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锦衣卫和护卫还在继续搜查，防止还有被埋在废墟下的人。
“都怪你！我们在那条巷子住得好好的，非要让我们搬过来，现在好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个男子站出来，厉声指责陆绎。
孟青想上前分辩，被陆绎拦下。
很快，锦衣卫来报，经过仔细搜寻，没有再发现遗漏之人，但是在里正房间的附近发现了火折子。
陆绎看着火折子，它外面的竹筒已经因燃烧炸裂。
“乡亲们几乎没有伤亡，是不幸中的万幸。今夜之事不是意外，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查出蓄意纵火之人。”
他沉稳的声音和气场让一些人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同时也对他的话一脸疑惑——有人故意放火？
他伸出手里的火折子，“这是在里正房间附近找到的，相信乡亲们不会陌生。”
住户们看到火折子，都是一脸震惊。
“啊？我还以为是谁家小孩放炮仗不小心嘞！”
“竟然是有人放火？！可恶！到底是谁，就看不得我们好！”
“对啊，真是可恶！”
“陆大人，您一定要查出凶手！”
“是啊是啊！”
陆绎说道：“乡亲们放心，我们会调查清楚，但是需要你们配合。”
住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道：“只要能查出凶手，我们都配合！”
“对！”
“多谢乡亲们。”陆绎点头，问道：“请你们想一想，走水之前你们都在干什么，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住户们都开始思考，但最后都在摇头。
“陆大人，当时我一家人都在屋里，啥也没看到啊。”
一个青年女子说：“对啊，孩子放完炮仗我就带他回屋了，没想到还没等吹蜡烛就听到外面有人喊，然后我就跟着救火了。”
一个老人说：“我看孩子们放完炮仗，我闺女就扶我回屋了，我走得慢，刚进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我听不清他们喊什么，只看到我闺女出去看了一眼就把我背了出来……”
扶着老人的女子点头，“没错，当时我听到叫喊就出来了，看到火光冲天，我怕连累到我的屋子，就把我爹赶紧背了出来，然后就跟着他们救火。”
其他住户们也都点头，说自己当时都在屋里。
叫喊声……
陆绎想了想，应该是那个假扮成里正的锦衣卫喊的。
既然他们当时都在屋里，那么就找当时不在屋里的。
他让孟青把护卫都叫过来，问了他们相同的问题。
很快，一个护卫站出来抱拳说道：“陆同知，属下有话说。”
陆绎点头，于是她继续说道：“今夜属下在换班后想去如厕，不想去麻烦乡亲们，于是就想去找个草丛解决。”
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往回走的时候，属下看到一个黑影从墙上飞了过去。属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就搓了搓眼，可是什么也没看到。属下回来后不出一刻，宅子就起了火。”
陆绎想了想，问道：“那个黑影可是瘸着腿？”
护卫困难地回想，最后摇摇头，“回同知，黑影的速度太快，属下根本没看清。”
“无妨，本官不会怪你。”
随后，那个假扮的锦衣卫换回了麒麟服，陆绎让她带着一队锦衣卫护送住户们去镇抚司，自己和孟青带着其他锦衣卫向黑衣人逃跑的方向奔去。
容存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被迫跳到地面，跛着腿行走，无法及时发现潜在的危险。
而另一个黑衣人游走在屋顶上，居高临下，发现了埋伏的金麟卫，于是临时改变了继续追上去的主意，踢下去一片瓦，落在容存脚边，自己却转弯快速逃走了。
容存位置暴露，想立即改变方向逃走，却被埋伏好的金麟卫包围。
她看着眼前不断逼近的金麟卫，发现屋顶上还有拿着弓箭的，蓄势待发。
她立即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但她现在没时间后悔，只能拼死一搏。
刚才打斗时她已经身受重伤，因为对方步步都是杀招，想置她于死地。
她放下捂住伤口的手，血滴在地上。
她用满是血的手紧握着剑，喘着粗气，眼神折射出阴暗的光，似要与对方同归于尽。
裴瑾已经收到了守将的消息，沈宴也从金麟卫总部出来返回了京城。
裴瑾刚从裴尚口中得知一件大事，正在商讨解决方法，却又突然得知京中起火，又听到沈宴禀报情况。
说明情况后，经过裴瑾允许，沈宴率御前侍卫进入后宫，埋伏了起来。
按规矩侍卫是不能进后宫的，所以裴瑾特意从侍卫中挑了一些男子出来，为防万一，她还派人把丰兰息叫了过来。
两人和侍卫们蹲在墙角，静静地等待着。
裴瑾回了紫宸殿，坐下后就说道：“果然不出所料。”
裴尚在旁边坐着，喝了一杯茶醒了醒酒，听到她的话，想了想问道：“陛下是说，有人趁今夜其他地方守卫空虚，暗度陈仓？”
裴瑾点头。
“听陛下所言，是提前有所准备？”
“没错。”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经历了这么多事，裴瑾学会了对谁也不真正相信。
裴尚点头，没有提出要去帮忙。
她明白这是一次秘密行动，就像她在边关那次一样。
裴瑾看着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但只说道：“二姐放心，陆爱卿先前与朕商讨时就说过，今夜行动更多的是震慑，而不是抓捕，所以不会有很多伤亡。”
