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丞相的户籍
“爱卿对此案有何看法?”
陆绎思考片刻,说道:“陛下,大司马选择隐瞒此事而挑明自己参与刺杀一事,是因为清琉香一事牵连到凤君。”
裴瑾皱眉,原来风萧绑架沈宴不是为了给他个教训而已,而是真的有鬼。
“那爱卿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陛下恕罪,当时是臣逼迫凤君说出来的。”
陆绎又跪了下来。
裴瑾一惊,瞬间就站了起来,欲指责陆绎。
她的手都抬了起来,但很快又放下了。
她不想让任何人逼迫风天逸,不想让他为难,可是这件事与案子有关,她深知在大是大非上,理智不能战胜情感。
她的手紧握着龙椅的扶手,闭了闭眼,压下了火气,说道:“爱卿事出有因,朕不会怪罪。”
“谢陛下宽恕。”
“陛下,有此证据,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丞相了。”
裴瑾点头。
“陛下,臣对密道再次进行探查后,有了重要发现。”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交给了金方时,金方时把它放在了裴瑾面前。
裴瑾端详着纸包,问道:“这是何物?”
“回陛下,里面是石灰,为了避免腐蚀腠理,故用绵纸包裹。”
“石灰?密道里为何会有石灰?”
陆绎把自己的推测讲了一遍。
“爱卿所言有理。”裴瑾赞同地点头,转而又疑惑地问,“可是,为何你第一次进去时没有血迹呢?”
陆绎沉默。
他没有实证,不能妄加揣测和定论。
“对了,那日在诏狱,爱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那日钟葵在裴洵的祝由术下招供,裴瑾听到陆绎问过裴洵,就觉得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臣只是对晋王的祝由术感到好奇,才多嘴问了一句。”
他说得一本正经。
“锦衣卫查案向来以事实为据,没想到爱卿竟对这些感兴趣。”
裴瑾笑着说道。
她看着堂下的陆绎,比前几天憔悴了许多,说道:“爱卿在查案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陆绎一愣,回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定当牢记于心。”
裴瑾望着他的背影,最终被大门隐去了光影。
出宫的路上,陆绎微皱着眉。
他一直没跟裴瑾说自己在大司马府的发现,也就是那个刺客的话。
因为如果说出,裴瑾自然而然就会想到那个人就是晋王。
陛下和晋王是骨肉至亲,且是男子,按理来说不会谋害陛下。可是按照大司马的说法,那些舞倌应该就是丞相的人,那晋王为什么要救丞相的人?
难道两人是合作关系?
想到这,陆绎手里的缰绳不自觉握紧了些。
他还从未这么想过。
若真是他们两个勾结,那陛下岂不是很危险?
可是如今陛下对晋王特别信任,两人又血浓于水,陛下即使想到了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说。
他的眼神暗了暗,骑马到了户部门口。
“走。”
陆绎下了马,把马牵到了一边。
孟青一直在门口等他回来,听到吩咐就立马说道:“是。”
陆绎在进宫之前,就让她提前去了户部。
陆绎原本想自己来的,孟青对上次的绑架心有余悸,多次劝说非要跟来,陆绎拗不过她,刚好也让她帮他看着点,就让她一起来了。
两人走进来,陆绎环顾左右,看到所有人都伏在案前,有的在认真比对记录,有的在查阅书籍,还有人正在奋笔疾书。
就是没有一个人理他们。
陆绎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他不让孟青进来,宁愿在门外等。
孟青惊讶地看着他们,心中感叹不已。
他发现大厅里面有一个房间,于是带着孟青就走了过去。
他敲了敲门,良久之后,房内才传出声音:“进。”
陆绎推门而入,孟青进来后顺手又把门关上。
他们看到,白昭也像外面那些人一样,正伏在案前认真写着什么。
“何事?”白昭头也不抬地问道。
“下官陆绎见过白尚书。”
他躬身行礼道。
听到他的声音,白昭立刻就抬起头望着他们。
孟青也对她行了礼。
她尴尬地笑笑,“原来是陆同知,还有……孟佥事,二位不必多礼。”
她看到陆绎,又想起来白瑞说的那番话,脑子不自觉地又开始嗡嗡。
“我还以为是那几个进来汇报的,让你们见笑了,莫要怪罪。”
“无妨。”陆绎笑着说道,“白尚书尽职尽责,带领户部众人兢兢业业,下官自愧不如。”
“陆同知言重了,我们都是为陛下和大渊办事,焉能不鞠躬尽瘁?”白昭笑着摇摇头,指着桌前的椅子说道:“陆同知请坐。”
“多谢白尚书。”
陆绎坐下后,与白昭面对面说道:“尚书是豪爽之人,下官也就开门见山了。”
白昭点头,认真地听着他说。
“下官想秘密调查一人的户籍。”
“秘密调查?”
“对。”陆绎继续说道,“换言之,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白昭又立即问道:“陛下也不知吗?”
陆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白昭却很迷惑,陆绎如今相当于代表着皇帝,他的态度可以说就是皇帝的态度,可是陆绎的这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是何意?
陛下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如果不是陛下默许,陆绎怎么会调查呢?
要知道,陛下对陆绎的信任,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
应该是陛下不便露面,才派陆绎出面调查的吧。
能让皇帝如此避讳,此人肯定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想到这,白昭皱眉问道:“此人是谁?”
“丞相。”
陆绎回答得很轻松。
可是白昭却很震惊。
她刚要脱口而出询问原因,但是瞬间又让她憋了回去——她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
看着她欲言又止,陆绎微笑着说道:“下官就知道白尚书是个明事理的人。”
白昭看着她,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瘆人。
她有些后悔,自己就不该问刚才的问题,这样她就能置身事外了。
可是陆绎已经身在户部,今日之后,整个朝堂都会知道他来过,而且还和她单独待过,到时候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和陆绎绑在一起了,一损俱损。
想明白自己的处境,白昭认命地叹了口气,说道:“跟我来。”
陆绎笑着说道:“多谢白尚书。”
按照大渊规定,朝中三品及以上官员的户籍由户部尚书亲自掌管,唯有皇帝下旨才能翻阅,还要留下记录。
少时,白昭就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交给了陆绎。
陆绎坐在椅子上,双手接过,言谢后就看向了手里的户籍记录。
封面上写着“容瑕”两个大字,陆绎翻开,仔细查阅着。
白昭坐回座位,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翻阅,却无可奈何。
陆绎翻着记录,突然问道:“白尚书,你这里的记录是不是被人动过?”
白昭有了些怒意,觉得他得寸进尺,于是盯着他问道:“陆同知此言何意?”
陆绎把记录簿摊在她面前,白昭的视线也转到了记录簿上。
她看到记录簿中有几页缺失,明显是被人撕去的,还撕得很小心。
她皱起眉,不可置信。
白昭一直都很信任自己的属下,却没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会出这种事。
她盯着记录簿,一时无言。
显而易见,是户部出了细作。
“被撕掉的那几页,是家庭背景。”
“请白尚书尽快查明,对下官破案大有用处。”
“陆同知放心,我必查个水落石出。”
白昭咬着牙说道。
这不仅仅是丢了她的脸面,更重要的是让陆绎知道了,可能会告她一个约束不力的罪名。
她有些为难地开口,“陆同知,此事……”
“下官知道白尚书的意思,尚书放心就是。”
陆绎微笑着打断了她。
“多谢陆同知。”她暗暗松了口气,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