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名单只是冰山一角
昨夜。
“丞相,果然不出您所料。”
容瑕拿过黑衣人手里的一封信,薄唇勾出了邪笑。
他把信放在了烛火上,看着它燃烧殆尽。
他想了想,“找人盯紧钱宇竹了么?”
“回丞相,已经派出去了。”
烛火摇曳,容存躲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
“那个宅子现在怎么样?”
“表面看没有什么,但是肯定已经加强了守卫,想要摸进去很困难。”
“那个小皇帝估计想不了这么周全,是谁提的?”
“好像是锦衣卫。”
“陆绎……”容瑕眯起眼,“又是他。”
“丞相,您让卑职只拿来这封信,把账本留在那,会不会有隐患?”
“那个账本里都是章柯引的行贿记录,本相可没有收过她一分钱。”容瑕轻笑一声,“名单上这么多人,本相就不信小皇帝能把他们全都革职。”
“不过也无妨,把他们革职正好可以来一批新的,还更听话。”
“卑职愚见,丞相高明。”
容瑕朝她挥手,黑衣人退了下去。
“出来吧。”
容存一个激灵,快速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看着容存还有些憔悴的脸色,冷冷地问道:“你要去?”
“……是。”容存有些犹豫,她怕容瑕责怪她多事。
容瑕思考片刻,“也好,这本来就是因为你没处理好才有的事,应该你去。”
容存的心被刺痛了一下,“是。”
容瑕坐在榻上,低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容存,淡淡地问道:“伤好了?”
容存的声音似有些情感起伏,“多谢主子关心,奴才已……”
“本相不是担心你,只是担心你是否能完成任务。”
容存一怔,瞬间被噎住。
“回主子,奴才定能完成。”
她压下不必要的情感,极力维持着刻板的声音。
“好。”容瑕看了她一眼,“但是现在不能行动,要等到万寿节那天。”
“那日其他地方的守卫都会抽调到京城,那个宅子也不例外。”
“是,奴才遵命。”
裴瑾看着账本和名单,神情严肃。
孟青走后,她对金方时说道:“去请大司马。”
“奴才遵旨。”
看到金方时,风毅行礼道:“金总管?”
金方时点头致意,“陛下请大司马即刻进宫。”
“……好,总管随我来。”
“有劳。”
金方时跟着她到了风萧的书房,敲了敲门,“主人。”
“进。”
风萧看到金方时,放下书道:“金总管。”
“奴才拜见大司马。”
“陛下有何事?”
“陛下请您即刻进宫,有要事相商。”
“好,我们走。”风萧毫不犹豫。
风萧坐上轿,
“臣参见陛下。”
“国丈不必多礼。”
风萧平静地说道,“陛下,臣问过金总管,得知您前几日龙体欠安,陛下定要保重龙体。”
“国丈费心了,坐吧。”裴瑾微笑着,庆幸她转移了话题,于是顺着说下去,“国丈已至不惑之年,身体还如此健壮,朕颇为佩服。”
“陛下过誉了,臣身为武将,身体自然硬朗些。”
“想必肯定还有国丈平日勤加习武的缘故。”裴瑾叹了口气,“朕也想习武,可是每天除了奏折就是这些理不完的头绪,根本没空。”
“现在又有了一件。”
风萧接过金方时拿来的账本和名单,看了几眼,有些惊讶地问道:“陛下,这是……?”
“国丈也听说了户部章柯引的案子了吧?”
“这个是锦衣卫在凌云阁她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章柯引的案子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风萧虽然身在府中,自然也听说了。
街上不时就有许多男子一起骂她,甚至还有一些男子扛着横幅结队游行示威,堵在县衙门口要说法,武县令无力招架,在这么特殊的时候又不敢出手打人,只好闭门不见,还告诉他们应该去找户部。
其实不用她说,户部的门槛一日之内已经被踩烂了,白昭和柳云生每天都要面对那些男子的抗议,甚至还有人扔来臭鸡蛋和菜叶子。
“身为朝廷官员,贪污行贿,肆意虐待他人,任何一个罪名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裴瑾咬牙切齿,紧握着拳。
“陛下说得对。”风萧看着名单,“可是,章柯引已经被杀,凶手也未抓到。”
“是啊,除了这个,这个名单也让朕烦心。”裴瑾扶着脑袋。
“这份名单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因为明日就是万寿节,按照祖制,万寿节前后数日不理刑名。”风萧分析道,“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裴瑾猛然醒悟,“国丈是说,章柯引暴露进而被杀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风萧点头。
裴瑾瞬间觉得脊梁骨发冷,原本烦恼的情绪也被吓得烟消云散。
她平静下来,担心地问:“那要怎么办?”
