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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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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建平的命算是保下了,可他不肯归降北招,所以当身上的伤好些之后就被逼着没日没夜的干体力活。

    山里的都是些犯了罪被流放的人,他本就是被赶鸭子上架去的前线,况且像他这种高阶武将平常主要的不是跟士兵一起吃谷,而是指挥作战。

    一个肩上没有挑过东西的人,即使再怎么武功高强身强力壮,没有长期适应过,骨头也是软的。

    他以为并不难,可他挑着石头走的还没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快,哪怕是年近五旬的老大爷挑石头,也没他这样满头冒汗,挑了不到十担就要受不住,走路的时候脚都在抖,喘气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不停歇的忙碌了一个时辰,休息的时候陈建平喝水喝的比谁都多,气喘吁吁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了,旁边坐着的老大爷怜悯的看他一眼:“再干一段时间就适应了,小伙子,你被判了几年啊!”

    “……”陈建平从不跟他们说话,休息的时候就一个人坐着,干活的时候也不说话,用饭的时候也不说话,慢慢的,这里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他不与任何人交往,每天麻木的干着活,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可每当累到筋疲力尽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有个声音提醒他:“阿平,你这么年轻,甘心在这里吗?你不想回南边去看看吗?你不想回去看看孩子们吗?你不甘心,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我不想在这儿,我想回南边去,我们,一起回去!”

    她的话他铭记于心,自那日与她分别起,他夜夜都会想起她,可每次想起都忍不住皱眉,想着她躺在别人的怀里,心中只觉无比恶心。

    可每次想到,他的呼吸便会如牛一般粗重一下,然后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打一耳光。

    他想,自己是不该在意那些的,自己凭什么在意那些,她为自己在筹谋,而自己如今却只能在这干坐着什么都做不了,公主不觉得自己没用就算了,自己怎能去在意那些。

    可是,她躺在了别人的怀里,她现在是别人的女人。

    “九百五十三,过来。”

    这一日,陈建平被监管犯人的奴隶长叫走了,他不知何故心中既有些期待,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块遮目的黑布,还有浑身的疼痛。

    过了几日,他被人蒙着双眼带出了俘虏营。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到了何处,他被人拽着下了囚车,又被人连推带拉的走了很远的路,接着又被人从身后猛踹一脚,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双肩不像往昔被人束缚住,他本能的就想要站起来,一脚踩着地,另一边膝盖想直起来,却又被人重重踹了一脚,又重重跪了下去,他仍不屈不挠,还想再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被人踹跪在地上。

    软榻上,男人像看小丑一样看着眼前地上总想站起来的人,被他紧紧摁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女子不停挣扎,柳眉如川,眸中泪花涌动,忍不住抽泣哽咽,拼尽全身力气,却仍挣脱不开那双有力的大手。

    阶下之囚仍然顽固不化,每次跪下都会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过了一小会儿,沉默带笑的男人许是玩累了,慢慢松开手,任怀中人离去。

    衣着华丽的女子挣脱束缚,赶忙奔上前去,将那阶下之囚死死抱住,一副伤如己身的悲痛模样,丝毫不顾披头散发的他浑身脏兮兮,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臭味,只觉重获至宝。

    那阶下囚倔的很,仍旧不断挣扎着,可感受到有人钻到自己怀里浑身颤抖,听着那抽泣哽咽的声音似觉有些熟悉,倔强的他慢慢平静了下来,温顺乖巧的像只大猫,心中却乱如惊天之雷重轰劈顶,

    遮挡双眸的黑布取下,眼前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愣愣的看着泪流满面脸色苍白的北招秦王侧妃,大脑一片空白,微微张开了嘴,却怎都说不出话。

    陈建平脑中回想起前两日有个人到自己面前告诉自己:“她现在,跟了本王。”

    思及此,陈建平空洞的双眸热泪蓄涌,愣愣看着怀中人儿后方那榻上坐着的锦袍男子,见那人正悠闲的坐在榻上,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他。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是前两日,他在他面前描述着怎么跟她好,描述着每一个细节,说一句,寡一刀,还说过两日要让他看看怎么好……

    此时此刻,陈建平颤抖的呼吸越重,赤色尽染的双眸中泪花涌出,两行蜿蜒而下的泪湿了满是尘土的脸颊。

    他只觉如坠冰窟,再难有别的动作,哪怕此时有人在他的身后,解开了那束缚他双手许久的绳子,他仍恍若未觉。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嘴边,他却怎都说不出口,他幻想着自己抱着她,情不自禁的抱着她。

    那双满是伤痕的粗糙大手以把娇小的人儿死死扣在身前,哪怕身上巨痛难忍,他仍旧固执的不肯松手,此刻,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上的束缚已经不在。

    他把她抱得更紧,抱得她都快喘不过气,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样就能护得住他。

    看着一对男女相拥的画面,榻上的人挑了挑眉:“陈将军这是干什么?这可是…”他拔高了音调,理直气壮,洋洋自得:“本王的侧妃!”

    陈建平听着他的话,好似战场之上被人扒下盔甲,脆弱的不堪一击,双肩剧抖。

    子书云秀羞愤不已,却仍固执的抱着自己这许久不见的夫君,不愿松手,纤细玉臂环他后背,轻颤的洁白玉指于他背上缓缓游走,总能摸到些凹起的硬疙瘩,想来是夫君身上的伤,只觉心如刀割。

    她从刚刚到现在都不曾,都不敢直视他,如今虽觉愧对于他,虽觉自己脏了,虽觉得自己恶心至极,却怎都无法放手。

    此刻近在咫尺,她想好好看看自己的男人,却怎都抬不起头,欲张口,可“夫君”二字梗在喉间怎都说不出口。

    北门成浩无声走了过来,将双手轻轻放在了女子的肩头,陈建平警惕的抱着怀中人,哪怕身上伤口被挤压的崩裂渗血都顾不上,甚至想要抬手打掉那人的手。

    手还未动,身后却猛不丁的摸上来数双大手,无声将他肩头死死按住往后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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