她当做一把刀，帮他铲除目标而已。
一把刀，不该有感情。
可是这把刀的感情已经影响到了大局，他必须先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不过是说些好听的罢了，他最擅长。
但是，违心的话说久了都会成真，若是说出的话不是违心的呢？
成大事者，不该被感情牵绊。
他已经一无所有，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只有为家族报仇。
如今还没到最后关头，因为当年诬陷母亲的人还没全部送走。
他仰起头，长舒了一口气，在心里说道：“母亲，等我。”
勤政殿内殿，裴洵落了一子，闲谈般地问道：“听闻陛下给霍翊送去了些补药。”
裴瑾紧跟着也落下一子，“是，大司马也送了些。”
裴洵微笑着点了点头，裴瑾却有些不解：“我听说大哥是除了钱宇竹第一个送去补品的，大哥何出此问呢？”
裴洵舒了口气，“我本以为我替陛下送去就可以让陛下少些烦心事，没想到陛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裴瑾听完有些慌，大哥不会是埋怨自己没跟他商量吧？
“我不知道大哥会送，所以我才跟大司马商量的，毕竟有她出面，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陛下多虑了，我没有怪陛下。”裴洵很温柔地打断她的话，微笑着说道：“我是为陛下高兴。”
裴瑾被他温柔的笑晃了神，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也笑了笑，“……是我想多了。”
说完又补充道：“以前大哥保护我，以后就换我保护大哥吧。”
裴洵一愣，看到裴瑾认真的表情，笑着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