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法域第章 试炼第章 出逃(四)
雪急,风更急
吴钜将石刃砍在他腰间,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就好像对他全然不起作用。
他心中有些慌神,但却不信邪,又猛然举起手中石刃,朝他头上劈砍而去。
当!
一阵清脆响起,冰人伸出一手,一把捏住了头顶石刃,他脸上冰晶面具下,原本的两处黑洞,此时正冒着红光,尤如嗜血凶兽瞪着他。
吴钜见之,急忙抽出腰间匕首,朝着他眼睛插去,冰人显然也没料到,待匕首插进他眼窝时只听到一声凄厉大叫。
那叫声尖锐且空寂,仿佛从深渊中传来一般,充斥着阵阵回响。
冰人脸上的冰晶面具开始脱落,露出一张俊美的蓝色人脸,吴钜震惊的盯着眼前,下意识瞟了眼不远处的冰雕,两者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除了此时冰人脸上正插着一把匕首之外,根本分不清真假。
他略微分神,却很快反应过来,趁着间隙,一把夺过石刃,而后再一次朝着他头顶砍去。
可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那石刃砍在他头上如同砍在钢铁上一般,将石刃给直接弹了回来,再看去时,他头上不知何时套了一层血红的头盔,而那头顶也冒出了两只暗红的牛角。
他的全身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着血色,血色又快速转化成鱼鳞,一层一层覆盖在体表,就像是穿了一件鱼鳞做成的连体血色盔甲。
此时在他面前的不像是人,倒像是从炼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魔。
“还能这样?”经过几个回合的交手,他自认已经摸清对方的实力,可如今看来,对手压根还没有使出绝招。
他看着眼前如同血色恶魔般的怪物,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那怪物逐渐从疼痛中苏醒过来,对着他龇牙咧嘴的咆哮。
“妈的打不过!”他嘴里咒骂一声,而后转身撒丫子便跑了起来,如今体内精元几乎耗尽,手里的石刃又伤不了他分毫,若是还傻乎乎的与之对抗,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一边朝前跑,还不忘一边回头望,见那怪物只是站在雕像身旁并没有追赶的意思,他才稍稍安下心来。
一场大战之后,大雪已经停了下来,只是零零散散的还有一点雪花,可那寒风却依旧像钢刀似的拼命拍打着他单薄的身体。
“要赶快找地方恢复精元。”他心中默念,朝着四周望去,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下子实在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他又忽然想起,自己准备了三天的肉干还被扔在雕像那儿,此处可没有什么树皮草根可以果腹,若是不将食物取回来,在这大雪中恐怕支撑不了几日。
他走了一会儿,忽然看见远处有一块凸出的崖壁,恰好将下方隔出一小片空地,虽然比不上山洞那般舒适,却也是个短暂休息的好地方。
他来到崖壁下,将石刃一把插在地上,而后扫了眼四周,便不管不顾的开始打坐,此处依旧寒冷,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除了头顶有崖壁遮挡之外,和露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这种环境下打坐,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挑战,他一边担心那怪物是否会找上门来,又担心自己是否会一不小心就冻死在了此处,总之心里被千头万绪困扰,汲取灵气的速度也减慢了不少。
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不过好在他一边汲取灵气,还不忘透出精元保护着身体,否则在寒风蹂躏下定然早就被冻成了冰块。
他伸出双手捧起地上的白雪,而后直接朝着脸上一顿揉搓,直到他那张古铜略显发黑的脸变得通红他才结束,而后他又抓起一把雪,直接往嘴里塞,入口是一阵冰凉,冷的他牙齿都有些隐隐作痛。
他一把抓起身旁的石刃,又大口塞了一把雪进入口中,雪花在口腔里融化成为雪水被他直接咽下。
他晃了晃头,可他的头发早已被冻成了一片,就像干燥的枯草搭在肩上。
“先把吃的抢回来。”他嘴里嘀咕着,提着石刃缓缓朝前走去,当他看见冰雕时,却发现昨日交战的怪物就站在冰雕旁,而他装肉干的包裹就在他面前不足几丈远。
那冰人的身上已经褪去血色的鱼鳞甲,头上的黑色牛角也不见了踪影,取之而来的又是一层厚厚的冰晶,他和冰雕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再加上他身上的冰晶铠甲,一下子还真的很难分辨谁是怪物谁是冰雕。
在他看见冰人的那一刻,就早早趴下了身子,他匍匐在雪地上,只感觉一阵阵寒气从胸口往上钻,可他却并不在意。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完全褪下初来此地时的稚嫩和娇气,如今的他,不止能够忍受大自然的各种折磨,更是不管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都能适应,生存下去。
他的心性已逐渐成熟,这种成熟并非是指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方式,而是说如今的他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能够以一种更加成熟的心态去判断自己是否具备足够的能力去战胜它,能够更清晰的认识自己所处的世界,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看清自己的实力与这个世界之间存在的差距,而后去改变,去突破。
到目前为止,他觉得自己已经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即便他在失落域已经待了快十一年,还没有踏出过外界一步,但他深知,不管在何时何地,唯一要确认的就是自己的实力,而他的第一要务,便是生存。
他趴在地上,尽量将身子放得极低,以确保那冰人不会看见自己,而后他一点点绕到包裹旁,利用凸起的包裹来遮挡自己的身体。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冰人,此时他脸上又重新带着一张冰晶面具,看不出是在休息,还是在注视着前方,而他那左眼处,被他昨日插入的匕首,也不知去了何处。
“为什么一直站在冰雕哪儿?”吴钜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而那冰雕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两者之间莫非有什么古怪的联系?”