裴尚很疑惑，但也知道不应该多问，只好点点头，起身说道：“臣还要去看看皇姐，先告退了。”
裴瑾点头，“帮我也问候一下。”
“是，臣告退。”
金方时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唏嘘。
纵然是亲姐妹也要防范，这或许就是皇家的生存之道吧。
“呃！”
容存的后背撞到墙上，她的右胸口插着箭，嘴边的血已经风干。
她缓缓伸出左手，掰断了箭。
她的身上已经满是折断的箭，就像一只刺猬。
她扶着剑，想要站起来。
“噗通”。
她的膝盖着地，她的力气和满身的伤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站起来了。
金麟卫的尸体遍地，站着的对她既害怕又防范，屋顶上的弓箭依然瞄准着她。
她的黑衣像她一样被划出许多伤痕，黑夜中，伤痕处的鲜血被黑衣掩盖。
她身后的明月只剩余辉，再也不能普照大地，也不能照亮她的眼睛。
她被逼在墙角，依然强撑着。
这里就是她的战场，手里沾满血的剑就是她鲜红的旗帜。
她抬起头，站着的金麟卫随之后退了几步。
突然，她听到地面传来马蹄声和整齐的奔跑声，而且正在向这里不断靠近。
她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星星和月亮都已经隐藏起来。
光明终究不属于她。
今夜之前，她就时刻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是自己立功心切了，竟然连这样的把戏都没有看穿。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但是随之她皱起眉，因为不知扯到了哪个伤口。
为了心里的光明，她虽九死而无悔。
只是，她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再看她的光明一眼。
可是她知道不可能，她的光明从来不属于她。
但是她甘愿为了她的光明堕入黑暗。
她手上沾满了血，可是她不在乎。
或许，在她死后，她的光明会再选一个甘愿为他赴死的人吧。
可是，她还没有完成任务，她不甘心就这么在黑暗中湮灭。
他的光明是明月，她想做他旁边的星星。
但是夜已深，月亮已经隐藏起来，星星也就失了光芒。
她刚才经历了一场死战，面前倒地的尸体就是她的战绩。
她好想让她的光明看见她的战绩，她多想拨开云雾，让光明重现。
她感觉体内的血液正在停止流淌，金麟卫正在朝她走来。
眼皮不受控制地缓缓下沉，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
在她的视野彻底黑暗的前一秒，她的身前闪出一个身影。
她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似乎看到那些金麟卫都倒下了，而她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惊异，下意识想挣扎，却已经没了力气。
她的感官变得迟钝，但依然很快辨认出了是谁。
这个怀抱她很陌生，但是怀抱的气息她很熟悉。
她不用去想是谁，终于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笑。
金麟卫根据沈宴的安排，埋伏在出城的方向，宅子在京城一隅，和城门是两个方向，所以距离很远。
陆绎和孟青赶到时，只看到一个黑影从屋顶掠过，而金麟卫都倒在地上，除了尸体就是刚才晕倒的。
“同知，不追吗？”孟青问道。
“穷寇莫追。”
陆绎望着黑影飞走的方向说道。
随后，他调转马头，“留下一队照看他们，余下的你带他们回去。”
“同知，我跟你一起吧。”
孟青有些担心。
陆绎想了想，指了一队出来，又说了一个锦衣卫的名字，让她带着其他人回去。
随后，他又跟那留下的一队锦衣卫说了几句，就对孟青说道：“走吧。”
“是。”
黑夜中，锦衣卫举着火把，和两人走向相反的方向。
沈宴和丰兰息守在赛罕的寝宫，很快，月亮藏起来了，更利于他们藏身。
宫中暗地里的锦衣卫陆续撤了出去，沈宴预感到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贵君，准备好，他们要来了。”
“没问题。”
丰兰息现在很兴奋，也很紧张，今夜终于有一件可以让他打起精神的事了。
他再次换上了便装，手里握着剑，宛若箭在弦上。
不出一刻，寝宫内穿出叫喊声，丰兰息向射出的箭一样，立即就从窗户冲了进去。
沈宴惊讶地看着他快出幻影的动作，很快也和侍卫冲了进去。
赛罕一直坐在床上，在刺客开门时就发现了他们并且立即发出了叫喊，所以丰兰息破窗而入时刺客们也才刚进来。
他冲进来的同时拔出了剑，对准那几个刺客一个横扫，接着飞起腿就快速向他们的胸膛猛踢。
刺客们躲闪不及，被踢得后退几步。
站稳后，他们拔出剑，正要反扑，沈宴带着侍卫冲了进来，把他们围了起来，几个侍卫过去把赛罕保护了起来。
黑衣人赶到时，沈宴和丰兰息正与一个刺客缠斗，其他两个刺客被侍卫们包围，正在试图冲破包围圈。
他站在屋顶，吹了一声口哨。
赛罕听到口哨声，像被电击了一样，直接定在了原地。
沈宴听到口哨觉得很奇怪，只顾与他们纠缠，但丰兰息立即说道：“这是暗号，别让他们跑了！”
沈宴连忙点头，两人和侍卫加紧了攻势。
几个刺客听到口哨，防守的同时一直在找机会遁走。
最后，他们耍了一个花招，借了两人和侍卫的力，都从窗户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