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沈公子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大门敞开,大多数金麟卫都在抬杀手出去,但还有几个是抬着金麟卫的尸体出去的。
沈宴看着满地的鲜血,不由得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情景,但他不敢想得太完整,可那副场景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明明相距不近,但他们的血仿佛溅到了他脸上;明明相距不远,但他还是没能保护好他们。
若不是殿下及时阻止了我,我恐怕就会毁了这个计划……
我真没用。
悲痛与恼怒交织,沈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明明站在光影中,给人的感觉却是晦暗。
丰兰息看他一直站在那里不动,而且双拳紧握,想了想便朝他喊道:“沈公子辛苦了,先坐下歇歇吧。”
沈宴的思绪猛地被拉回,他愣了一阵,才转身回道:“贵君言重了,臣并未出力。”
这是他的心里话。
为了这次行动,金麟卫赔上了好几条性命,而他只是受了不重的伤。
丰兰息也看到了那几个金麟卫的尸体,知道他肯定是为了这个才这么消极,于是劝道:“我很理解沈公子的心情,但沈公子也应当明白,只要入了金麟卫的门,就要有随时赴死的觉悟。”
他看着沈宴,“我相信沈公子肯定也有这样的觉悟。”
“若他们没有,今日也就不会来了。”
“我相信沈公子已经尽力了,斯人已去,但你还在世上,你要为他们报仇。”
他的一番话很明显让沈宴冷静了下来,于是他一改庄重的语气,“我让你报仇可不是让你杀了他们,是让你从他们嘴里审出真相。”
沈宴听得出他最后这句话是半开玩笑,他行礼道:“多谢贵君宽慰,臣醍醐灌顶,定不负贵君期望。”
“嗯。”丰兰息欣慰地点了点头。
沈宴冷静下来,站在丰兰息旁边,看了看四周问道:“怎么不见殿下?”
“她还能去哪?”丰兰息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没发现那个人也不见了么?”
沈宴立即明白过来,想说他也想去帮忙,但想到刚才还是秦王殿下来救的自己,就把这句话咽回去了。
丰兰息放下杯子,抬头看了一眼沈宴,“她追上还得要一会儿功夫,与其干等,沈公子不如坐下陪我喝一杯?”
沈宴虽善于交际,但此时也有些受宠若惊,“多谢贵君,但此时不宜饮酒……”
丰兰息愣了下,笑了出来,“沈公子多虑了,我说的是喝水。”
沈宴一愣,他刚才看丰兰息仰头喝了好几杯,十分豪放。
丰兰息见他误会,笑着说道:“沈公子若不信,可以闻闻。”
沈宴立即回道:“臣不敢。”
丰兰息却丝毫不介意,举起他给沈宴倒的那杯,“这有什么?闻闻才知道。”
沈宴惊讶地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杯子,不自觉低了低头,“……是。”
他双手接过,把鼻子凑近,片刻后行礼道:“多谢贵君。”
丰兰息看到他做出反应后才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别这么拘束,坐。”
“谢贵君。”
两人的座位正对着门口,可以及时看到外面的情况。
沈宴喝了一口之后,就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一直看向门外。
丰兰息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沈公子是在等谁么?”
沈宴回过神,“回贵君,我们……不是在等殿下吗?”
丰兰息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我是问,沈公子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这个问题让沈宴直接愣住,同时也很疑惑,“贵君为何会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他笑了笑,“开个玩笑,沈公子莫要当真。”
“贵君言重了,无妨。”沈宴点点头,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两人的对话带着疏离感,毕竟他们不是很熟,目前为止只是点头之交。
其实丰兰息想起了当年父亲离开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一个夏天,也是这样的座位,母亲牵着他的小手,亲眼看着父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直到消失在光影里。
那个背影他至今都很清晰。
当时母亲的眼里不是像他一样都是泪水,而是充满痛苦。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不会回来了。
母亲用尽了办法,甚至不顾他当时一个孩子亲眼看到父亲离开的伤心而企图用他来挽留父亲,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的夏天也结束了。
他也望向门外,仿佛能看到那个背影。
其实沈宴是在想陆绎和母亲的话——经历了这些,前方道路的荆棘已经可见一斑。
但他不会退缩,不会停下脚步。
他会像陆绎一样,勇往直前。
即使前方是深渊,他也决心一搏。
沈宴喝了口水,心里对丰兰息刚才的问题很不解,从眼神就能看出来有心上人?可是他明明在思考啊。或许他真的在开玩笑吧。
但是这让他想起前不久刚发生过的那件事。
“不求朱门绣户,只求一心一人。”
“一心,一人……”他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念出了声。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但丰兰息还是听清了。
能隔着门听呼吸声的他,听清沈宴的话不在话下。
他确实听清了,但是很疑惑。
他不是个八卦的人,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沈宴,想了想只能用“心上人”这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因为他知道一般人都会对这个话题很敏感,但他知道沈城至今没有为沈宴议亲,他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心上人,应该不会触及什么伤心事,顶多会让人感到迷惑,因此这个话题很合适。
现在看来,转移注意力的目的倒是打成了,但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裴尚这边正全力追赶那个男子,她施展轻功,跳到屋顶,两人一前一后在屋顶上奔跑。
那个男子在酒楼里受了伤,但并不妨碍他身轻如燕。
他的眼神像雄鹰一样锐利,每一次跳跃都是一道完美的弧线。
裴尚一直紧跟在他身后,同时还观察着地形,两人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两人向前跑着,裴尚看到前方是一条胡同,胡同两侧的两个屋顶相隔较远,裴尚看准了这个机会,想趁他蓄力时抓住他。
以男子的武功,即使蓄力也时间很短,所以裴尚一定要看准时机。
她紧盯着前面的男子,看到他脚尖点地,她立刻就伸出了手。
可是下一秒她就看到,就在她的手抓住他胳膊的前一个瞬间,人在她眼前消失了。
惯性让她身体前倾,她分开双腿,阻止了下滑,但屋顶被她过大的力气磨得掉下来几片瓦。
她向身后摆头,发现没有人,又看了看周围,也没发现可疑人物。
她跳下来,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旁边都是无人居住的屋子,根本没有出路。
可是她刚才亲眼看到那个男子消失,难道有什么机关?
她扫视了地面,发现刚刚从屋顶掉下来的瓦片不见了,甚至连碎屑都没有。
心里奇怪着,她戒备地退后几步,抬头看了看屋顶,仔细观察之后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于是再次低头看向地面。
她记得刚才瓦片掉下来的位置,可是这里连痕迹都没有。
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拿出扇子,由远及近慢慢靠近瓦片掉落的位置。
她很用力,铁质的扇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很快,她感受到扇子受到了阻力,虽然很弱,但是因为她很用力,因此能感受到。
她立即蹲下,仔细观察那个位置。
那里有一道弯曲的细小的缝,平常和普通道路融为一体,而且边缘切割整齐,一看就是人为的。
原来如此。
裴尚思考着,既然这是机关,那开关应该就在不远处,否则他无法如此准确地计算好时间,跑过来的路上她也没发现周围有可疑人物帮他启动机关。
她站起身,四处找寻,不一会儿就在一间屋子的一根梁柱上找到了。
这个开关和梁柱涂了一样的颜色,和梁柱融为一体,她发现有一处掉漆严重,于是试着按了下去,果然启动了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