他开始联想昨日遇到冰人时的场景,那时自己正准备好好摸摸那冰雕,看清楚为什么和人的皮肤一样,却没曾想刚一动手,便被冰人阻止,如今他又像个护卫一样守在冰雕身旁,他心跳渐渐加速,“难不成,难不成那冰雕是他媳妇儿?”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可他仔细想来,又觉得合情合理,“即便不是媳妇儿,两者之间的关系也定然非同一般,而且那冰雕处处透着诡秘,实在不像是平平无奇的摆件。”
他决定验证一下心中的想法,可又该如何验证,倒是让他觉得为难,那冰人身体的强度超乎他的想象,石刃砍在头上都能轻松弹开,想要凭一己之力将其除掉,实在是痴人说梦,可要验证一次内心的想法,他还是有一定实力可以办到。
他望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初步计算了一番,而后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一脸坚定的站起身,将精元灌注于双臂之上,而后将手中石刃朝着冰人砸去。
那冰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望着石刃飞来的方向,抬起右手,一阵气旋自手心冒出,仅仅瞬间,那气旋便渐渐化为实体,形成一根冰柱,而后他一掌拍出,冰柱自掌心射出,撞在石刃之上,成功拦了下来。
此时吴钜利用这点间隙,已经来到石刃落下的地点。
他心中早有算计,早早便猜到冰人会使出冰柱这一手,若是他拖着石刃朝前跑,可能没几步便会被冰柱拦下,就又会出现昨日的情景。
“星落!”
他纵身一跃,站在半空,头顶处的黑洞快速形成,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流星划过的红芒。
“破!”
声音未落,那红芒已经冲出黑洞,形成一颗颗火球快速朝着下方冰人砸去。
那冰人见之,也和昨日一样,利用冰剑开出一道虚空之门,从其中源源不断的射出冰锥,借以抵挡坠落的火球。
他不敢有丝毫耽误,急忙跳下来,一把抄起身旁的石刃,快速朝着冰雕冲去。
冰人此时就挡在冰雕面前,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吴钜却直接绕道,来到冰雕右侧,而后看准角度,猛力将手中石刃朝着冰雕扔去。
当!
又是一阵沉闷的钟声响起,不知何时冒出一只血色大手竟一把抓住了石刃停在半空。
而那火球此时噼里啪啦的往他身上砸去,刚接触到的一瞬间便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炸裂,将其表面的冰晶铠甲瞬间击破,露出里面的血色鱼鳞甲。
火球攻势还未结束,依旧疯狂砸着他的身体,随着爆炸,若是寻常修士定然会被炸的连渣都不剩,可那冰人却依旧完好如初的站在那儿。
吴钜定睛细看,只见他身上的血色鱼鳞甲并非是死物,每每被火球炸出缺口时,都能瞬间将其弥补的完好如初,就像湖面之上的涟漪,一层接着一层,源源不绝。
原本的计划突然出现变故,不止奥诀被硬接下来,就连石刃也被他夺了去。
他越想越气,但他如今却能肯定,那冰雕定然与他有十分紧密的联系,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冒着受伤的风险都要保护那座冰雕。
“拼了!”他嘴里大喝一声,朝着冰雕猛冲过去,“我就不信你还有第三只手!”
他透出精元,一掌朝着冰雕拍去,可就在快要接触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脖子一阵冰凉,被人死死掐住,再看去时,却是一张冰晶面具摆在自己眼前。
他被掐住喉咙,举在半空,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不由想到,这怪人确实没有第三只手,可他却可以扔下石刃腾出一只手来,怪只怪他自己太过于轻敌,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一股悔意涌上心头,一股死亡气息逐渐朝自己汇聚,体内精元已所剩无几,想要挣脱也绝无可能。
他望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冰晶面具,那里面的黑洞诡异且深邃,好似无底深渊,正将他一点点的拖入其中。
“老东西,救命!”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大叫,如今唯一能活命的机会便是指望创造出这片法域的乌一,相信他在外面也能够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也不太确定,但如今也只能指望他了。
不过很可惜,他猜错了,乌一并没有回应他的求救,此时就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从手中划走,他已经彻底绝望,脖颈处仿佛能听到骨头“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脸色乌青,双眼充血凸出,或许死亡就在转眼间。
“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脑海中响起阵阵回音,那是他的执念,是他在失落域艰苦挣扎十几年的执念,他决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死去,还是被一个不知名的怪物所杀死,这种死法实在难以接受,也实在太没出息了。
他缓缓抬起手臂,可全身已经没了力气,他只好调动体内最后一点精元汇聚于手臂之上,而后伸出两指,一把插在冰人的眼窝中。
但他的目的却并非是要攻击他的眼部,而是为了他脸上的冰晶面具。
他一把将面具给扣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美的蓝色人脸,而后一气呵成将面具重重扔向冰人身后的雕像。
他早前便知道那冰晶面具异常坚硬,若是想要毁掉冰雕,如今能拿到的也只有那东西。
冰人转头朝后瞧去,却是为时已晚,随着一阵清脆声响,那雕像显出一条细微的裂缝,而后逐渐延伸,延伸到头部,再延伸到脚部,最后随着一阵沉闷声响,整座雕像轰然倒塌,变成一堆碎渣。
紧接着四周景象开始扭曲变幻,随之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已经站在了林中空地,不远处还有那道铜门立在那儿。
吴钜捏着喉咙拼命的一阵咳嗽,被卡住脖子的滋味实在太过于难受,他发誓这辈子也不要再体会这种滋味了。
休息了一会儿,他才渐渐恢复过来,烈日的阳光撒在身上,不一会儿便暖烘烘的,这是他第一次不埋怨天太热,阳光太刺眼。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包袱旁,而后就地坐下,一边吃着准备好的肉干,一边望着那道铜门呆呆发愣。
本章完