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确认是丞相
从刺客暴毙到现在,已经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尸体上已经出现了尸斑。
陆绎和上官透都戴上了手套,沈宴本来不想戴,因为戴了就要跟他们一起验尸。
他盯着手里那副白色的手套,陆绎看他还在犹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公子不要勉强。”
这话一下子就激起了沈宴的怒火,他又想起来殓房的路上陆绎嘲笑他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头瞅了他一眼,紧接着就麻利地戴上了手套,那架势就好像要去打架。
陆绎看着他用力的动作,又被他瞪了一眼,便正经地对他说:“我是说真的,沈公子不必勉强。”
玩笑归玩笑,看沈宴的样子,他倒是比较担心。
万一真被他猜中了,沈宴他从未见过尸体呢?
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那个尚书母亲肯定会找他要说法。
陆绎的眼里都是担心,落在沈宴眼中却是嘲笑,“陆同知不必多言,本公子自然有数。”
说完扭头就向尸体走去。
陆绎见劝阻无果,便也没再说什么。
沈宴看到尸体后,眼睛直往上翻,紧紧皱着眉。
陆绎走过来,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跟上官透不知说了句什么,就开始了验尸。
沈宴被他挤到一边,不甘心地翘起脚尖,看到尸体后又翻着白眼退了回来。
陆绎和上官透仔细地检查着尸体每一处,但是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陆绎解开了尸体的腰带,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夜行衣敞开了怀。
上官透也开始把尸体的裤子扒了下来。
陆绎感觉到似乎有什么阻碍,等尸体的胸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后,陆绎就看到尸体的左胸上有一根针。
他眯起眼,发现尸体胸膛也变成了紫黑色,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左胸尤其那根针周围颜色较深。
他又掰开尸体的嘴,仔细查看,最终下了结论,“应该是针上有毒。”
听到陆绎的声音,上官透也抬起了头,沈宴现在后面,立即问道:“此言何意?”
“尸体口舌完好,所以不是服毒。”
“全身上下只有这一处伤口,针刺左胸且直插心脏,针上又涂有砒霜,所以会一击毙命。”
沈宴点点头,“看来是个高手。”
但是很快他又有了疑问,“可是,勤政殿外守卫森严,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
陆绎还在盯着那根针,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根针插入得较深,看来这个抛针的人功力非常强大。
他突然又歪头看着这根针,觉得有些奇怪。
“沈公子,上官先生,你们来看。”
上官透立即绕了过去,沈宴也慢慢挪了过去,但他看到尸体脸上的血都消失了,于是安心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三人半俯着身子,其他两人听到陆绎说道:“你们觉不觉得,这根针插入的角度很奇怪?”
听他这么说,两人也转换了角度看那根针,发现针不是直接从正前方射入的,而是斜着插入的。
沈宴很奇怪,站直身说道:“杀手都是挑最适合的地方暗杀,争取在正前方射出暗器才是最佳。”
“不过此人也是绝顶高手,斜着射出都能正中心脏,而且还插得够深。”
其实陆绎已经想到了是谁,但是一直沉默着。
沈宴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因为他先前有事不跟自己说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陆同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当着上官透的面,陆绎不好说破,只能说道:“我在想,他明显是砒霜中毒,为何银针验不出来?”
一旁的上官透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见他突然激动地说道:“下官知道了!”
陆绎和沈宴同时转头看向他,他继续说道:“下官在一些奇闻异志中看过,砒霜在制造过程中掺杂着废物,银针验的其实是这废物,而不是砒霜。”
“若将其中的废物去掉,砒霜毒性更强,且银针也验不出来。”
陆绎恍然大悟,原来那根针是被十足十的量的砒霜浸泡过,这才是能一击毙命的主要原因。
他笑了笑,对上官透说道:“上官先生辛苦,劳烦先生回去跟陛下说明这里的情况。”
上官透看得出他是有话不方便说,就拎起药箱告辞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等到上官透走远了,沈宴一脸佩服地说道:“上官先生确实厉害。”
陆绎却突然在旁边说道:“你分析得很对。”
沈宴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什么?”
“你想想,外面的人进不来,暗器的方向也不对,那最可能是什么原因?”
沈宴思考片刻,突然睁大眼,“如此,可能射出暗器的人当时就在勤政殿内……?!”
