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杞人忧天
不到片刻，水面就浮上大片水草来。
水草也只是安静一会，马上就有更多的触手向墨玄窜过来，如同无限生长的藤蔓，没有止尽。
罗一趁机沿着边缘缝隙慢慢潜进深处。
不时还能感受到巨大的水波。越往下水越寒，渐渐冰幽刺骨。
只见那些纤长浮动，乱成一团的水草就有了规律般逐渐向一个地方汇聚。
由宽而窄，罗一顺着而下，就像是在找一棵大树的根，从延伸到四面八方的树冠直到分支，主干，树根。
她都能看见湖底的淤泥，在水下竟然没有任何鱼虾蟹存活，死寂一片。
只有那水草的根须，扎在湖底。她围着看了一圈，根系粗而广，有五人合抱那么宽。
底下缠的绵密非常，根本看不透里面是什么？倒是浓烈的邪气就是从内部传出来的。
罗一双手结印，幻化出一把大刀来，冲着根须砍去。
“嗡”一声闷响，有大半被砍断。水里瞬间宽敞起来。
她抬起头，那些断草像是散开的乱线悠悠浮上高处。
有个人影持剑而来，正是墨玄。
罗一忙指着树根部，打个手势“就是这个！”
还没等墨玄的剑过来，那些被削断的根顷刻间又长出新的藤茎来，倏忽就覆盖了大片的水域，还有更多枝芽冒出来，如同喷涌的泉眼堵不住。
罗一怒急，如此一来，没完没了，墨玄就算战斗到筋疲力尽也无法铲除妖怪。
她必须争取出墨玄动手的时间，就是刚被斩下的那一刻。
于是，她化为原形，一条柱子般的白蛇出现在水底，本来就不宽敞的地方变得更加拥挤。
有不少根须已经向它探过来，巨蛇头一扬，将整个身体卷住那堆飘摇的乱根，就像是树干上绑的一根雪白的彩带。
它身体猛的用力，慢慢收缩，巨大的肌肉力量将整团根须全拽断下来。
万千水草像是腾空而起的气球，涌上天空。
那根就像是被伐掉的树，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截面。
就是这个时候，只见一道金光猛然而至，带着劈山破海的气势直入那根团。
罗一站在远处免得被波及，水下起了漫天土尘，青绿的水立刻浑浊成一片，土石激荡。
罗一感觉身体一轻，就被一双大手抓住肩膀，拖拽而上。
两人从满是水草的水面探出头来，用目一看，好家伙，整片湖水都被覆盖的严严实实，就像一张大网。
“你如何一直站在那里？”墨玄脸色不甚好。
“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妖物，再说我是蛇，不怕的。”罗一想等水清澈再看情况的。
墨玄有几分无语，抬手抹去她额上的水“放心，它应该躲不过我全力的一剑，在上面等着就好。”
旋即手臂揽住她的腰，强势的带她回到岸上。
罗一感受着来自手掌的温热，觉得真是，自从表白之后，他搂搂抱抱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两人并排而立，看着湖水。
有团东西渐渐浮上来，老远一看，还有丝丝缕缕的红色相绕在中间。
罗一施法将东西运到水边，原来是那团根须，交互缠缚成巨大一团，此时被砍的中间断开，露出里面一具骷髅尸骨来，有红色的布条胡乱卷在上面。
应该是衣服之类，在胸腔处，是水草的原始根。
两人对视一眼，墨玄说道“看来是湖底的水草吞噬了尸体的血肉精魂成了妖物，在水里做乱害人。”
“嗯”罗一点头表示赞同“十年间竟然长满了整个湖，吞噬了所有生物。怪不得人们频频淹死，就算水性再强，被缠住也是脱不开身。”
两人看着那发白的根团见了阳光忽然就枯成朽柴一般，而尸骨在里边，看起来就像是缠根冢一样。
这时，远处偷看的老人战战兢兢走过来，看了眼骨架，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颤抖的说“就是她，就是十年那个人，当时就是穿着红嫁衣跳河的！”
“这便是湖里的怪物，从今以后，这就是普通的湖。”罗一说完，与墨玄一道离开。
她相信只要时间足够，人们会忘记这些可怕的事情，附近还会重新获得生机。
他们重新上路，罗一认真思考了关于妖怪和人类的问题。
不可否认，一路行来，遇到的更多的是恶妖，善的也有，终究是少。
她不得不考虑到，人类与妖怪共同存在是有很大隐患。毕竟，妖怪可以完全碾压普通人类，而在悬殊巨大的情况之下，约束妖怪的只有一颗善心。
就算她是妖身，也不得不承认，心灵的枷锁并不那么牢固，鲜血和灵魂又那么的吸引人。
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没有那么多妖怪会一直保持善心。
如果，她是说，如果，能让妖怪和人类在不同的地域各自生存，或者有什么强大的法则可以约束他们，那么人妖或可以达到某种平衡，便是最好的。
罗一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叹口气。
“你又在想什么？”墨玄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想笑“你个妖怪，为什么看起来总有那么多心事？”
“唉，人类的傲慢。妖为何不能有烦恼，我想的可是关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别小看我哦！”罗一白了他一眼。
墨玄停下来，认真看着罗一“没有傲慢，你也不能有偏见，我只希望你以后有什么心事可以与我交流，信任我，依赖我。”
他的眼神那么深情，真是诚恳的墨玄，对她的每句话都那么认真，真是让她…爱不释手啊。
罗一趁其不备，就在对方脸上啄了一口，随后御马远去。
墨玄摸摸脸颊，眼睛乌黑明亮，嘴里漾起笑意，亦追着她的背影驰去…
路上遇到不少三两结伴的除妖人，还有专门成立的除魔组织，汇去山里除怪。
罗一感觉到人和妖逐渐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比如今日，他们是依着深山行来，路险崖深，荒无人烟之处。
有一群除妖者小队刚得胜而归，半路遇见两人，快意的打招呼。
原来，他们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合力绞杀了山里的十几只妖怪，为首一人十分庆幸，说好在这些妖物功力尚浅，若待他日有所成就，只怕就不是他们能收拾的了。
他们手里提着贴着符咒的震妖瓶，说要拿回去，看看到底是一正派杀的多，还是云山门更多。
罗一看着远处云飘雾掩，悠悠问道“这些妖怪可有祸乱人间？”
“等到那时就晚了，我等除妖人要做的就是将其扼杀在萌芽。”
“天地之大，妖怪也是生灵，又没犯错，为何不能放过他们？”
“你这姑娘懂什么？妖怪非人，总会作恶的，现在和以后除去没有差别，还能减少咱们的损失，有什么不好？”
“可是，这样不分善恶的扑杀妖怪，岂不是把存有善念的妖都逼得非作恶不可么？万一妖怪们联合起来与人类作对，到时可不是要天下大乱！”罗一隐隐担忧。
墨玄闻此言也眼色深沉，罗一的假设其实不无道理。
除妖人小队倒不以为然，说她杞人忧天，大笑着离开。
“你怎么看？”罗一问墨玄。
“等我从昆仑山回来，就回去看看，到时再做打算。”墨玄说道“还有两件事我没有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