风萧思考片刻,回道:“我们先按兵不动,臣推测,这名单上的人肯定会去找幕后之人,然后派人看住他们。”
“若他们提前商量好,暴露之后都不去呢?”
“那陛下就可以根据名单派人跟踪调查,进而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裴瑾有些犹豫。
她想起历史上朱元璋因为憎恶贪污腐败,杀了很多官员,最后导致官员缺失,严重影响了行政能力。
“今年秋闱在即,他们空出来的位置自然有人填补。”
裴瑾皱眉,“可是,无法保证新上来的能不和他们一样贪污啊。”
风萧轻叹了口气,“如今官员贪污成性,这个名单只是冰山一角。”
裴瑾也知道她说的这个情况,可是对此没有头绪。
“容瑕作为丞相,掌握着整个文官集团,而他用来控制他们的手段就是贪污行贿。”
裴瑾瞪大了眼,没想到容瑕竟然还如此胆大妄为,“国丈为何不早点说呢?”
“臣跟陛下说过,先帝在世时臣就无法与他抗衡,臣若与他撕破脸,遭殃的是大渊;臣向先帝弹劾,先帝也无动于衷。”
“先帝去世后,臣又无法同陛下交流,即使知道这一切也没有办法。”风萧无奈地说着,“先前陛下受他事所累,臣就没有多说。”
裴瑾想起先帝被蛊惑的事,又想到自己的猜测,最后想到之前自己被小人蒙蔽,顿时觉得心虚。
裴瑾自知理亏,讪讪地说道:“都怪朕听信谗言,没发现他们的勾当,让国丈承担许多。”
风萧笑了笑,“陛下言重了,这是臣应尽的本分。此外,现在发现他们也不晚,甚至可以说是正是时候。”
“正是时候?”裴瑾有些疑惑。
“对。”风萧肯定道,“他们靠贪污行贿联结,如今在章柯引这里破了个口子,肯定要想办法弥补。”
“科举是官员的主要来源。所以今年的秋闱对我们和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裴瑾听得很认真,“那该怎么办?”
她对于这种官场上的事纯属零经验,原身裴瑾虽说很小就看着先帝处理朝政,但是先帝觉得这些事太危险,没有让她深入接触,所以原身的经验几乎和她差不多,所以她才向风萧请教。
“从秋闱的主考官,同考官和监临官入手,把他们设法换成可信之人。”
“可信之人……”裴瑾思考着,“朕想,这样做的前提是先能找到这样的人,而且他们都很有说服力,能让那些人说不出什么。”
“陛下说得对。”
白瑞昨日回府后,心情比出去之前更差了,因为她见识到了裴尚这个人。
她既为当时站在裴尚旁边的男子鸣不平,也为了那些受她欺骗的男子感到气愤。
作为读书人,她一直都很向往也很崇尚专情,最看不得裴尚这种“四处留情之徒”。
侍女在一旁看着,劝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消消气。”
“思想堕落,道德败坏。”她义愤填膺。
侍女很疑惑,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是说秦王殿下吗?”
白瑞没说话,表示默认。
侍女看到她的反应后很震惊,连忙四处查看,同时说道:“小姐,这可不能乱说,秦王殿下可是皇室中人啊。”
“皇室?皇室也是人,难道就能欺骗他人不成?”
“啊?小姐,秦王殿下骗谁了?”
“那些纯情少男。”
“啊?秦王殿下应该不是这种人吧……”侍女惊讶道。
“不说她了。”白瑞转而问道:“……母亲还未回府么?”
侍女想了想,回道:“没有,大人这几日一直都在户部。”
“而且奴才听说,昨日户部的右侍郎死在凌云阁,今日大人就进了宫。”
“什么?”白瑞很惊讶,那岂不是会连累母亲……
“到底怎么回事,详细点说。”
侍女只跟她说了大致情况,因为她能知道的就这么多,这些还是她听下面的人说的。
“母亲一直在户部吗?”白瑞已经有些焦急。
“对,好像是因为许多男子结队到户部讨说法,只能待在户部。”
白瑞越听心里越焦急,可是她现在应该避嫌,不能去户部。
她想了想,最后想到了一个人。
“你刚才说,陆同知也参与了调查?”
侍女点头,“没错,是陛下下的旨,还有另一个沈大人跟他一起。”
白瑞立刻抬起笔,“磨墨。”
侍女愣了下,“……是。”
她把毛笔蘸了墨,要下笔时反而顿住了,侍女看她不动,奇怪地问:“小姐,怎么了?”
“没事,继续磨墨。”
说着,她俯身开始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