此话一出,沈宴自己都震惊了。
“根据金总管的描述,当时殿内除了她和陛下,就只有太后和丞相。”
陆绎低下头,看着那根针,“而根据针射入的方向,符合条件的只有太后和丞相。”
沈宴犹如被下了定身符,目瞪口呆。
“太后和……丞相?!怎么可能……”他觉得不可置信。
太后是陛下的亲生父亲,丞相也是温润公子模样,两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怎么会……
“活人会撒谎,可这根针就摆在眼前。”陆绎斩钉截铁。
刚才他想到这个可能性时,也不敢相信,可是结合先前调查到的许多线索,突然就觉得很有可能了。
“沈公子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线索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宴想了起来,陆绎之前专门给他写过一封信,信中交代了他查到的线索,而那些线索基本都直指丞相。
他当时看完信就觉得不可置信,如今再加上眼前的线索,更是后背发凉。
他紧盯着那根针,眼里都是惶恐。
“现在只是推测,不能确定就是丞相。”
片刻后,沈宴缓缓说道。
陆绎承认这是实话,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确认。
“现在的形势复杂,不允许我们轻举妄动。”陆绎也很无奈。
沈宴也明白朝中局势,不禁皱起眉,“那该当如何?”
陆绎想,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在众人面前现形。
“此事需密报陛下,询问她的意见。”
听到陆绎的话,沈宴点了点头。
上官透回来禀报完毕,裴瑾思索了下,说道:“先生深夜受召,实为辛苦,先回去休息吧。”
“臣告退。”
上官透低头行礼,又躬身向周颖和容瑕行过礼,才转身离开。
“此人手段真是狠毒。”
周颖已经平复了心情,听完上官透的叙述,不禁恼骂道。
他一直以端庄自持,而且一直信佛,今日却也能开口骂人。
裴瑾的脑海里浮现出太后往日稳重的模样,再看着眼前的周颖,心里莫名有些触动。
“此人竟能在大殿之上公然行凶,必是有些本事。”
容瑕感叹着,说话间还是温润公子模样,更平添了他的文弱。
“母后莫要担心,朕会调查清楚的。”
“夜深了,母后和丞相快回去歇息吧。”
裴瑾再次发动了废话文学,周颖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于是很快起身,容瑕也跟着站了起来。
“臣告退。”
裴瑾也站起身行礼道:“儿臣恭送母后。”
周颖和容瑕出了门,就看到陆绎和沈宴等在门口。
容瑕的眼神暗了暗,不着痕迹地在陆绎身上瞥了一眼。
陆绎和沈宴向二人行过礼,待他们走后,两人就进了门。
裴瑾已经让御前侍卫都撤了出去,守在门外,又在陆绎他们验尸的空隙加派了人手。
刚才上官透自己回来时裴瑾就觉得不太对,估计是陆绎他们有话要单独禀报。
行礼后,两人对裴瑾如实交代了情况。
裴瑾紧握着拳,她在看到容瑕的那一刻就怀疑今夜的事都是他搞的鬼。
面对如此紧张的局面,素来稳重的金方时也有些慌了。
如果真是丞相,她害怕自己带人去抓了那个刺客,会遭到报复。
最重要的是,若自己知情不报,裴瑾迟早会问到她头上,到时候还会被怀疑,还不如她自己说。
于是她在裴瑾身旁跪下,“陛下,请恕奴才知情不报。”
裴瑾奇怪地看着她,堂下的陆绎和沈宴也一头雾水。
“金方时?你此言何意?”
“回陛下,是奴才亲眼看到那个刺客从丞相身边飞了出去,然后才带着侍卫去抓捕。”
裴瑾深呼了一口气,看着她,“你可看清了?”
“奴才看得一清二楚。”
陆绎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这样线索就顺起来了。
裴瑾扶着桌子,眼神幽暗,“如此,就能确认今晚的一切都是丞相所为了。”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丞相要为何派人潜入勤政殿?”
沈宴有些奇怪。
裴瑾跟他们说了她和裴尚出宫之事,陆绎马上就明白了,“看来宫中还有细作。”
“那个贵人已经被抓了,还有别人?”
沈宴震惊。
“背后似有一双手一般。”陆绎说道。
他心里大概知道那双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